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她難以言說的表情,寂塵斂了斂神色,淡淡地說了一句:“看完了,走吧。”
淩香寒無語,跟在他身後緩緩走出了密室,走的時候不忘了順走兩錠金子,他權當是沒有發現罷了,他倒是想不到順東西順慣了的她會用銀兩買東西,着實罕見啊!
淩香寒本是跟着寂塵一起走出密室的,不過是遲了一兩步,等到她出來的時候,寂塵早已不在書房内了。她朝着外面瞧了一眼,寂塵早已翻過了院牆,她方才也不過是看清了他一個背影罷了。
動作好快,難怪她之前百般甩都甩脫不了,不過倒是忍不住地感慨,覺得她無用了就撇下了她?這包袱倒是扔得快,這般無情還真叫人寒心啊!
聳了聳肩,淩香寒一路慢悠悠地出了趙骁的書房,循着來路往大堂的方向走了過去。寂塵想讓她離開可不是這麽簡單的事情,她自是樂意留下來玩耍玩耍,沒準搭上了趙骁,他日謀反成功,自己也算是賺上了。
她換上了婢女的服飾,本就是心高膽大的人,在這城主府裏走得是大搖大擺的,居然是沒将那些巡邏的守衛放在眼中。
“司樂大人,這邊請。”熟悉又趨奉的聲音傳來,淩香寒擡眼就瞧見管家領着幾個人朝着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仔細一看,那幾人正是與她同行的幾位司樂,最熟悉的人莫過于周蓉煙,淩香寒倒是沒有回避。
“你這婢子,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過來幫我一同伺候大人們!”管家是個眼尖的人,看到淩香寒瞧着他這邊,自是招呼了一聲,這般光天化日之下偷懶,成何體統。
“是,管家。”淩香寒乖巧地應了一聲,靠近了幾分。
一行人中注意她的沒有幾個,她們雖說是被當做禮物送給了梁國皇帝,但是到底是心高氣傲慣了的人,自是不會注意到一個使喚丫頭,但是總是有那麽幾個例外的,比如這周司樂,在管家出聲的時候就将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淩香寒不爲所動,她在寂塵的提醒下已經換了個面貌,雖然和原貌還是有些相似,但是想來周司樂也不會多說什麽,畢竟她們每個人的任務都不同,她們隻需要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夠了,旁人的事情她們是不會插手的。
也不知曉對方有沒有認出她來,周蓉煙看了她幾眼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
淩香寒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悠然地跟在管家的後頭,想着法子準備脫身。
進了廂房,管家便招呼她去沏茶,淩香寒被人伺候慣了,這沏茶的事情還真是伺候不來,倒酒的事兒倒是練得爐火純青,什麽樣的玩法兒都會。想想那些招式要是用在小和尚身上,他怕是會殺了她吧?她心底忍不住的感歎,古闆的小和尚啊!
管家将人送到,安排了丫鬟伺候之後便甩着袖子走人了,留下淩香寒與周蓉煙共處一室。淩香寒拎着從外頭一丫鬟手裏劫過來的茶壺,慢悠悠地倒着茶,水聲清脆。
“你這丫鬟怎麽倒茶的?!灑得到處都是。”從外面進來伺候司樂的宮女訓斥了一句。
“姐姐别生氣,我入府不久,手生得很。”淩香寒垂着眼眸,帶着些許笑意說道。
對方瞪了她一眼,不再與她對話,反倒是埋怨了一句:“這管家怎麽安排了這麽個下人伺候着,也不瞧瞧我家主子是什麽人!”
那宮女說完,淩香寒卻忍不住覺得好笑。什麽人?不過是一個棋子罷了。
頂着司樂大人這樣光鮮的頭銜也不過是外表的豔麗罷了,在大梁百官眼中,她們無非是件物品,是個戲子,稱一聲司樂大人已經是客氣了的,還指望着被當成金鳳凰一般捧着?到底是被深宮院牆囚着的人,目光太過短淺,太短淺呀!
“你笑什麽!”那宮女聽見了她的輕笑聲,頓時怒火沖天,揚起了手就想要朝着淩香寒的臉打過來,隻不過還未來得及落下去,手腕就被人捉住了。
“出去。”周蓉煙握着她的手腕,冷冷地開口說道。
“大人!我……”
“出去,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周蓉煙的目光中帶着殺氣,那宮女吓得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被周蓉煙放手之後就趕緊跑出了屋子,留下淩香寒在一旁看戲。
隻不過看着那宮女離開之後,周蓉煙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淩香寒的身上。
她道:“淩司樂,你到底想做什麽?”
