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那邊就是琊山了。”
飛舟甲闆,李石伸手朝着前方遙遙一指:
“黃金生靈柳鄂,最近這些年都坐鎮此地,統攬雲屏山脈全局,晚輩有幸見過一面。”
說着,下意識露出敬畏、儒慕的表情。
周甲擡頭看去,巍峨矗立、高聳入雲的山峰映入眼簾,不時能看到道道流光在其間飛掠。
周遭群山,在琊山面前盡皆俯首。
好似孤峰聳立,一騎絕塵。
山巅隐于厚重雲層之中,難以目視,僅能感知到一股無邊無際的浩瀚氣息在上方徘徊。
黃金!
柳鄂!
與黃金生靈那堪比日月永存的氣息相比,可裂海催山的白銀強者,也如蝼蟻一般脆弱。
周甲目視山巒,感受着那恐怖的存在,不由心生感慨:
“大道無窮,吾當上下求索。”
“說得好!”
一個爽朗之聲傳來:
“來者可是周甲周兄弟?”
聲音未落,一抹流光已是停在飛舟之前,顯出位相貌清癯、鬓角留有白發的中年男子。
“前輩。”葉南吟伸手一引:
“這位是雲家供奉邊有缺邊前輩。”
“哦!”
周甲眼神微動,雙手抱拳:
“周甲,見過邊兄。”
他聽過對方的名号,洞玄派五階白銀,雲家供奉,深的現任雲家家主信任,有望六階。
雖然隻是五階,但邊有缺的地位比牛回可要高上不少。
對方竟親自來接自己?
雲海棠似乎還沒有那麽大的能耐,應該是雲家在釋放善意。
“哈哈……”邊有缺朗笑,大手一引:
“早就聽說周兄要來,請!”
“你們就不必跟着了,在附近尋個地方等着法會結束就是。”
後一句,則是朝葉南吟、李石兩人所說。
琊山畢竟是黃金生靈的居所,就算是白銀也不能擅入,唯有身懷琊牌之人可以入内。
兩人一臉遺憾,卻也隻能垂首應是。
“周兄,請!”
“請!”
流光沒入山腰,沿着山間石徑前行,跨過重重迷瘴似的煙霧,不多時就有一處廣場映入眼簾。
廣場上。
遍布白銀。
周甲還從未在哪裏見過這麽多白銀強者,就算是小屏山大戰、康城動亂,也不曾有。
而且。
這裏的白銀,幾乎沒有四階以下的存在!
五階、六階白銀高手掃眼盡是,就連七階強者也有不少。
一股股強悍的氣息當空交錯,及時藏而不發,依舊讓人頭皮發麻。
“周兄不必驚訝。”
邊有缺壓低聲音,道:
“這裏幾乎彙聚了雲屏山脈最爲頂尖的白銀,二十多個勢力、上百個家族,豈會不多?”
“能來的,已是精挑細選。”
周甲默默點頭。
“周兄。”
邊有缺掃眼周遭,像是察覺到什麽,眉頭微皺,再次開口:
“等下不要亂動,跟着我來。”
“哦?”周甲眼神閃爍,點了點頭:
“是。”
同時朝側方看去:
“那位是誰?”
“看來周兄也發現了。”邊有缺苦笑:
“那人叫卡爾,是冠家的供奉,此人是五階白銀,而且手段詭異,周兄莫要去招惹他。”
“在下自是不會。”周甲緩緩搖頭:
“就怕麻煩自己找上門來。”
他自出現在廣場,就被人盯上,卡爾就是其中之一,想來其他目光也與冠家有些關系。
看來隻要參與到世家争紛中,再想脫身已非易事。
“放心。”
邊有缺開口:
“這裏畢竟是柳前輩的居所,沒人敢擅自動手,七階也不行!”
周甲了然。
琊山上方雲層密布,有白光持續灑落,并無白晝黑夜之分,也不知時間流速爲幾何。
直至。
十三張蒲團,憑空出現在廣場的最前方。
“開始了。”
邊有缺精神一震,道:
“柳前輩的講法,内蘊玄妙,每靠近一分就能更清楚的體會到講法所提及的精妙處。”
“最前面的十三張蒲團,位置最佳。”
蒲團隻有十三張,但此地白銀遠超百位,就不知誰能坐上去。
就在周甲好奇的時候,已經有人踏步行出,坐于蒲團之上,且不多不少,一共十三人。
沒有人有異議。
甚至衆人還下意識後退,主動讓開位置,态度恭謹。
“他們是傳奇種、長生種。”
邊有缺目泛豔羨:
“有些東西,生下來有就有、沒有就是沒有,求是求不來的,他們一出手就注定了不平凡。”
長生種,最低标準也要壽有兩千年,而實際上的長生種,幾乎都有五千年往上的壽數。
萬年不死,也屬常态。
雲家之所以能興盛那麽多年,也是因爲有位長生種做靠山,如此方可确保千萬年不衰。
不止雲家。
其他家族同樣如此。
也正是因此,長生種的地位才會那麽高,他們是世家的靠山,僅次于黃金生靈的存在。
“可是……”周甲眉頭微皺:
“有一位五階。”
“他叫無患。”邊有缺解釋道:
“是位傳奇種,雖然隻有五階的修爲,但他血脈非凡,即使面對七階高手也未必輸。”
“在四階的時候,他就殺死過六階白銀!”
唔……
周甲面露沉吟。
六階?
似乎、好像,并不是太難對付。
“唰!”
在十三張蒲團坐滿後,場中再次出現三十六張蒲團,分别散落在十三張蒲團的周圍。
“嗡……”
“嘩!”
