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到來的春季之時,路小旭和邱琳琳兩人拍了婚紗照,期間路小旭還再次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這一次他和爸爸也聊了好一會兒,并且爸媽表示一切順利的話,五月中旬的時候就可以回國了。
不過“一切順利”四個字,還是讓路小旭稍微有些擔憂。因爲路小旭父母所在的地方,順利一直都是對人們而言最大的難題。
這天下午,路小旭正在打坐走炁時,接到了夏茗宇打來的電話,對方表示如果路小旭沒什麽事的話,就出來見一面,坐一坐。
因爲路小旭已經和邱琳琳約好了晚上要去看電影,于是就對夏茗宇說明天再見吧。對方也沒什麽急事,兩人就這麽說定了。挂掉電話後沒幾分鍾,夏茗宇就把明天約定見面的地址和時間通過微信消息發到了路小旭的手機上。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的時候,路小旭下了出租車後一路七拐八拐地轉過彎,終于來到了夏茗宇所在的地點。
迎面停着一輛奶白色的房車,像一整個塗着白色巧克力外殼的長方形吐司,車窗支着小小的藍白條紋遮陽傘,車頂堆着生機勃勃的盆栽花和香草,夏茗宇穿着寬大的炭灰色長袖T恤和黑色的破洞牛仔褲坐在車門台階上,他正一手拿着咖啡在喝,另一隻手拿着咬過的面包沖路小旭揮舞,懷裏還卧着一隻灰色的美短貓。
他背後是這片區域附近居民私搭的晾衣杆,上面挂着花花綠綠早已洗得褪色的被單,幾乎快超出負荷的垃圾桶旁邊堆滿了裝修廢料,稀稀拉拉的樹被一根根斜插入土的木棍撐着虛弱的腰身。
路小旭走向夏茗宇的時候,覺得他就像是一頁童話,被撕下來随手扔在了漂浮着魚腥味和鹵肉味的集市裏。
“我的新家。”夏茗宇吃完面包,拿着咖啡杯站起來,從車門台階上走下來,笑嘻嘻地說,“怎麽樣,移動型的,還不賴吧?”
“你辭職了?”路小旭疑惑地問。
夏茗宇喝了一口咖啡,應該是杯子裏面僅剩的最後一口了,“沒有,休假了一個月,順便辦點事情。”
“你找我來就是有事要我幫你吧。”路小旭看着他問道,“說吧,是什麽事?”
“不是要你幫我什麽,就是一個人怪沒意思的,反正你也沒什麽事,就找你一起呗。”
聽夏茗宇這麽說,路小旭心想他現在可能除了自己也沒什麽朋友,于是就沒有拒絕,說道:“好吧,那你也得告訴我是什麽事兒啊。”
“我要幫朋友監視一個女人。”夏茗宇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上去如浴春風,談論監視這種事時就像是再說要追哪個女孩子一樣坦然灑脫,“我在生意上需要他的幫助,所以就答應他了。具體的細節安排他都已經派人在那女人的家裏弄好了。”
路小旭皺了皺眉,說道:“你們這可是在做違法行爲啊!”
夏茗宇笑着擺擺手,說:“放心吧,沒事的。他懷疑他女朋友出軌,或者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反正吧……”路小旭搔了搔頭,說,“我是覺得這麽做不太好。而且你還幫他監視他女朋友,他自己不敢直接問就算了,還不敢自己監視。”
“不是不敢問。”夏茗宇歎了口氣,說,“具體細節我也和你說不清楚,總之你也沒什麽事,就權當陪我溜達了。”
兩人正聊着,有一個拎着紅色圓桶的老婦人從他們兩個面前顫顫巍巍地走過去。看樣子她應該是要去前方不遠處的水管處接水。路小旭難以想象光是走路已經如此吃力的老人,要怎樣拎一桶水原路返回。
這個老婦人嘴唇邊上和眼窩處的顔色很深,臉頰上長着幾撮像猿猴似的絨毛。鎖骨周圍遍布着褐斑,即便是仍然白皙的皮膚也變得凹凸不平,像是砂紙一般。
“走吧。”相對沉默了一會兒,夏茗宇突然開口說,“先去吃點東西,然後陪我去找一個人。”
“你沒吃早飯嗎?”路小旭問。
夏茗宇一邊上車,一邊說道:“沒啊,正好早飯午飯一起吃。”
在夏茗宇發動車子離開這裏的時候嗎,路小旭看到那個老婦人正用兩隻手非常吃力地拎着那個裝有三分之二水的紅色圓桶,艱難地向前移動着。
夏茗宇開車載着路小旭來到一家非常高檔的餐廳,雖然這家餐廳的食物味道非常出名,但是讓夏茗宇喜歡上這裏的原因,卻是因爲這家餐廳的裝潢風格,是他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的那種風格。
因爲不趕時間,兩人從上午一直吃到下午,然後因爲夏茗宇工作上的突然襲擊,路小旭又陪他去了趟公司,再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這一次出發的時候,夏茗宇沒有開車,兩人打了輛出租車,來到了Z市非常偏遠的郊外。
下車後,夏茗宇帶着路小旭七拐八拐地走了十來分鍾,然後就來到了路小旭從來沒有來過的一片區域。
面前是一片接着一片的咖啡色的泥沼,這片區域是這一帶衆所周知的病毒滋生地,泥沼裏面不知道通過什麽播種方式,非常旺盛地生長着斑駁的深色植被。這片沼澤地的最左側有一條小窄路,足夠讓一個成年人通過。
路小旭跟着夏茗宇沿着這條小路走過沼澤地,不知道他到底要來這種地方找什麽人。沒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前方一片破舊的木頭房屋前。這些房屋幾乎布滿了青苔,一看就已經很多年沒有人來過了。
繞過這些破舊的木頭房屋,路小旭看到眼前迎來了一片視野非常寬廣的田地。地裏種着土豆和某種綠色青菜。夏茗宇像是來過這裏一樣,走起來輕車熟路的,路小旭繼續跟在他的後面,兩人在田地裏穿梭,很快就走到了田地盡頭的樹林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