男人雙手捧着顧長安的臉撫|摸,口中發出夢呓:“親愛的……”
顧長安以一種臉上沾到大便的姿态飛速離開,狂奔到附近的河邊搓臉,快把皮給搓爛了才停。
他坐在地上粗聲喘氣,想想又掬一把水洗臉。
生平第一次被人摸, 還是個男人,他的心情不亞于日了狗,不對,是日了公狗。
吳大病等到顧長安回來, 看他的臉紅的很不正常,奇怪的問:“長安, 你的臉怎麽了?”
顧長安的語氣陰森:“被狗摸了, 太髒, 我洗了幾遍。”
吳大病覺得那不像是洗了幾遍,像是幾十遍, 他想不明白:“狗是怎麽摸到的?”
顧長安的額角鼓動:“跳起來摸的。”
吳大病更想不明白了:“那你站着不動?”
“……”顧長安摘了棒球帽扔到桌上, 捋一把額前黑發說, “好了,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天很快就出現白光。
顧長安坐在院子裏的槐樹底下喝粥, 心情很差。
吳大病早早出門辦事去了, 就他自己在家, 一天才剛開始就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顧長安喝完粥癱着不動,一直癱到日上三竿才出門。
萬元鎮是古鎮,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有濃郁的古韻流淌在大街小巷,是全國有名的景點之一,吸引一批又一批的遊客前來觀光。
顧長安在東街轉悠,他從一家古董店前經過,又倒退回去,側頭往店裏看。
店老闆在給一位客人介紹一款鼻煙壺。
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位大帥比。
換了身黑衣黑褲,深重的色彩讓他看起來很有威懾力。
顧長安冷笑着勾了勾唇,他邁開長腿跨過門檻,往裏面走去。
店老闆是看人下菜碟。
進來的黑發青年雖然氣質跟相貌都較爲出衆,但衣着的料子都很普通,跟他面前拿着鼻煙壺把玩,一塊腕表就能買他整個店的大客戶不能相提并論。
因此店老闆沒管黑發青年,全心全意圍着大客戶,指望能做成一筆生意。
顧長安在店裏轉了圈就走,什麽都沒問。
店老闆料到了,不奇怪,反正他還有大客戶,他剛這麽想,大客戶就跟着黑發青年走了出去。
不能走啊!
“先生請留步,鼻煙壺不滿意嗎?店裏還有其他……”
“我沒想買鼻煙壺。”
沒想買?店老闆對着大客戶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卧槽!那你幹嘛跟我比比半天?”
一道冷冽的目光從門口掃來,伴随着沒有溫度的聲音:“全程都是你在比比。”
店老闆氣到吐血。
顧長安沒走多遠,他走幾步左右張望,做出等人的樣子。
左後方傳開聲音:“這位先生,我們見過?”
顧長安回頭,看着男人說:“沒見過。”
男人語氣困惑道:“你給我的感覺像是我們似曾相識。”
顧長安扯唇:“都是中國人,有這種感覺不奇怪。”
男人的瞳孔異常深黑:“我是混血。”
“……”
顧長安說:“看不出來。”
男人抿着的薄唇劃開,勾勒出一個清晰的弧度:“混的比較不明顯。”
又是這種無辜的笑容。
顧長安一副等着他主動做自我介紹的姿态。
男人爽朗道:“我姓陸,單名一個城,長城的城。”
顧長安哦了聲,挺爛大街的名字。
他笑了笑說:“我叫汪旺,姓是三點水的汪,後面那個是旺盛的旺。”
陸城:“……這名字很好記。”
顧長安笑而不語。
陸城開口道:“汪先生……”
顧長安打斷他,一派随和的笑着說:“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陸城也笑,細看之下面部肌肉輕微抽動:“汪旺。”
顧長安忍出想給他丟塊骨頭的沖動:“嗯。”
爽。
計謀得逞後,顧長安就不想跟這位叫陸城的男人玩了。
來曆不明,不知深淺,演技派,這種人不适合深交。
顧長安找借口告辭,他走着走着,忽地停下腳步往後看。
陸城站在原地,單手插兜,唇邊噙着一抹笑,他沒有其它動作,就那麽看着顧長安。
那笑容說不出的怪異,像生長在陰暗角落裏的一塊黴菌,讓人很不舒服。
再看去,那張精緻俊美的面龐上隻有友好純良。
顧長安蹙了下眉心,他走幾步又回頭,那裏已經不見男人的身影。
無關緊要的人而已,先把張威的大謊言搞定,再去找姥姥,顧長安心想。
顧長安去了出租屋那邊。
出租屋跟自家住的房子沒法比,那小木門沒有什麽安全性,不但門縫大,刮個風哐當響,門上挂的鎖還是最老式的那種。
顧長安沒帶鑰匙,他抓住鎖往下一拽,鎖就開了。
出來倒水的大爺:“……”
顧長安趕緊進屋關門,生怕大爺回過神來跟他唠叨。
院裏的其他住戶有的換了鎖,有的沒換。
張威是後者。
顧長安下午找到機會進了張威的屋子,沒發現什麽異常,似乎就是個有特殊嗜好,喜歡把自己當衣服挂在晾衣架上面的打工者,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
顧長安失望的回屋。
可是,那麽大的謊言,魚的眼睛都發紅了,必然是涉及到人命跟死亡,不可能沒問題。
顧長安在屋裏翻出幾包小饅頭拆開吃,腦子快速運轉。
何建家的兔子肉可能就是他跟王婷婷一起養的兔子,被他給摔死了。
而王婷婷很喜歡兔子,并因爲兔子的死跟何建起過激烈的争執。
關于這一點,酒保可以作證。
按照這條思路走下去,合理的套路就是王婷婷一怒之下殺害了何建。
但兔子肉裏的老鼠藥跟王婷婷無關。
因爲要是她放的老鼠藥,張威不會知情,還特地跑去毀屍滅迹。
問題的關鍵還是回到了張威身上,他那麽小氣的人突然大方了起來,錢哪來的?