與剛才不同,此即場中略有喧嘩,甚至有幾人圍繞其中一個蒲團起了争執,吵得面紅耳赤。
當然。
更多的人有着自知之明,再次後退讓開位置。
“是李家、科林一族。”
邊有缺輕笑:
“他們兩家一直不對付,誰都想搶一個靠前的蒲團,若是僵持不下可能會四下決鬥。”
“在這裏,一對一的鬥法是允許的。”
說着,認真看了眼周甲,似乎是在提醒什麽。
“法會每年都會有。”
周甲略有不解:
“何必爲了一個位置争搶不休?”
“這可不單單隻是一個蒲團位置而已,還關系到自家的地位、權勢。”邊有缺搖頭:
“更何況說是每年都有法會,實則柳前輩經常有事耽誤,可能三年五載也開不了一次。”
“錯過了,可就是真的錯過了。”
說話間,那邊不知達成了什麽交易,其中一方選擇了退出,三十六張蒲團也坐滿了人。
下一刻。
一圈圈蒲團出現在場中。
這次并無具體劃分,一直延伸到廣場邊緣,但距離有遠有近,顯然還是近的位置吃香。
“周兄。”
邊有缺雙手搓動:
“你自己選個吧,不要與人争執。”
說着,邁步朝前方行去,他畢竟是五品白銀,自不可能與隻是四品的周甲待在一起。
五品的座位,在前面。
周甲眼神閃動,還未等他做出抉擇,不遠處冠家供奉卡爾已是雙手交叉踱步走了過來。
“哼!”
卡爾面露冷笑,審視着周甲:
“老家夥,要坐哪兒?”
他今年才不過三百多歲,還有好幾百年可活,渾然不像周甲這般垂垂老矣、壽元無多。
冠尊文不知何時也出現在廣場,面無表情掃了一眼,踱步朝前行去。
對于周甲,他狀似漠不關心。
但在善惡特質映照下,冠尊文身上的紅光比之卡爾更濃,怕是心中還在暗恨周甲壞他好事。
殺機!
周甲面色漠然,心中不起漣漪。
“老家夥。”
卡爾身高足有近丈,眯眼垂首:
“實話告訴你,不論伱選擇哪個位置,我都要搶過來,你還是幹脆直接下山得了免得自取其辱。”
“哒……”
前方。
邊有缺腳步一頓,眉頭微微皺起。
回頭看了一眼,随即面無表情轉過身,尋了個位置坐下。
他不是誰的保姆,自沒有責任時時刻刻照顧周甲,而且如果連這等小事也處理不好,雲家豈會看的上?
“是嗎?”
周甲擡頭,看了眼卡爾,随即轉過身,在廣場邊緣位置坐下。
“……”
卡爾張了張嘴,面泛不屑:
“縮頭烏龜!”
位置一旦坐下,就不能更改,除非有人争搶,他自然不可能去搶周甲那最外圍的位置。
面帶鄙夷的掃了一眼,卡爾踏步朝内裏行去。
邊有缺一直注視着後方的情況,見狀不由一歎,很難說周甲的選擇有錯,畢竟對手太過強勢。
但性格如此窩囊,又豈能擔當大任?
“咚!”
沉吟間,一聲脆響傳來。
聲音不大,瞬間傳遍整個廣場,更是滌清心頭雜念,好似晨鍾暮鼓,讓人念頭一清。
一抹白光自廣場盡頭浮現。
光暈柔和,瞬息間把偌大廣場盡數納入其中,視線中的風景已然不再,唯有一朵蓮台當空綻放。
柳鄂的身影,自蓮台正中緩緩浮現,慢聲開口:
“今日講法,曰陰陽轉變之機。”
“諸天萬界,道本永存,皆爲源力變化,掌變化之機、明變換之本、運轉乾坤方得此妙……”
柳鄂的聲音緩慢、悠揚,好似清風催發天地,悠悠然帶着某些道理,掠過衆人識海。
陰陽變換、乾坤轉動,其中的道理自然而然被人明悟。
就如……
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拉入一個特殊的磁場之中,以自己的心神、肉身去親身體悟這種變化。
言語。
反倒是其次。
感悟,
才是根本!
至于能領悟多少,則全看自己的悟性。
周甲意念轉動,識海正中的天慧星:悟法、地明星:道果、地正星:天音齊齊大亮。
柳鄂的聲音,把人拉入某種意境,恰好天音特質。
這股意境能感悟某種規則,則是悟法所擅長。
把這種規則灌輸給他人,符合道果特質。
三者結合。
諸多感悟,一一沒入腦海,三元正法、神煌訣、通天七玄功……,一身所學盡數掠過識海。
好似嫩苗發芽,一股煥然一新的感悟,緩緩浮現。
也許。
黃金生靈在某些方面不必周甲要強,但身爲黃金,他的眼界本身就非白銀所能相比。
高屋建瓴,一言一句都能帶來全新的感悟。
不知過了多久。
場中聲音一頓。
“講法到此結束。”
柳鄂盤坐蓮台之上,垂首掃眼衆人:
“爾等可有什麽要問的?”
衆人回神,眼神中猶有迷茫,似乎還未從剛才那種類似于開竅的明悟狀态徹底回神。
“敢問前輩。”
突然。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白銀怎麽才能成爲黃金?”
“……”
“呵!”
卡爾詫異回頭,随即面泛譏笑:
“老家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紀,這等問題是你夠資格問的嗎?”
周甲不答。
隻是看向黃金生靈柳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