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确實很難打動他, 他雖然有一身的武力, 但是那些也不過是家裏爲了讓自己自保才學的武功, 并不是用來上戰場了, 這樣的邊疆生活對他來說還是很艱難的, 剛開始來的時候簡直是寸步難行,但是現在已經适應了許多。
而且……
比起家裏的紛争,那些爾虞我詐的日子來說,還不如軍營裏來的灑脫,和其他将士相處的也不是那麽的困難,反倒是在這并不短的時間裏, 他感覺自己成長了許多,以前總覺得有了家裏的仰仗,做什麽事情都方便了許多, 如今已經沒有了世家光芒環繞的他, 似乎也并沒有過的很凄涼, 很辛苦勞累,但是比在家的日子實在是好了許多。
他轉頭看了一眼淩香寒,她的臉上一直都是很平淡的表情, 笑起來很好看,至少蕭玉是這麽覺得的。
“多謝大人,我還是覺得留在軍營比較好。”他小聲的說了一句, 确定周圍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
“别叫大人了, 叫我淩寒就行。”淩香寒轉過頭來朝着他笑了笑說了句。
對于蕭玉, 其實淩香寒并沒有太深刻的印象,隻是在了解帝京世家的時候順帶記上了這位公子,能夠在路上偶遇也是淩香寒沒有想到的,但是她這個人雖說手下鮮血無數,但是對于幫助過自己的人一向也是大方的很,隻要對方一句話,淩香寒必定不會推脫,而且蕭玉是那種一看就不是能起壞心思的人,他若是真有請求,她必定也不會推脫的。
“淩寒。”他小聲的換了一聲,淩香寒輕輕的應了一聲,蕭玉的臉上挂上了笑容。
不知道爲什麽,之前還覺得陰郁的事情,在和淩香寒不到三個輪回的對話之中就消散了,說到底還是因爲他心底又隔閡,但是真的被捅破的時候,他又覺得釋然了,既然大哥想要蕭家,那就給他罷了。
他本就不是一個功名心強的人,或許大哥本就比他适合做家主,如今這個結果,似乎對誰都好。
隻不過,他失去了一個最親的人。
“我吃好了,先走一步。”淩香寒的聲音突然傳來,蕭玉回神的時候就看到身邊的人已經走出了好遠,他愣了愣,趕緊開始扒碗裏的飯,在軍營用膳是有時間限制的,他果然還是不太适應這個環境啊,沒有時間多感歎,曾經溫雅的公子哥兒,如今也隻得狼吞虎咽了起來。
徐風一直都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明目張膽的看,偷偷摸摸的看,總之是把淩香寒身邊所有有關聯的人都研究了一個遍兒,最後還是覺得這個蕭玉實在是沒什麽機會,他們家國師樣樣都比蕭玉強,這麽一比較徐風覺得自家國師大人還是有機會的。
點了點頭,徐風覺得自己的判斷能力還是不錯的,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淩香寒看不看得上蕭玉再另說,但是蕭玉那是妥妥的對淩香寒一見鍾情啊!
新兵晚上沒有訓練,但是一個帳篷裏有兩個人晚上要當值,也不過是守在帳篷前罷了,也算是一宗鍛煉,等到後期習慣了就是正式的當值了,徐風用了一點小手段讓他和淩香寒前期當值,主要是因爲淩香寒威逼利誘的,他也實在是招架不住。
“小弟,熬不住了就跟你張良兄說。”拍了拍胸脯,張良笑了一聲說道。
“多謝。”淩香寒應了一聲,張良這才帶着另外兩個人進帳篷去休息了,剛剛從河邊洗澡起來,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寒氣,淩香寒歎了一口氣,她還真是覺得有些不方便。
她與徐風站在帳篷前,徐風倒是老老實實的,他也習慣了侯在帝長淵的殿前,但是對于淩香寒來說就不同了,一會兒動動腿,一會兒扭扭脖子,時不時的拉會兒筋,艱難的熬過了一個時辰。
今晚的月亮很大,挂在天上明亮的很,就算不點火把也能夠看得清楚。
“看着點,我去去就回來。”淩香寒說了一句就将手裏的□□丢給了徐風。
“大……”話到嘴邊,徐風又改了口,繼續道:“淩寒,你去哪兒?”
“人有三急,怎麽,你想跟着我一塊兒來?”轉了個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徐風趕緊搖了搖頭,一臉呆愣的表情,他哪敢啊!
