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梧懊惱地問:“那家夥吃飼料了?怎麽說升級就升級啊!”
呂長笑皺眉:“秦教主說過,慕江山資質所限,頂多止步丹意境,此事我也覺得蹊跷……”他停了停,打住話題,“無論如何,這已是事實,現在你該知道,晉升的條件對我的誘惑力已經不大了。”
“别呀蛇哥,”衛梧捶他胸膛一拳,賤笑,“怎麽稱呼慕教主呢?慕江山?看你口口聲聲叫秦曲什麽,哎喲,秦教主——”
呂長笑低頭掃胸膛一眼,态度依舊冷淡:“主仆一場,留點情分而已,當初我隻是秦教主的貼身護衛,秦教主爲人你大概不清楚,他對我談不上多好,心裏也未必将我們當人看。”
“行行,”衛梧妥協地舉起雙手,“不當人,秦曲好歹當你是一條蛇,慕江山卻當你是一條狗,吃肉和吃屎能一樣嘛!”
“你侮辱我?”呂長笑眼神驟冷,渾身迸發殺氣。
“侮辱一下又怎麽,”衛梧不樂意了,放下手,“你之前還想殺我呢,我都沒計較,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小器的人。”
“……”呂長笑轉過身。
我特麽跟你這種人沒法比!
“過來過來,聽我跟你詳細分析,”衛梧親熱地挽着他的手臂,将他強拖到樹下,“現在的情況是,慕江山晉升丹神境了,可你再怎麽努力,也不會獲得他的信任。秦教主就不同,他進入丹神境已經五百年,修爲上還是占優勢的,又有晉升支持,你現在效忠,對他而言就是雪中送炭,他還不感動死?”
說到興奮處,衛梧挽起袖子用力拍他:“選對老闆很重要!有道是,人生就像賭博,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輸了,你大不了脫層皮,赢了,你就是人生赢家,以後的人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怎麽樣蛇哥,拿出勇氣和魄力,跟妹妹賭上一把?”
“……”蛇兄按按額上跳動的青筋,咬牙道,“先找晉升!”
“行啊,這就想通了。”衛梧再拍他。
蛇兄拂開她的手,面無表情地邁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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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升留的記号很特殊,隻有呂長笑能明白,呂長笑的修爲是丹形境七重,正常情況下,他保護一個外丹境修士是沒問題的,就這樣,兩人逐漸走進了無涯地深處。
周圍環境已經變了,出沒的大都是中級兇獸,偶爾有高級兇獸,呂長笑也不敢對上高級兇獸,好在多數高級兇獸都不愛群居,喜歡占地爲王,呂長笑頗有經驗,加上衛梧機智,又有木巢掩護,倒也有驚無險。
終于,呂長笑又找到記号,這個記号是晉升兩日前留下的,說明他很可能就在附近。
衛梧很郁悶,晉升若真找到冰蟾,下一步就要融合命格,自己肩負搶救他的重任,很可能被連累。
呂長笑很輕松,融合命格這麽重要的事,晉升不會告訴他,他也想不到有人敢這麽作死,隻當找冰蟾是爲了珍稀材料,衛梧當然不會洩密,面上仍是有說有笑。
“蛇哥,走慢點啊!”含糊的吼聲,夾雜着重物被拖動的摩擦聲。
呂長笑猛地站住,臉黑如鍋底。
衛梧背着條巨大的鐵松蛇,肩膀上扛着隻飛火狐,左手拖着隻陽牛,右手舉着隻陰枭,嘴裏還叼着隻草冥兔,一路小跑着追上來。
自從來到無涯地深處,打怪就由呂長笑出手了,他隻要高級材料,至于剩下的,衛梧當垃圾桶當得很樂呵。
呂長笑看不下去,決定就地歇息。
衛梧馬上“嘭嘭”地将所有屍體全丢到地上,拿出劍剝取剩下的材料。
呂長笑坐在旁邊冷眼看了半晌,忍不住問:“那隻陰枭身上已無可取之物,你撿來做什麽?”
“研究一下細節,”衛梧翻過陰枭仔細看了會兒,變出一隻一模一樣的陰枭來,得意洋洋地炫耀,“像吧?”
