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賦是丹形境二重修爲,對付中級兇獸不難,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石熊終于發出兩聲哀嚎,死在兇殘的白氏劍術下。
孟省道:“石熊是土屬性,表哥恰好受到克制,不然還會更快。”
白雲賦的确擁有豐富的戰鬥經驗,衛梧旁觀也很有收獲,連連鼓掌叫好。
石熊的屍體倒在地上,堆得像座小山,這點材料白氏和孟氏自是看不上。白雲賦輕輕抖劍,劍尖滴落一串腥血。孟省見狀道:“此物甚是腌臜,回湖邊去洗洗吧。”
白雲賦體貼地道:“熊皮與爪有用,威武你拿去。”
無端被困四天,不知道那位幫手來了沒有。衛梧再三望了望熊屍,依依不舍地揮手:“算了,時候不早,回湖邊吧。”
孟省以爲她是不好意思:“我們都不要的,姐姐盡管拿。”
衛梧搖頭,擡腳走在前面:“名利于我如浮雲,錢财于我如糞土啊。”
看着她潇灑的背影,孟省有點傻,白雲賦含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匆匆回到仙迹湖,衛梧在指定的地點附近轉了幾圈也沒見到人,确定幫手還沒有到,衛梧這才安心了些,現在遇到白雲賦,人身安全暫時有保障,畢竟桐山派已經是白氏的小弟了。
轉眼就失去衛梧的蹤影,孟省驚問:“威武姐姐呢?”
白雲賦盤膝坐在草地上調息:“沒事。”
孟省還是不安:“别是遇到什麽……”
話沒說完,身後就有了動靜,他連忙回頭看,隻見一座小山似的熊屍正朝這邊移動過來,熊屍底下露出一顆腦袋,衛梧“呼哧呼哧”地喘着氣:“錢财于我如糞土啊……”
孟省默默地坐下。
确定了這邊的消息,衛梧終于跑回去把那隻熊拖了過來,熟練地解剖屍體,剝取材料。
孟省問:“威武姐姐,你怎麽會來這兒?”
白雲賦打量她頭上的發巾:“你跟晉大修來的?”
問話藝術,這就是心機婊跟五好青年的區别。衛梧動作不停:“是啊。”
孟省又問:“不知江兄近來可好?”
“閉關去了,”這貨先是惦記妹妹,現在又惦記妹夫?衛梧不懷好意地補了句,“他沒個十年八年出不來,你乖乖地跟表哥混吧。”
孟省同學很純潔地答應,忍不住道:“你這發巾好像是……”
“晉升給的,”衛梧舉着個滿是血的熊爪,轉臉朝他龇牙,“怎麽樣?”
孟省違心地贊揚:“還好。”
“就知道你有眼光,等空了姐弄一條送你。”
“……不用了。”
白雲賦彎了彎唇,似是随口問:“晉大修人呢?”
這是塊黑心白玉,冰蟾的事讓他知道了恐怕會有麻煩,衛梧一本正經地道:“我叫他去幫忙打點頂級材料,你知道,我很窮的。”
白雲賦“哦”了聲。
晉大神,姐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衛梧摸不準他的心思,默默地爲晉聲燒了個香,白家真要陰他也沒辦法,左右這事與自己無關。
有孟省這個商業世家的公子在,衛梧當場爲材料找到了銷路,孟省按照孟氏材料行一向的收購價格收購她的所有材料,衛梧還大方地讓了點價,也算省了跑海市的麻煩,結果皆大歡喜。
得知衛梧結了外丹,孟省有點受打擊,意識到差距,孟省也奮發圖強,沒聊幾句就去打坐修煉了。
白雲賦順手給他設個結界,然後起身,風度翩翩地踱到衛梧面前。
衛梧往後挪了挪:“想問什麽?有什麽企圖?”
“你怕什麽,”白雲賦好笑,有些無奈地道,“我隻是關心你,晉大修待你如何?”
