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的餘光落在火盆邊的中年女人身上, 喉結艱澀的上下滾動,與此同時, 渾身的毛孔都炸開了。
籃子裏的紙錢不知何時全丢進了火盆裏面,突有一陣陰風刮過,火苗竄的老高。
曉梅抖着手把被風刮到身上的紙錢弄掉,她瞪着面前的陌生青年,臉一陣青一陣白:“紙錢是你燒的?”
顧長安的臉色也很不好, 以爲那個男的是鬼魂,沒想到女的也不是人,他還跟對方聊了幾句。
想到這裏,顧長安再去看中年女人,發現她依舊跟丈夫一起蹲在火盆邊, 嘴裏翻來覆去的念叨着“老何,你跟媽都走了, 我一個人怎麽過啊……”
那聲音幽怨痛苦, 聽在人的耳朵裏,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顧長安又打冷戰,蒼白的臉有些泛青。
火盆裏的灰燼被吹起來,刮的到處都是,曉梅拽住青年的胳膊, 染着粉色指甲油的指甲死死掐進去:“我在問你話, 是不是你?!”
顧長安一臉無辜:“不是。”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女士, 我經過這裏的時候, 紙錢就已經燒起來了。”
“不可能!”曉梅一口咬定,她急促的喘息,身子發顫的尖叫:“這裏就隻有你,不是你是誰?”
顧長安鏡片後的雙眼眯了眯,這女人跟老奶奶長的挺像,尤其是眉眼,眉間也有一顆痣,位置差不多。
隻不過她是三十出頭的年紀,頭發挑染了一縷粉紅色,身上穿的皮衣,緊身短褲,黑色長靴,耳朵上打着兩排耳釘,鼻子上也有,看起來充滿了叛逆自我的氣息,沒有老奶奶的慈祥友善。
而且……
這女的疑神疑鬼,情緒波動異于常人,滿臉都是痘痘,密集恐懼症看了可能會忍不住拿鑷子去夾,臉上有很多油,可以刮下來炒菜了,身上還彌漫着一種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麽。
顧長安聳聳肩:“我跟這家人并不相識,沒必要撒謊。”
曉梅刨根問底:“那你爲什麽在這裏?”
顧長安态度友好的說:“碰巧路過,看到火盆裏有紙錢在燒,四周沒人,擔心發生火災,就過來看看。”
就在這時,蹲着的中年夫妻突然站了起來,轉過身眼神空洞的看着顧長安,他倒吸一口涼氣。
曉梅卻沒反應。
顧長安咽了咽唾沫,翻出上下的幾個口袋給她看:“我身上沒有帶打火機,點不了那些紙錢,我想應該是路人的惡作劇。”
曉梅半響才垂下眼皮,将微亂的發絲别到耳後,口氣硬邦邦的說:“不好意思。”
“沒關系。”顧長安理解的說,“親人過世,情緒失控在所難免,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曉梅欲要說話,她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臉上的表情就變了變,一句話沒說的按掉了電話。
“這位先生,你可以走了嗎?”
顧長安配合的擡腳往停車的方向走,火盆跟紙錢應該是這個女人準備的,忘了什麽東西才暫時離開。
走了幾步,顧長安回頭,看到年輕女人把手裏的黑色袋子放到地上,從裏面拿出一樣東西——是個遺照。
原來她是回去拿嫂子的遺照。
兩個遺照并列擺在一起,遺照上的兩個人就在旁邊站着,這一幕詭異驚悚。
顧長安的頭皮有點發麻,他戴上口罩,快速離開了這裏。
到家的時候,顧長安接到季青的電話,得知那對中年夫妻在二十多分鍾前發生車禍,警方剛剛才趕過去,現場那邊傳來消息,男的當場死亡,女的被發現時還有呼吸。
也就是說,顧長安看到的是那個中年女人的魂。
車禍才發生不久,曉梅是怎麽知道的?還這麽積極的過來燒紙,迫不及待的送哥哥嫂子去投胎,以至于都沒有檢查仔細,不知道嫂子沒死。
曉梅除了心虛,驚慌,恐懼,還有别的情緒,像是自責。
顧長安把摩托車給吳大病,讓他推進屋裏:“季隊,人能搶救過來嗎?”