至于王婷婷……她或許知道些什麽。
顧長安一個接一個往嘴裏塞小饅頭,王婷婷的小區有條河,找個時間去釣釣看,運氣好的話,沒準能釣到她的謊言。
晚上六點多,下班的高峰期。
王婷婷在站台等車,旁邊的人很多,她低頭跟朋友發微信,隐約聽到了“當~當~當~”的聲音。
那聲音不知道是從哪個方位傳過來的,周圍的嘈雜聲此起彼伏,王婷婷沒在意,繼續刷手機。
車一來,王婷婷就跟着人群上車,身體被擠來擠去,她厭惡的罵:“能不能别擠了?!”
前後左右的人都朝她看。
誰願意擠啊?沒看到就這麽大點地方?
王婷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一手抓拉環,一手拿手機看新聞,頭不再擡一下,不想看到那些人疲于生計,半死不活的嘴臉。
會傳染。
下車的時候,王婷婷又聽到了那種聲音。
“當~當~當~”
不清楚是怎麽發出來的,像是金屬的聲音。
王婷婷有點慎得慌。
既然是同一個聲音,說明那個人跟她一起上車,一起下車。
王婷婷邊走邊往後扭頭,看有沒有人跟蹤自己。
剛才在站台下車的人不少,她光顧着趕緊出來,根本沒去留意那些人。
王婷婷一路提心吊膽的回去,她把門關上,透過貓眼往外看,走廊上沒人。
“我跟你說,我碰到了一個很怪的事……”
王婷婷一邊拖鞋,一邊跟朋友打電話,試圖讓發毛的感覺消失。
朋友聽完說王婷婷大驚小怪。
“人家就是跟你同路而已,隻是你想多了吧。”
“應該是。”
“這橋段多适合偶像劇啊,按照劇情發展,你就要睡到總裁了。”
“我覺得适合恐怖片,按照劇情發展,我就要死了。”
“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死的,晦氣,話說回來,婷婷,最近你變得神經兮兮的,不會是做什麽虧心事了吧?”
“我能做什麽虧心事?”語氣微變。
王婷婷沒再聊下去,單方面切斷了電話,過度緊張讓她有些口幹舌燥,随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
下一刻王婷婷渾身冰冷,瞪着手裏藍色保溫杯的眼神如同見到鬼。
她沒買過保溫杯。
這杯子哪兒來的?爲什麽會在桌上?是誰放的?
王婷婷的手一松,空杯子哐當掉到地上彈起來,發出“當~當~當~”的聲響。
王婷婷瞬間毛骨悚然。
是那個聲音!
她跌跌撞撞往門口跑,腳不慎踩到杯子後身體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保溫杯滾到王婷婷手邊,她失心瘋似的用力踹開。
杯子滾到牆角,杯口對着王婷婷,她下意識看去,發現杯子裏面有張紙。
王婷婷爬過去,抖着手将那張紙拿出來,看見上面有幾個字——我過得不好。
是何健的字。
當晚立春滿面春風的上門,說鎮上來了個外地人,是個男的,帥到炸裂。
完了還強調一遍,真的很帥。
顧長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裏嗎?”
顧長安睨她:“關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盤腿坐下來,手一撐下巴,整套動作流暢且利索,像個皮猴子。
“就在你屋後那座山上的小廟裏。”
顧長安蓦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誰會放着舒适幹淨的旅館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廟裏去?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别人,我有問題?
顧長安捏着杯口:“我記得那廟裏的最後一個和尚一年前走了,現在成了個破破爛爛的擺設,平時沒人進去。”
“對啊。”立春母性泛濫的說,“我一想到那麽帥的男人要在那麽破那麽髒的廟裏睡覺,我這個心喲……”
顧長安說:“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兩寸。”
立春撸起兩邊的袖子:“什麽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顧長安輕嗤:“你高興就好。”
“……”
立春撐起上半身,把圓腦袋湊到顧長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顧長安慢悠悠抿茶:“并不。”
立春切了聲:“我告訴你,那個大帥比一來,你鎮草的地位不保。”
鎮草?顧長安的面部一抽,愛誰誰。
立春翻出手機上的照片,顧長安的餘光掃過,他猜測的沒錯,就是他白天碰見的那個人。
同樣的衣着,卻是不同的神态,那張令人記憶深刻的臉上不見絲毫笑意,透着高高在上的冰寒與冷傲。
另一張照片裏的男人唇邊挂着笑,顯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顧長安接觸的一樣。
笑跟不笑判若兩人。
顧長安眯了眯眼,對方來這座小鎮的目的是什麽?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時興起,技癢難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幾巴亂說,心懷正義看不過去,故意耍他玩兒?
還是另有原因?
可惜顧長安不會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個一二。
立春花癡的笑:“他的眼睛好蘇,像是會說話,裏面有很多感情,看誰都仿佛在看情人。”
顧長安啧啧:“你該配個眼鏡了。”
立春哎喲:“長安,你嫉妒了哦。”
顧長安斜眼:“我腦子被驢踢殘了?”
“沒事兒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實事求是的樣子,“人長得就是比你好看嘛,傳說中的眉目如畫,颠倒衆生。”
顧長安起了層雞皮疙瘩。
“春啊,你不覺得一個男的長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嗎?”
“不啊,我看你看習慣了。”
“……”
“我初步打聽了一下,什麽都沒打聽出來,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機擱桌上,“看起來很神秘啊,怎麽樣,要不要我再費點兒心?”
顧長安的态度冷漠:“我對他沒興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