衛梧道:“還行吧,他是前輩嘛。”
白雲賦道:“晉升對火格命極爲執着,自有其目的,你可以跟他開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都抵不過他哥晉聲的威脅。衛梧唉聲歎氣:“算了,别提了。”
視線緩緩在她臉上移動,白雲賦似有所悟,低聲問:“難道另有隐情?”
“有……”衛梧停了停,攤手,“有,那也不能告訴你啊。”
“你防備我,實在是大錯特錯,桐山派已經站到了我們白氏的船上,若不是顧忌晉升,我們也很期待一位火格命夫人,”白雲賦抿了抿唇,道,“你是聰明人,他在利用你,你該爲将來考慮一下。”
“所以你就等我被他利用完,再來撿便宜?”衛梧懶懶地道,“丹神境大修的天劫很重,誰也不知道你家那位老祖宗能走到哪一步,若我被晉升利用完還活着,就可以進白家給你們撐場子了。”
白雲賦坦然道:“資質的确是你最大的籌碼,白氏是比桐山派更好的選擇,在修真界,利益維持的關系才是最穩固可靠的,火格命足以保證你在白氏的地位。”
衛梧爲難:“你已經有兩個未婚妻了。”
白雲賦糾正:“現在是三個。”
這速度。衛梧擡起半邊眉毛,不懷好意地看他的某個地方:“悠着點啊。”
“多少不重要,”白雲賦微微俯身,不輕不重地捏了兩下她的肩膀,“憑你的能爲,将來想埋幾個就能埋幾個。”
渣渣!衛梧摸摸額頭,也在考慮“以後跟誰混”這個問題。她的想法非常現實,那就是做牆頭草——若是晉升這次沒死呢,當然跟着晉升最好,好歹這位大神心腸沒壞到底,若是此人死了……那也不能跟這個随時都想坑老婆的黑心玉啊!
衛梧問:“你有沒有兄弟?”
白雲賦打破她的美夢:“比我狠的有,比我善良的沒有。”
白家全是一群黑貨。衛梧看看肩頭的手,塞了隻熊掌給他:“你太謙虛了,先握個手,我考慮考慮吧。”
白雲賦面不改色地接過熊掌:“這是你的手?”
衛梧枕着雙臂躺下:“大哥你滿肚子詭計,什麽都算到了,在你眼裏,我不就是個熊孩子?”
白雲賦忍俊不禁,正要說話,突然皺起了眉頭。
一股奇異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衛梧吸吸鼻子,警惕地坐起來:“什麽東西這麽香?”
白雲賦從袖中取出一支香:“是信香,我們另一路人似乎出了點事。”
衛梧表示理解:“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白雲賦放出靈識感應了下,周圍并無外人,這個位置又比較隐蔽,内丹大修們都往深處去了,在湖邊停留的人很少,之前衛梧一個人都活了好幾天,可見環境安全,想來離開片刻也不會有事。
于是他叫醒孟省,吩咐:“那邊有消息,我過去看看,有事就用信香叫我。”
孟省答應:“那你快點回來。”
衛梧笑嘻嘻地滾過去,勾住他的肩膀:“怕什麽,有姐罩着你呢。”
白雲賦走了幾步覺得不放心,回頭囑咐:“倘若遇到麻煩,不要太在意身外之物。”
晉大神的經驗就是真理,連他也領悟了其中精髓。衛梧進一步跟孟省解釋:“重點就是,别跟人搶……”
.
血淋淋的熊屍擺在旁邊,孟省看不過去,于是兩人将熊屍埋了,就在湖邊坐着聊天,彼此交流對付兇獸的經驗,倒也有意思,不知不覺将近半個時辰過去,白雲賦還沒回來。
孟省站起來望遠處,有些擔心:“他們别是遇到大麻煩了吧?”
“白家人個個又強又黑,誰沒事去惹他們,”衛梧懶洋洋地揮手,“聽我的,放心,乖乖地等吧。”無涯地開放隻有短短兩個月,大家都是抓緊時間求财,白氏高手多,實力雄厚,在不占優勢的情況下,陳氏應該沒這麽不明智,主動跑去找他們的麻煩,而魔修通常也不會啃白氏這塊硬骨頭。
孟省想想也對,正要坐下,衛梧卻跳起來:“有動靜!”
