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毛發的神子戈德林踏步行于廢墟之中,面泛殘忍笑意,把一個還在掙紮之人踏成肉泥。
“神子。”
一位黑袍神使跟在身後,垂首道:
“絕大部分都留了下來,僅有五個人突圍逃了出去,不過放心,他們絕對逃不了多遠。”
“對,對。”
劉克急急點頭:
“我按照您的指示,在附近灑滿了藥粉,就連他們吃的東西也加了料,吳倩絕對逃不掉。”
“做的很好。”
戈德林面露滿意之色:
“這種狩獵的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不要着急,慢慢來,讓她們一點點絕望。”
“徹底陷入絕望的獵物,才是真正的美味。”
“芬裏爾,你說是吧?”
“唔……”
嗚咽聲傳來。
伴随着地面輕震,一頭足有房屋大小的三頭巨狼從廢墟後站起,口中滿是鮮血咀嚼着什麽。
“你也這麽覺得。”
戈德林身懷獸神血脈,天生擁有通曉萬獸聲音的能力,聞聲大笑:
“那我們就陪她們好好玩玩。”
“啪嗒……”
三頭巨狼芬裏爾咧了咧嘴,半截女人的臂膀從它牙縫中掉在地面,滾了兩下,沾滿泥土。
劉克視線掃過,雙眼陡然一直,面色漸漸變的發白。
“玉……玉兒?”
那手臂上的紅痣位置,與他每日摟在懷裏的愛人一般無二,破碎的衣袖,同樣熟悉。
“玉兒!”
劉克大吼,瘋了似的朝廢墟後方奔去,原本藏匿家人的地窖裏,已經沒了活人氣息。
有的,
隻是一些碎肉殘渣。
“玉兒,小穎、小武……”
劉克躍入地窖,從中撈出幾件滿是鮮血的衣布,有大人的、有孩童的,主人卻已不在。
“看來是被芬裏爾吃了。”
戈德林行到近前,搖了搖頭:
“芬裏爾的鼻子最靈,吃了就吃了吧,也算她們沒有浪費,畢竟所有人都有死的那一天。”
“他們,不過是提前走一步而已。”
“……”
劉克緩緩擡頭,雙眼通紅、身軀顫抖,鋼牙幾乎咬碎,一股極緻的恨意在心頭翻滾。
隻要家人能活着,他不介意自己爲奴爲婢,乃至背叛曾經的好友。
而今……
他心中隻有恨意!
“嗯?”
戈德林皺眉:
“你這種眼神,我很不喜歡。”
“嗚嗷!”
三頭巨狼芬裏爾咆哮一聲,猛的躍入地窖,伴随着三頭大口撕咬,下方的人影瞬間被撕成碎片。
“哼!”
戈德林冷哼:
“有些東西,總是養不熟,給他好吃好喝,還敢朝主子龇牙咧嘴,這種東西就不能留。”
“你說是吧?”
後一句,則是看向身後的黑袍神使。
“是。”
神使身體一顫,急急垂首。
…………
逃!
快逃!
吳倩眼含熱淚,拼盡全力朝前逃竄,耳邊不時響起同伴的慘叫,卻絲毫不敢停下腳步。
她心中又恨,又滿布絕望。
“彭!”
前方地面炸開,已經精疲力盡的她再無力支撐身體,被勁氣轟飛,斜斜撞向一旁的大樹。
“吳姐!”
“倩倩!”
兩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蕩,焦急中帶着驚慌。
吳倩掙紮着撐起身體,晃了晃腦袋,耳中嗡嗡作響,兩股熱流更是從雙耳留了出來。
耳竅受創。
“逃啊?”
一個帶有戲谑的聲音響起:
“繼續逃啊!”
一道道人影從密林中踏出,一股股強悍的氣息當空交織,好似一張大網,把下方籠罩。
吳倩心頭冰冷,掃眼周遭,身邊僅有兩人,且全都身負重傷。
至于其他人……
“神域狗賊。”
她目視來人,聲音嘶啞:
“你們不得好死!”
“哈哈……”來人朗笑:
“我們什麽樣就不勞閣下操心了,倒是你,曾經玄天盟的天之驕子,如今已是待宰羔羊。”
“不過神子心善,答應隻要你把逆教的其他據點說出來,信奉神域,可以饒你一命。”
“呸!”
吳倩張口吐出一道血沫,面泛冷笑:
“做夢!”
“你們兩個哪?”來人也不意外,看向吳倩身旁兩人:
“是想死,還是想活?”