“不好說。”季青的語氣凝重,“看她的運氣。”
顧長安兩隻腳蹭了蹭,将一隻鞋蹭掉,又去蹭另一隻:“連夜提審曉梅。”
季青說:“審過了。”
“再審一次。”顧長安說,“你審之前買條金魚,就用那種小玻璃魚缸裝着,放在審訊室裏面。”
季青懷疑自己聽錯,不确定的問:“魚缸?”
顧長安蹭掉另一隻鞋,趿拉着棉拖往自己的房間走,他沒給出回答:“季隊,你照我說的做,要是想案子快點有進展,就盡快審完了把魚缸送給我,這樣我才好給你線索。
醫院裏的季青接完電話就叫來隊員,吩咐了兩件事,一,提審死者的女兒曉梅,二,買金魚。
王明明買了金魚回局裏,實在是憋不住了:“季隊,買這玩意兒的用意是什麽?太奇怪了,我很,不是,是小劉很費解。”
旁邊的實習生劉悅:“……”
季隊拿走魚缸:“讓你買就買,哪兒來的這麽多廢話。”
目送季隊進審訊室,王明明目瞪口呆:“小劉,季隊像不像是被美|色|迷||惑,鬼|迷|心|竅了?”
劉悅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沒準就是那個顧長安出的主意,他給我的感覺就是捉摸不透,不知道有幾張牌,很牛逼的樣子。”
王明明自言自語:“算了,我還是去抽根煙冷靜一下吧。”
審訊室裏首次出現了一個小魚缸,不出意外的引起公安局上下一片轟動,值班的都在議論季隊是不是壓力太大,産生了精神錯亂,可看着又不像,邪門。
季青無視同事們的好奇跟猜測,她沒耽擱,審問完就帶着魚缸去見顧長安。
這會兒已經快十一點了,寒夜漫漫。
顧長安盤着腿坐在被窩裏吃酸奶,剛|舔||完蓋子,他示意季青把魚缸放桌上:“季隊,放松點,别那麽繃着。”
季青拉着椅子坐過來,等着看顧長安能帶給她多少有用的信息。
顧長安挖一口酸奶吃,他不說話,季青也沒有,房裏很安靜,因此當他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如同一顆石子丢進了湖裏,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一圈圈漣漪。
“死者被害的那晚,曉梅沒有跟朋友在一起,不在場的證明是假的。”
季青霍然擡眼:“确定?”
顧長安用塑料勺子在酸奶裏面劃動,找到一個藍莓果粒:“确定。”
季青不問他是怎麽知道的,隻關心還有沒有别的信息。
顧長安笑了笑:“她一直在撒謊。”
一直?季青的瞳孔微縮,那就意味着,他們的兩次提審都沒有套出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很失敗。
“那個證人跟她的關系看起來一般,不像是可以爲了她在警方面前做假證的程度。”
顧長安邊吃酸奶邊說:“我今晚回來的路上見過她。”
季青沒出聲打斷。
“當時她準備給哥哥嫂子燒紙錢……”
顧長安不快不慢的說着,季青一言不發的聽,偶爾敲點幾下手指。
“我覺得她身上有種味道,想不出來是什麽,”顧長安笑着說,“就在你過來前五分鍾,我上網搜了一下,想到了一個可能。”
季青将得到的信息全部快速整理妥當,她适時的提出疑問:“什麽?”
顧長安說:“是毒||品的味道,她吸||毒。”
季青的柳葉眉頓時一皺:“吸||毒?”