“什麽?”孟省緊張地環顧四周,他修爲尚淺,沒察覺到什麽。
進無涯地之後,衛梧積累了不少戰鬥經驗,感受到危機,她立即拉着孟省緩緩後退。
一陣“沙沙”聲起,林中竄出道長長的黑影。
那是一隻巨大的蜈蚣,大約有三四丈長,通體墨綠色,堅硬的背殼閃閃發亮。它幾乎是從紅葉間飛出來的,身體懸在半空,舞動着密密麻麻的步足,撲向兩人。
“啊!”孟省面色慘白,抓着衛梧的手臂後退,“玄蜈!是玄蜈!”
此物氣息過于強大,衛梧基本已經确定,這隻玄蜈至少是中級兇獸,她帶着孟省避開攻擊,拔出祝融劍:“你沒認錯吧,什麽是玄蜈?”
“前年我跟太叔公去蕩魂山,他抓過一隻玄蜈給我看,絕對沒錯!”孟省連連搖頭,猛然想起什麽,“信香,快聯系表哥!”他手忙腳亂地取出信香,正要注入靈力,突然“啪啪”兩聲,信香折成了兩段!
“怎麽搞的,東西都拿不穩!”衛梧扭臉看他。
“不是,有人!”孟省聲音都變了。
衛梧心頭一驚,随即鎮定下來:“别急,先想辦法對付玄蜈。”
“不行的,”孟省緊緊攥着她的袖子,“這是中級兇獸,我們打不過……”
衛梧拍拍他道:“死也要死個明白,你跟我說說,它到底是什麽玩意,有什麽弱點?”
見她不當回事,孟省雖然着急,卻跟着鎮定了下來:“小心别被它咬了,它有劇毒,噴的惡氣還會鎖住靈力。”
鎖住靈力?衛梧吃驚。論戰鬥經驗,她更豐富,論見識,她卻未必及得上孟省了。看着玄蜈噴出來的黑霧,衛梧暗自記下,低頭瞧他的手:“我說兄弟,我一個弱女子,你好意思躲在我後面?”
孟省這才想起她是個女子,登時漲紅了俊臉,咬牙就要上前:“姐姐,我來拖住它,你快走……”
果然是好青年。衛梧見玄蜈撲過來,忙一腳将他踢到旁邊,飛身掐劍訣,運起《太虛劍篇》第三式“真劍”,同時用上老辦法,配合幻術放出特效,一時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那玄蜈聽到雷聲竟絲毫不懼,徑直穿透劍牆,太虛真氣凝成的劍氣斬在它的外殼上,沒造成半點傷害。
卧槽,這家夥不怕天雷!衛梧措手不及,慌忙後退,那邊孟省想過來救場,被她吼回去:“笨蛋,來送死啊!快想想這家夥有沒有害怕的東西,比如天敵什麽的……”
孟省急得滿頭大汗:“它怕陰枭!可是沒有陰枭啊!”
察覺到空中那一絲細微的氣流波動,衛梧暗暗松了口氣,收起焦躁之色,閃到他身旁,“嘿嘿”笑道:“行了,那人已經走了。”
“啊?”孟省沒反應過來。
“現在輪到咱們大顯身手了,”衛梧揉揉手腕踢踢腿,意氣風發,“陰枭長什麽樣兒?”
孟省聞言猶如醍醐灌頂,腦子瞬間靈光,他立刻從胸前衣襟裏摸出本圖鑒翻翻翻:“這上面有……這兒,在這兒!”
對面的玄蜈昂起頭部,吞吐着一團團惡氣,如閃電般朝兩人撲過來!
突然,一道威風凜凜的影子從天而降!