“狗賊!”一女怒道:
“我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成爲神域的奴仆,一輩子做順民、被人壓榨掠奪,與死了有什麽兩樣?”
“呵……”
來人輕呵:
“看來你們還是不懂。”
“這個時代,從來都是弱肉強食,以前沒有神域,對于普通人來說也有玄天盟、軍部壓在上頭。”
“隻不過在以前,你們是上面的人,從來不以爲自己受到壓迫,自然覺得生活不錯。”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音帶感慨,道:
“卻不知,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對于普通人來說,都是需要适應、臣服,并沒有兩樣。”
“不!”
他輕輕搖頭:
“以後不會再有人習武,隻要腦袋靈活就可能翻身,對于普通人來說反而更加公平。”
“胡言亂語!”吳倩面色陰沉:
“神域斷人習武的路子,奪人家産,倒是有理了不成。”
“這就是問題所在。”來人開口:
“普通人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後,都不能靠習武翻身,也一直沒有家産,幾乎沒什麽區别。”
“隻有你們,自認爲自己代表了勞苦大衆,要反抗神域,卻不知所作所爲害死了多少人?”
“哼!”
他輕哼一聲,道:
“爲了逃命,你們似乎害的一個城鎮十幾萬人身死,果真是爲民請命抵抗神域的壯士。”
“嚼舌如簧!”吳倩怒斥:
“要殺要剮随你們的便,想要讓我們出賣自己人,那是休想!”
“是嗎?”對方搖頭:
“那真是可惜。”
“上!”
手一揮,密林中當即沖出十幾道身影,朝着精疲力盡的三人撲去,淩厲殺機刺骨冰寒。
完了!
吳倩想要揮劍抵擋,卻使不出一絲一毫的力道,隻能眼睜睜看着勁氣臨身。
“叮……”
“彭!”
“轟隆隆……”
一連串轟鳴聲響起。
眼見三人就見命喪此地,一道黑影從天而降,劍氣橫掃,巨響連連,百丈内樹木拔地而起。
圍殺而來的人,更是被劍氣當場剿殺。
“走!”
一聲嬌叱,劍光裹住三人沖天而起。
就在這時,一聲大吼震顫八方。
“等的就是你!”
“給我留下!”
戈德林一躍百丈,單手握拳,拳化漫天殘影,朝着劍光轟來,恐怖的威勢讓空氣巨震。
“彭!”
“轟……”
劍光發出凄厲顫鳴,踉跄跌回密林。
“神志戈德林!”
“逆教白雀!”
吳倩三人也回過神來,又驚又喜看向來人:
“白師祖!”
關鍵時刻趕來相救之人,赫然是原玄天盟的白銀強者白雀。
“走!”
白雀面色陰沉:
“現在不是說話的份,快走!”
“走得了嗎?”戈德林冷笑撲來:
“之所以讓她們活那麽久,就是想借機釣出條大魚,現今魚兒已經上鈎,還想着走?”
萬獸拳!
拳出,如萬獸奔騰,裏許之地空氣齊齊一滞,恐怖的威壓讓吳倩三人幾乎當場昏厥。
“彭!”
又是一道身影出現,攔在戈德林身前。
以掌對拳,硬生生抗住攻勢。
莫裳!
“又來一個!”戈德林腳下後退,面上卻不驚反喜,口中低嘯一聲,朝着遠處大吼:
“拉格,快過來!”
“嗡……”
遠方,一股純粹、聖潔的氣息湧動,以驚人的速度靠近。
“是天使。”
莫裳面色陰沉:
“你們先走,在老地方彙合。”
“……”白雀抿嘴,看了眼意識渾渾噩噩的吳倩一眼,重重點頭:
“你小心!”
音落,劍光一引,帶着三人朝遠處飛去。
戈德林大怒,欲要攔截,卻被莫裳制止,不得不大聲咆哮與之厮殺在一切,引的巨響連連。
…………
半日後。
吳倩停下功法運轉,從石台上站起。
“白師祖。”
“嗯。”
白雀負手而立,面色陰沉,正自看向遠方,她已經維持這個動作許久未曾有過變化。
天色已黑。
莫裳,卻一直沒有回來。
“白師祖。”吳倩見狀,小聲安慰道:
“莫師祖修爲高深莫測,而且新修了一門頂尖秘法,肯定不會有事的。”
“你不懂。”白雀搖頭:
“那神子戈德林也就罷了,雖然實力不弱,終究未曾激活神血,還有機會壓制、斬殺。”
“但……”
“天使不同!”
“師祖。”吳倩眉頭皺起:
“天使,真的是殺不死的嗎?”