呂長笑不屑:“雕蟲小技,毫無用處。”
話音剛落,旁邊樹林裏吹出一陣大風,一隻似狼大的老鼠竄出來。
“領風鼠。”衛梧認得。
領風鼠是風屬性的中級兇獸,呂長笑正欲起身應付,突然,幾聲刺耳的尖叫劃破長空,一隻威風凜凜的陰枭自空中俯沖而下,領風鼠吓得掉頭就逃。
陰枭消失,半空飄飄悠悠地落下一根羽毛,帶着真正陰枭的氣息。
“配音還行,”衛梧清清嗓子,摸摸脖子,“看,吓跑了吧。”
“……”呂長笑決定不理會此女,先去打怪。
高級怪難打,衛梧沒去拖累他,一個人留下來整理材料。她現在有經驗,遇到正道的人就報白雲賦的名字,遇到魔域的人就報呂長笑的名字,對方多少都會給面子,重點是,她身上沒什麽讓人眼饞的東西。
将材料分門别類放好,衛梧閉目打坐,将神識放出去感受周圍的動靜。
風聲細細,草木搖動,偶爾有兇獸的氣息掠過。
半晌,“沙沙”聲響起,像是腳踏在落葉上的聲音,來者并不帶兇獸特有的煞氣,應該是人類修士。
人類比兇獸可怕多了。衛梧深深明白這個道理,忙在對方察覺之前收了神識,鑽進木巢裏扮樹樁。
很快,一個女子自林中走出來。
那女子甚是面熟,錐子臉,鳳眼俏鼻,性感的翹唇噙着笑,卷曲的黑發,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她那身綠紗裙,将小麥色肌膚襯得更黑了些……但這絲毫無損她的美麗,反而有種異域風情,站在那裏仍是無比耀眼。
“奇怪,方才明明聽到陰枭叫,”女子有些失望,眼波掃過樹樁,突然笑了,“木巢?”
僞裝被發現,衛梧隻好鑽出來:“姐,好眼力啊!”
“不是眼力,”女子道,“此地樹木茂盛,出現一個樹樁未免突兀,何況四周都是黎木,樹樁卻不是,我再不懷疑就蠢了。”
“聰明啊!”衛梧改口,心頭連敲警鍾。
來者不善,此女有美色有頭腦,比陸闌珊更麻煩,而且她是南海鬼島的人,報誰的名字恐怕都不管用。
果不其然,無形的壓力當頭而至。
這是屬于内丹大修的境界威壓,也是最常見的試探,衛梧心知不能逃,苦逼地站在原地承受,幸虧她已經結了外丹,勉強頂得住,沒有出醜,若還在煉氣境,估計當場就要跪。饒是如此,衛梧也覺得身上仿佛壓了座大山,兩腿發顫,差點連頭都擡不起來。
“木巢是晉升所制,知道的人不多,他曾送我一個玩,”女子解釋,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殺機,“你似乎與他在一起?”
直性子就是不好,上來就動手。衛梧沉默半晌,突然沖她微微一笑,身上散發出一層淡黃色的光芒,分明是丹形境修士的丹光。
女子果然退了步。
衛梧承受着千鈞壓力,繼續微笑:“晉升啊,你也知道他要找冰蟾,我們剛進來就分開了,露水情緣麽,各取所需,他是個什麽人,大家都清楚,我勸你别太當真了。”
女子很快斂了意外之色。能一個人來到這無涯地深處,還不懼境界威壓,除了内丹修士沒有其他解釋——當然她并不知道,衛梧隻是在裝逼。
兩個内丹境修士,在不清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女子撤去威壓,笑容明媚:“得罪了。”
衛梧得以解脫,手心背上滿是冷汗,整個人差點都虛脫了。
此女是南海鬼島的人,鬼島并未參加千門會,難怪她不認識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幻術的事實,以至于輕易上當。
感謝這世界沒有報紙!