“奴婢名叫芙蓉,不知曉您口中的淩司樂是何許人也。”淩香寒面色平淡地說道,尋了帕子将桌子上的水漬擦了擦,絲毫不見被戳穿的心虛。
周蓉煙看見她的态度,皺了皺眉頭,好半天都不說一句話,就在淩香寒覺得是時候離開時,周蓉煙又開了口。
“衛峥已經派人在尋你,與其被找到,還不如自覺回來的要好。”她也不惱,端起淩香寒給她沏的茶,遞到嘴邊,正準備喝下去,但是杯沿剛剛觸到雙唇,她又放了回去,這杯子裏的香氣還真是讓人熟悉的咬牙切齒。
周蓉煙臉色鐵青地看着淩香寒,連口水都不讓喝,她倒是心眼好得很!
“司樂大人,奴婢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淩香寒看着周蓉煙的神色,心情倒是好得很。
“你不要後悔!”周蓉煙咬牙看着她,軟硬不吃,自己也是奈何不了她。
淩香寒笑了笑,并不回應,這些年周蓉煙與她争鋒相對的,少不了的是樂趣。周蓉煙在同輩裏是極其優秀的,她的心思也并不是那般的壞,要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家,怕也是佳人,隻是可惜了,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
“衛峥若是兩日尋不到你就會啓程。”臨走的時候,周蓉煙還是開口道了一句。
淩香寒沒有回頭,她隻是勾了勾唇。
看,這人多心軟,可是怎麽就要去幹那些刀起人頭落的事情!年關剛過時,齊皇在大殿内尋歡作樂,她們卻在粘稠的鮮血裏打滾,這筆賬又該如何算!
出了院子,淩香寒還是準備去大堂瞧一瞧。此時衛峥應當是和趙骁在一起,她心中還有一事并不明了,衛峥帶的人數并不少,昨日怎麽會與趙骁打了個平手?衛峥又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她所獲的音信并不多,也許能聽到些什麽也不一定。
淩香寒很快就回到了大堂外,趙骁正在招待衛峥,同座的還有趙骁手下的一些官員,阿谀奉承的話自是不少,淩香寒站在柱子後頭,并不顯露自己。
“衛将軍此次在我宓城遭遇山賊,我必當嚴查,好給将軍一個交代!”趙骁說道。
“有勞大人。”面色平靜地回應了一句,衛峥并不放在心上一般,宓城出盜賊,專劫貢品已不是新鮮事了,他自然是不指望這位城主大人。
談言之間,淩香寒算是聽出來了,看來衛峥是不知曉趙骁謀反的事情,隻當他是個混吃混喝的城主罷了。京官下放,除了逞一逞官威,收一收賄賂還能做些什麽?衛峥對趙骁是不冷不熱,趙骁這熱臉貼冷屁股也裝不下去了,幾番交談之後氣氛變得有些尴尬了起來,趙骁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你這婢子,沒看見将軍酒盅裏的酒都盡了,還不快滿上!”趙骁轉移話題,怒斥了一句。
淩香寒低着頭在想着别的事情,瞬間安靜的氣氛讓她擡起了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趙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眼裏帶着怒意,怕是她方才走神的事情被他記在了心上。
“是,奴婢這就給将軍滿上!”她斂起神色,輕輕一笑,屋裏看着她的官員心中一晃神,這婢子笑得真好看!
淩香寒面上也不顯出厭惡,雖說她本意并不喜那些露骨的目光,倒是衛峥,連個餘光都沒有給她,她也樂得他這孤傲的性子,省的她還想着如何應付他。她挪着小碎步朝着衛峥走了過去,拎着酒壺給衛峥滿上了酒,端起酒杯遞了過去。
“将軍,請。”她低頭敬上,衛峥沒什麽神色地接了過去,那趙骁方才也不過是在找台階下,他也不會不識趣的拂了他的面子,他有皇命在身,不适宜招惹是非。
見他接過了酒杯,面上并無怒意,趙骁這才放松了許多,心情大好,不免多看了這婢女兩眼,他倒是第一回發現長得這般好看的使喚丫頭,如今才發現确實浪費了些。
衛峥并不看她端起酒杯遞到唇邊,正欲飲下,卻在瞬間停下了動作,他眯起雙眼,目光變得危險,看着正想要退下的女人道:“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