對于這個傳聞,他也是久有耳聞,卻還是第一次真切接觸到天使的氣息,神聖且恐怖。
“不錯。”白雀眼眉低垂,聲音飄忽:
“天使,殺不死。”
“我們試過很多手段,甚至出動數位白銀強者圍剿,武技、秘法、源術都試過,全都沒用!”
不止殺不死,封禁也不行。
因爲天使彼此之間,有着一種獨特的感知力,每一位天使遇險,附近的天使就能感知。
進而及時前來救援,乃至反殺對手。
“……”
吳倩張了張嘴,不由面泛絕望,在她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白銀強者,原來也如此無助。
那還怎麽抵抗神域?
“天使,真的沒人能制住嗎?”
白雀沉默。
眼見吳倩眼中靈光漸漸死寂,她突然開口: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殺死天使,應該隻有那個人能做到。”
“誰?”
“周甲!”
*
*
*
精元,
四階!
“呼……”
周甲輕吐一口濁氣,睜開雙眼,面上露出發自内心的欣喜。
索羅說的沒錯,過剛則易折,有時候一味的追求堅硬、剛猛,反而會拖慢整體的進度。
這段時間。
他停下煉化庚金的修煉,轉而吞噬如意金、軟玉之類金鐵之物,用來讓肉身變的柔韌。
結果,
可喜可賀!
精元三階巅峰的修爲,順水推舟破開界限,踏入第四階,也就是工族人口中的飓風境。
困住所有生靈的三階極限,就這般輕而易舉的突破。
不得不說。
吞金之術,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周甲擡手、虛握。
一種充實的力量感湧上心頭。
不同于以往,這種力量感不僅僅讓他感到堅硬、強大,更有着足夠的韌性、協調力。
就如同樣的鐵塊。
以前隻是簡簡單單錘煉成一塊鐵闆,現在則制成了彈簧,同樣的力量,抗壓、爆發力截然不同。
更何況……
四階的肉身,遠比三階更強!
而這,
僅僅是肉身的改變。
“真靈?”
微眯雙眼,周甲單手虛抓,像是在抓取什麽,明明手中空無一物,心頭卻有一種質感。
随着他突破肉身三階的極限,識海确實能夠感覺到一種……難以描述的詭異‘實體’。
是真靈,
又似乎不是。
而且應該不止一個。
每一個‘真靈’,似乎都與肉身的某些特質相連。
就如這個‘真靈’,有消滅虛邪賊風的作用,極大增強了周甲對于疾病、毒藥的抗性。
“不論是不是,這東西都與生靈本源息息相關,真靈也好、神魂也罷,不過是稱呼不同。”
“唔……”
周甲面露沉吟:
“既如此,不如就叫它吞賊吧?”
吞賊,三魂七魄之中的一個,既然真靈也非一個,那麽有三魂七魄,也未必沒可能。
不過,既然生靈的極限就是三階,半神、天使又是怎麽回事?
半神體内的神血,按索羅的說法,是神性與血脈的融合,這神性難不成就是所謂真靈?
天使。
神的造物,同樣蘊有稀薄的神性,所以不死不滅。
嗯。
工族記載中。
黃金生靈就是如此,擁有無限的能量,不能被殺死。
“哒哒……”
敲門聲響起,王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周老,您說的時間到了。”
“嗯。”
周甲起身,稍作收拾邁步出門。
…………
天色漸漸變暗。
李忘焦急的站在門前,雖然心頭焦躁,卻不敢有絲毫動作,隻是把握着折扇的手緊了又緊。
不知過了多久。
“進來吧!”
一個喝聲響起。
“是!”
李忘大喜,急急躬身施禮,挽起長袖小心翼翼推門入内。
屋内。
索羅正自手拿破神雷槍,沉吟着什麽。
“神子。”
李忘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嗯。”
索羅擡眼,慢聲道: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小人願意拿項上人頭作保,句句是真。”李忘急急道:
“齊家一直私藏屬于神域的東西,暗中販賣,以中飽私囊,小人已經查清了他們的路數。”
“我說的不是這個。”索羅眉頭皺起,面泛不喜,隐隐帶着股焦躁:
“我說的是周乙!”
“周乙真的是逆教的人?且與齊家暗中勾結?”
相較于齊家做的事,他似乎更加在意另外一個人。
“這……”李忘一愣,道:
“是不是逆教,目前尚不确定,但定然不是父神信衆,而且暗地裏做的事已經犯了大忌。”
“是嗎?”索羅垂首,面色變換:
“何必……”
“我那麽看好你,你卻……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