到目前爲止,他們沒往這根線上查過,主要是沒有相關的蛛絲馬迹。
顧長安事不關己的說:“做假證的那個朋友應該跟她一樣,都碰那東西,爲了自保,不得不給她做假證。”
季青陷入沉思。
顧長安說:“你們想必也去過她家了,沒留意她家裏有沒有什麽空瓶子跟吸管之類的玩意兒?”
季青問顧長安介不介意她抽煙。
顧長安讓她随意。
季青點燃一根香煙抽了一口:“吸||毒的人有個通病,疑心重,擔心自己被害,會将那些東西藏的很嚴實。”
“你想的太簡單了。”顧長安笑着搖搖頭,“人不是機器,總會有大意的環節,哪怕是心思再慎密,都有一定的幾率出錯,更何況是個最近剛失業,家裏有人接連出事,很容易被牽動情緒的女人。”
季青沉默片刻:“一個孩子要殺害自己的親生母親,必然會有個不正常的殺人動機。”
顧長安慢悠悠道:“我可沒說她是兇手。”
季青擡頭看向青年。
這世上的每一條魚都是顧長安的戰士,随時爲他所用,警察雖然有豐富的辦案經驗,身手也不錯,但歸根到底還是普通人。
如果因爲罪||犯作案手法老練完美,或是出于天氣因素,技術人員在案發現場沒有勘察到有價值的線索,屍體也沒有告訴他們一些東西,始終無法圈定嫌疑人,那後面的勘察方向就隻能靠直覺來斷定,錯了,所有人力物力全部作廢。
這就是有懸案的原因。
季青看着金魚,莫名的生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覺,好像魚的眼睛在直直的看她,随時都會張嘴吐出一句驚天動地的人話。
她屈指在腿上點了點,緩緩的吐出煙霧:“這魚缸放你這裏?”
顧長安擺擺手:“你帶回去,等死者的兒媳搶救過來,就放在她的病房裏面。”
季青站起來,看着青年的目光透着清晰的探究。
世界上無奇不有,自然會有能人異士,那類人脫離了自然科學。
顧長安皮笑肉不笑:“季隊,我們有言在先,不問隻聽,怎麽,你現在不會是想違約吧?”
“你想多了。”季青眼裏的探究斂去,手抓了抓一頭利落的短發,“如果線索是對的,案子了結之後,錢就會打到你的賬戶上面。”
後半句顧長安愛聽,他擡擡下巴:“慢走。”
午夜時分,牆上的挂鍾“當當當”的響着,陸城回來了。
顧長安聽到院裏的響動就從被窩裏探出頭,沖外面喊了聲:“陸城。”
沒回應。
顧長安在“打電話”還是“直接過去找”之間掙紮了不到兩秒,果斷選擇前者,他夠到手機打給陸城:“你來我房裏。”
陸城的嗓音低啞,透着疲憊:“我累了,不去。”
說完就挂。
顧長安:“……”
陸城沖完澡出來,房裏多了個人,他淡淡的瞥一眼,繼續手上擦頭發的動作。
顧長安的鼻子嗅了嗅:“你受傷了?”
陸城把濕毛巾丢椅背上,拿了抽屜裏的吹風機背過身吹頭發,屬狗的吧?鼻子這麽靈。
顧長安走到陸城面前,陸城無視。
呼呼聲消失,吹風機的插||頭被顧長安|拔||了,他陰沉沉的質問:“你在超市裏往我眼皮上抹了什麽東西?”
陸城将吹風機|插||頭從青年手裏拽走:“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說。”
顧長安又|拔||插|頭。
陸城擡眼,目光冰冷,怒意橫生:“聽不懂人話?”