“可氣,他竟不記得我了,”提到此事,女子并不覺得難堪,緊盯着衛梧頭上的長發巾,“說是各取所需,你得到的也太少。”
“你這麽漂亮他都能忘,何況我。”衛梧也假意打量她,祈禱呂長笑快點趕回來。
她表現鎮定,女子沒敢妄動,然而兩人還沒扯上兩句閑話,地面就微微顫動起來。
一名青年男子土遁現身,此男身材高大,脖子上戴着貝殼鏈,穿着無袖黑色長袍,兩條結實的胳膊露在外面,腰間束着腰帶,背上披着靛藍色披風,就是面相十分不善,眉粗唇厚,眼睛卻狹長,帶着兇氣。
“三姐,”男子打量衛梧,“就是她?”
衛梧保持微笑,心内直罵。
打架的時候,最大的悲劇莫過于,對方幫手到了,己方後援還在路上。衛梧也可以弄出更高級的丹意境丹光,但裝逼要講分寸,丹意境修士哪會廢話,直接幹掉對方就對了——衛梧敢動手嗎?
見她忌憚,女子笑容更深:“偶然遇到這位姑娘,讓你來認識一下。”
“哦?”男子看看衛梧,咧嘴,露出白牙。
一個都夠收拾自己,還要二打一?衛梧暗罵無恥,尋思着脫身之計,冷不防周圍氣流猛烈地波動起來,衛梧馬上打個響指。
雷電影裏,呂長笑華麗現身。
“蛇哥!”衛梧微笑。
這下,忌憚之色全轉到對面兄妹兩人臉上了。
蛇兄呂長笑一臉懵逼,大概也沒料到随便一遁會有這麽牛的效果,雷遁術是丹意境修士的技能,自己好像還不會吧?
衛梧面不改色:“這兩位鬼島的朋友想見晉大修,你知道我才區區丹形境,接待不起,所以找你回來商量下。”
你特麽什麽時候變丹形境了?呂長笑沉默,好在堂堂荒天教蛇師大人見過世面,他不動聲色地看着對面兩人,半晌道:“煉波女?”
“正是,”煉波女也在觀察他,聞言上前兩步,單手橫在腰前行禮,“閣下莫非是荒天教蛇師呂大修?久仰大名,想不到短短數年,閣下修爲便精進至此,實在令我佩服。”
被強行“精進”的呂長笑:“……”
“這是我兄弟海潮。”煉波女介紹身旁的男子。
海潮遲疑了下,右手橫胸前行禮:“呂兄。”
呂長笑臉色不太好。對面兩個内丹修士,自己這邊有一個卻是造假的,真鬧僵肯定不行,如何讓步而不被懷疑,很重要。呂長笑不愧是修真界老鳥,明知形勢不利,仍能化心虛爲裝逼:“荒天教與鬼島素來友好,告訴你們無妨,晉大修去尋找冰蟾了,具體他人在何處,我并不清楚。”
衛梧微笑。拿交情當台階沒錯,前教主秦曲都差點把攝魂王打掉級了,是挺友好的。
煉波女還是很識相地下了台階,眼珠一轉:“呂大修竟與晉升有聯系,莫不是爲秦教主?”
呂長笑淡聲道:“荒天教隻有一個慕教主。”
“呂大修放心,我并無此意,”煉波女笑得豔光四射,媚态橫生,“有緣相遇,何不同行?我隻想見晉升一面,這次島上也來了不少人,遇到危險,我們絕不會拖累兩位。”
不待呂長笑開口,衛梧迅速接過來:“行啊,晉升說過還會來找我,一起吧。”
荒天教來的人也不少,但與晉升聯系的事不好讓教内人知道,煉波女是真說中了呂長笑的軟肋,鑒于衛梧實力太差,隻有裝逼作用,呂長笑也不想真跟他兩人動手,隻好默許。
煉波女問衛梧:“這位大修如何稱呼?”
衛梧微笑拱手:“蔽姓王,王霸氣。”
“果然是個霸氣的名字,”煉波女笑道,“王姑娘請了。”
“煉姑娘請。”
“我姓海。”
“海姑娘請。”
“我方才見那邊有一眼靈泉,還有地火氣,”呂長笑一指,“天色不早,不如過去歇息。”
“地火氣可避兇獸,甚好,”煉波女很謹慎,與兄弟使個眼色,“我與海潮先去看看。”
等他們離開,呂長笑看看衛梧,難得贊許她:“你倒沉得住氣。”
“吓尿了好吧,”衛梧站在原地,僵硬地保持着微笑,“讓我緩緩,我走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