淩香寒倒是笑出了聲兒,擺了擺手就離開了,這會兒巡邏的衛兵最少,她可得抓緊時間了。
淩香寒先是走了一圈,将軍營的情況摸清楚了,也沒有進哪間帳篷,反倒是改了方向走到了河邊,捧着河水洗了一把臉,這個時候真想洗個熱水澡,無奈實在是沒有那個條件。
“誰?”淩香寒站起來的瞬間,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黑漆漆的森林,她的感覺一向是敏銳的很。
“你是什麽人,這麽晚了還來河邊幹什麽?”一道聲音傳了過來,淩香寒逆光,對面的人迎着光芒從林子裏走了出來,面相很陌生,淩香寒皺了皺眉頭。
“大人,人有三急,小的隻是出來解手的。”淩香寒話音突然一轉,變得趨炎附勢了許多。
對方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這才擺了擺手道:“行了,你走吧。”
“多謝大人。”淩香寒雙手抱拳,随後松開朝着來時的方向走了去,身後的視線一直都盯着她,似乎帶着一點敵意。
穿着大梁铠甲的齊國人?真是有趣。
淩香寒沒有管身後跟着自己的人,對方跟緊了,淩香寒也沒有提速,繞着林子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糊弄的就是對方。
那原本跟在後面的人,突然覺得對方的氣息消失了,臉色一沉,想要繼續追,但是還是放棄了,他面無表情的穿過林子,朝着大梁軍營的方向走了去。
就在他走後不久,淩香寒這才從樹上跳了下來,拍了拍手上的螞蟻,這一回,換成是她跟上去了,别的先不說,但是這隐蔽氣息跟蹤别人的本事,這世間能夠超過她的人怕是也沒有幾個。
看着對方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軍營,守衛的人居然連眼皮子都沒有擡一下,看來這個人的地位還不低,不然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的走進去。
又遠遠的看着那人鑽進了其中的一個帳篷,淩香寒也沒有繼續跟進去的意思,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帳篷,當然是不如對方那麽簡單,她可是饒了好大一圈才找到沒巡邏的地方溜進來的,不過途中還是險些被抓到了,她觀察了一個下午,原本以爲這些巡邏的人還是有個規律的,但是很明顯,她錯了,這些巡邏的衛兵并不是按着那個點兒來的,難怪她說這防守看起來那麽薄弱,想來也是早就做好了準備,這大梁的軍師還是有點兒本事的。
晚上換班的時候,張良一拍就醒了,另外兩個很明顯還沒反應過來,其中一人就被張良拖了出去,淩香寒一臉興趣的看着那人生不如死的臉龐,心情很是愉悅。回到了自己的床榻,被子一裹就睡了過去,徐風躺在中間動都不敢動一下隔的遠遠的,另外一個睡在邊上的人都快被他擠下去了。
目測了一下自己和淩香寒之間的距離,徐風這才滿意的閉上了眼。
清晨,天還沒有亮,月亮還挂在山頭,冷得不得了,鼓聲響起的時候,淩香寒一個跳躍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躺在外邊的張良這才睜開眼,正好看到了淩香寒的動作,驚歎的立刻就醒了,熬了大半夜,都困得不得了,這會兒大多數人都死睡的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
等到張良下了床才發現徐風和淩香寒兩個人都已經穿戴好了。
“張良兄,我們先走一步,你怕是要快點了。”淩香寒催促了一聲就帶着徐風走了出去。
他們是第一個走出來的,徐風驕傲的看了一眼其他的帳篷,果然他們是最優秀的,淩香寒自然是讀懂了徐風的表情,卻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何必呢!他一個國師府的帶刀侍衛,和一群新兵蛋子做比較,也實在是閑得慌。
徐風心虛的摸了摸鼻尖,他怎麽覺得自己是被司樂大人嫌棄了呢?
走了兩步淩香寒就停了下來,攔着徐風沒讓他上千,徐風不太明白,但是也沒多問,很快,從另外一間帳篷裏走出來幾人,張良也跟了上來,淩香寒這才一同走去了集合的地方。
槍打出頭鳥,她不是那麽愚笨的人,偶爾出出風頭還行,但是經常出風頭,那可就不好了。
“怎麽不走?”張良疑惑的問了句。
“嗯,馬上就走,這不是在等張良兄嘛,咱們畢竟是住一頂帳篷的人。”淩香寒道了一句。
張良卻紅了臉,那是羞愧的,他自然是以爲淩香寒嫌棄他的速度慢。
看着他的表情,淩香寒卻是訝異了,沒想到這糙漢子也有這麽難以言說的表情……
着實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