顧長安扯唇:“我對你也有同樣的疑惑。”
陸城把吹風機扔到桌上,濕發淩||亂搭在額頭,俊美的眉眼被陰影遮蓋,多出幾分令人不寒而栗的森寒:“顧長安,你仗着我對你有興趣,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我這裏撒野。”
顧長安挑眉:“彼此彼此。”
陸城微眯眼眸,冷聲警告:“凡事要有個度,我勸你别挑戰我的底線,否則後果你承擔不起。”
顧長安笑了笑:“這話正是我要跟你說的。”
“……”
氣氛劍拔弩張。
門外傳來吳大病的聲音,伴随着敲門聲,他推門進來,看到陸城在吹頭發,顧長安蹲在牆角看幾盆綠蘿。
吳大病張了張嘴巴:“你們沒事吧?”
“能有什麽事啊?”
顧長安看吳大病身子穿的秋衣秋褲,氣息很喘,腦門有汗,顯然是睡得好好的,突然從被窩裏爬了起來,一路跑過來的。
他跟陸城既沒吵也沒打,隻是動動嘴皮子,能有多大動靜?
吳大病體格壯碩,穿這麽少,天寒地凍的還是照樣會打哆嗦,他搓搓胳膊:“長安,你不去睡嗎?”
“等會兒。”顧長安其實困的要死,眼皮都揪着,他忍住打哈欠的沖動,“我跟陸城聊點兒事。”
吳大病欲言又止,他打了個噴嚏:“那長安,陸先生,你們都早點睡。”
陸城颔颔首,算是回應。
吳大病一走,顧長安身上的氣息就變的陰冷,他直起身抱着胳膊看男人:“時間我給你了,組織好語言了嗎?”
陸城從口中吐出三個字:“牛眼淚。”
顧長安蹙眉:“什麽東西?”
陸城睨他一眼:“你那兩隻耳朵是裝飾物?”
顧長安一字一頓:“我是問你,牛眼淚是什麽東西。”
“牛眼淚就是牛的眼淚。”陸城唇角鄙視的一扯,“理解能力這麽垃圾,你真的有上過學?”
“……”
顧長安的額角有青筋蹦起,他的面上卻挂着笑:“學是上過,随便混到的文憑,湊合着過呗,跟你哪兒能比啊。”
陸城忽然一個闊步逼近。
顧長安沒有老鼠見到耗子似的躲開,隻是背部明顯的僵了僵:“靠這麽近幹什麽?”
陸城答非所問:“牛眼淚是我那個仆人今天才帶給我的,我在你身上試用了一下,看你這個反應,應該很有效果。”
顧長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試用?你他||媽|的……”
話聲戛然而止。
陸城在距離青年一寸距離時停住,呼吸着他的氣息,比他嘴裏出來的髒||字要幹淨太多,長得挺漂亮,怎麽這麽喜歡爆粗口?欠教訓,還是不說話的時候好,像個畫中仙。
顧長安出手前,陸城就已經退開了。
這個小插曲因爲陸城給的一小瓶牛眼淚收尾,顧長安問是不是什麽東西都能看見。
陸城說不能,牛眼淚隻是最初級的,能看一些怨念比較深的鬼魂。
他提醒忘恩負義的小東西:“今晚你有收獲的吧,是不是該對我說一聲謝謝?”