那是隻巨大的怪鳥,外形有點像鷹,卻比鷹大了近十倍,披着紫黑相間的羽毛,暗紫色的喙與爪都十分鋒利,正是圖鑒上的陰枭。
“姐的技術不錯吧,像不像?”衛梧炫耀。
“小心!”孟省撲倒她,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堪堪躲開攻擊。
我去!衛梧吓出滿頭冷汗,翻身騎在孟省身上,揪着他的衣領質問:“不是說它怕陰枭嗎!”
孟省扯扯衣裳,紅着臉道:“那個,它眼睛不太好使……”
原來是個近視眼。衛梧頭疼了,眼看玄蜈纏過來,她擦擦冷汗,驅動祝融劍攔下攻擊,心口被震得疼痛不已。
孟省翻身爬起來:“怎麽辦啊,姐姐?”
眼睛不好使的東西通常對聲音和氣息非常敏感。衛梧很快想出對策:“陰枭怎麽叫的?你叫一聲,給配個音吧。”
“……”
“你要面子還是要命!”
“……”
孟省始終緊抿着唇一聲不吭,一副拼死維護形象的架勢。
沒辦法,隻好暴露底牌了。衛梧無奈地歎氣,打個響指,一頭石熊出現在玄蜈身後。
玄蜈果然被石熊身上的氣息吸引,立即掉頭撲過去,咬住那隻石熊,結果隻咬到一塊熊皮,原來石熊是個幻影,等它丢開熊皮再看,衛梧與孟省已經消失了。
這隻玄蜈沒有石熊那麽好的耐心,守了一會兒就怏怏地離去,兩人躲在狹小的木巢裏,再謹慎地等了半個時辰,确定沒問題才鑽出來。幸虧引來玄蜈的那人不在,他應該是确定兩人奈何不了玄蜈,所以才會放心地離開,讓兩人逃過了一劫。
孟省心有餘悸:“是誰要害我們?”
“不知道,”衛梧收了木巢,“有實力誰來都不怕,現在關鍵是配音,陰枭怎麽叫的?”
孟省:“……”
于是,白雲賦帶着人趕回來時,看到的場景如下:
一個巨大的如鷹似隼的怪獸張開翅膀懸浮在半空,翅膀陰影裏,兩個人面對面,盤膝坐在草地上,一個嘴裏不斷地發出各種叫聲,另一個則一本正經地點評。
“嗷——”
“不是這樣。”
“哇——哇——”
“不對。”
“嘎嘎嘎嘎!”
“這個像濁天雁,你再尖點,再叫慢點。”
……
圖像,配音,特麽的技術還配套啊。衛梧一邊叫,一邊搖頭。
雷聲之類的用氣流碰撞就能以假亂真,模仿熟人說話也還勉強,現在又要配野獸……不行,得想辦法搞台錄音機。
将來在修真界混不下去了,還可以去開發3D電影
.
白雲賦咳嗽了聲:“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白大哥,這位姑娘是誰?”同來的女子好奇地問他,一邊打量衛梧。
衛梧也被小小地驚豔了下。此女姿色還可以,細長眉,杏仁眼,小尖鼻,吹彈可破的肌膚,比沈湘雲和孟甜都漂亮。不過孟省明顯不太待見她,隻是出于禮節跟着站起來,眼睛都看着遠處的湖面。
“賦哥,不介紹一下?”衛梧笑嘻嘻地朝白雲賦抛媚眼。
“那是桐山派威武姑娘,”白雲賦先與那女子介紹,接着又似笑非笑地看衛梧,“這位,是危樓陸氏的陸闌珊姑娘。”
衛梧“喲”了聲,上前來作禮:“陸妹妹好。”
“原來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姑娘。”眼底一絲厲色滑過,陸闌珊嬌笑着還禮,暗中驅動一股真氣朝衛梧壓過去,她天資極好,如今已到化氣七重境,壓制衛梧不費吹灰之力。當着白雲賦的面,她不敢真動手,也要警告衛梧一番。
哪知真氣還沒碰到對面的人,那貨就無比凄慘地叫起來,直接倒地上,還配合地滾了滾:“哎呀,好難受,賦哥救我!”
陸闌珊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