顧長安的思緒收攏,他翹翹唇角,一副真誠的樣子:“是該要說聲謝謝,你的好意我記住了,日後有機會會還你。”
陸城好整以暇的看着青年,感覺他是個洋蔥,而自己是剝洋蔥的那個人,剝||掉一層以後,發現裏面還是隻有欺騙狡詐虛僞,得一層一層慢慢的剝||開。
不能着急,要有耐心。
顧長安揣着瓶子回房,路過吳大病的房間,他的腳步頓了頓,回來的時候檢查過,老宅沒有那種東西。
奇怪……
之後的幾天顧長安都沒再去釣魚,季青也沒找他。
直到第五天,季青帶着金魚缸來找顧長安,說死者的兒媳搶救過來了,他們也适當的問了些問題。
顧長安沒在金魚肚子裏聽到謊言,那個女的沒有撒謊,說的都是真的,他把這個結果告訴了季青,對方知道沿着哪條線調查。
又過了幾天,顧長安收到一條短信提示,發現卡裏多了一筆可觀的收入,這才知道案子破了。
他給季青發短信,還沒發出去,對方就打來了電話,也不跟他來虛的,直白道:“希望下次還能合作愉快。”
“當然。”顧長安笑的像個招财貓。
顧長安通過季青了解了一下案情經過,老奶奶的确不是曉梅殺的,包括她的哥哥嫂子,但都因她而死。
湘元路上有一個茶樓,那地兒裏面另有乾坤,專門給吸|冰||毒的人提供,曉梅是其中之一,她早年常去,有幾年去的次數減少,可工作不順心之後又變回了以前的堕||落|腐爛。
有一次曉梅吸||完|毒|嗨了,無意間跟人透露她家裏有寶貝,老祖宗留下來的,還說她媽死了,寶貝都留給她,到時候她就發了。
老話說财不外露,要悶聲發大财,曉梅多嘴被有心人聽到,才給家裏帶來了禍事。
那晚有兩個人合夥潛入老奶奶的家裏,準備偷東西,不傷人,卻沒想到老奶奶歲數那麽大,睡眠也不深,他們還沒怎麽着,她就醒了。
倆人見形迹敗露,就打暈老奶奶丢到外面,做出意外身亡的迹象。
老母親死了的當晚,曉梅就回來找東西,隻在老母親生前重視的紅||皮|箱子裏發現了她跟她哥小時候穿的衣服鞋子,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她懷疑是她哥拿走了,就去他家趁機翻找,還是沒有找到。
曉梅的哥哥嫂子在吃飯回來的路上琢磨出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哥給她打電話,發生了激烈争執,導緻她哥分神,車撞出護欄翻下了山。
老奶奶被害的那晚,曉梅在茶樓底下吸||毒,撒謊是不想被送進|戒||毒|所。
至于曉梅那麽急着給哥哥嫂子燒紙,是因爲她通過那通電話最後的巨大聲響猜到他們都發生了事故,還沒緩過神來,就看到她哥渾身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導緻曉梅在極度的恐懼之下精神失常,慌慌張張買紙錢準備遺照,試圖跟他們道歉,叫他們不要來找她了。
曉梅不是殺人兇手,卻害了三條人命。
哪有什麽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是老奶奶知道自己沒幾年活頭,想讓一年到頭都不回來一趟的女兒能常回來看看她,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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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安賺了人生的第一個外快,有種一夜暴||富的錯覺,打算晚上請吳大病陸城去吃火鍋,等立春過來了,人多一點,再在家裏吃。
出發前一小時,有個挺時髦的大媽帶着自己回國的女兒上門,一看就是沖着顧長安來的,想跟他成一家人。
顧長安在院裏掃地,難得勤快一回。
大媽在一旁把顧長安吹的天花亂墜,都不帶重樣的,而她女兒一直保持尴尬又不是禮貌的微笑。
陸城在房裏看熱鬧,吳大病過來了,跟他一起看。
吳大病看了會兒,笃定的說:“長安不喜歡她那樣的。”
陸城擰開小酒瓶的蓋子喝口酒:“他誰都不喜歡,隻喜歡自己。”
吳大病搖頭:“他喜歡陸先生。”
陸城就跟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表情古怪:“喜歡我?”
吳大病點點頭,認真的說:“很少有人能長安在意,他就很在意陸先生。”
陸城蓋酒瓶蓋子的動作稍停,質疑的開口:“是嗎?”
“可能長安自己還沒有發現。”吳大病抓抓額頭,“也有可能是早就發現了,隻是不想承認,長安有時候像個小孩。”
陸城看着院裏的青年甩動大掃帚,把幾隻雞鴨吓的四處亂竄,他的面部肌||肉|抽|動,不是有時候吧,一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