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異獸尖銳的前肢,洞穿被皮甲包裹的肚腹,自背後探出帶有鮮血的肢節,高舉半空。
“啊!”
凄厲的慘叫聲,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噗哧!”
異獸張開滿是鋸齒般的大口,猛然一咬,吞下慘叫之人的頭顱,僅剩無頭屍體在前肢上搖擺。
撕裂的脖頸處,内外壓力失去平衡,鮮血噴濺而出。
滾燙的血液落在異獸外殼,引得它興奮嘶叫,揮舞前肢撕碎屍體,趴在地上大口啃食。
“柯克!”
“你幹什麽?”
“我殺了你……”
一時間,衆人紛紛變色。
有人悲吼,有人則是猛沖周甲所在。
“呼……”
呼嘯勁風卷動起地上的砂石,化作小型龍卷,在細劍的飛速舞動下,直直卷向人影。
西爾怒劍術!
周甲眯眼,側身揮盾。
盾震!
恐怖的巨力化作如有實質的氣浪,轟然砸落,奔來的男子悶哼一聲,直接被砸倒在地。
一人怒吼奔來,手中巨劍高舉,還未劈開,就被一腳當胸踹飛,悶哼一聲跌飛出去。
“住手!”
泰勒低吼,雙眼圓睜,身形電閃而至。
聖堂三身步!
他腳下急踏,整個人像是貼着地面滑行一般,臨近身形微晃,場中瞬間出現三道殘影。
相比起周甲入門階段的三身步,泰勒明顯已得步法精髓。
他手中好似圓月的彎刀更是迎風爆斬,三道圓弧形風刃撕破空氣,帶着凄厲尖嘯斬落。
“唳!”
刀刃輕顫,勁風驚人。
周甲一盾、一腳擊退兩人,還未緩息,就迎來對方淩厲的攻勢。
三道人影真假難辨,三道風刃幾如真實,但假的就是假,瞞得過眼睛、乃至感知,卻瞞不過地默星聽風。
頓足、揮臂,斧刃破空。
百餘斤的雙刃斧裹挾着巨力,悍然前擊,好似一輛疾馳的貨汽,沖擊力集中于一點。
“叮……”
電弧濺射。
斧刃、彎刀相撞,泰勒面色一白,身軀瞬間暴退數丈,掌中彎刀輕顫,手腕一片酥麻。
“幹什麽?”
“周哥!”
直到這時候,其他人才回過神來,紛紛奔到近前。
洪少雄等人一臉擔憂,與泰勒同行的幾人則是面泛怒火,雙眼死死盯着周甲,渾身殺氣。
泰勒面上紅白交替,咬牙壓下體内起伏湧動氣血,怒道:
“姓周,你敢殺我們沃倫家族的人?”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殺人了?”周甲面色淡然:
“人死在誰手裏,自己看不見?”
“墟界處處都是危險,面對這麽多兇殘異獸,死人再正常不過,怎麽?其他人死的,你們人就不能死?”
“住口!”泰勒大吼:
“如果不是你,柯克怎麽會死?”
“怎麽了?”
“吵什麽哪?”
争吵之際,後面的隊伍也已趕至,伴随着吼聲,本來蠢蠢欲動的兩撥人,相繼壓下心頭的躁動。
特裏-沃倫、羅平等人走到近前,清理完異獸,分别問清楚情況。
當然。
雙方的說辭自然不太一樣。
“你殺了我們的人?”特裏-沃倫面色陰沉,一雙孤傲的鷹目帶着濃濃寒意,落在周甲身上:
“好大的膽子!”
“這是誤會。”羅平上前一步,打着圓場:
“外出巡察,怎麽可能不會遇到危險,也許隻是看錯了,我相信周師弟絕不會胡亂殺人。”
“誤會?”特裏-沃倫冷哼:
“一個人可能看錯,那麽多人難道個個都看錯了?羅先生,我們的隊伍裏不能有心懷鬼胎之輩。”
“你想幹什麽?”羅平面色一寒:
“你要趕走周師弟?”
兩人搭檔的時候,他沒少承周甲的情,多有相互扶持,聞言忍不住怒火上湧,眼泛淩厲:
“我們答應一路上按沃倫家族的規矩來,卻也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因爲一個誤會就要趕走周師弟……”
“真以爲羅某好欺不成!”
“你……”特裏-沃倫眼神一變。
“少爺。”泰勒上前一步,拉住特裏-沃倫衣袖,低聲道:
“算了,就讓他暫時留在隊伍裏,我有辦法讓他乖乖離開,不,讓他離開是便宜了他。”
說着,鋼牙緊咬,眼泛寒芒。
特裏-沃倫眼神閃動,良久才冷哼一聲,看向周甲:
“今天就給羅先生一個面子,不過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被我發現再有什麽小動作,莫怪我不客氣!”
“有勞閣下費心。”周甲眯眼,心頭殺意起伏:
“在下省的。”
…………
“給。”
羅平遞來一塊女兒烤好的肉食,輕拍周甲肩膀:
“放寬心,有些事免不了,别放在心上。”
“謝了。”周甲接過烤肉,頓了頓,再次開口:
“剛才的事,謝了。”
“其實……”
“我知道。”羅平揮手,打斷他的話頭:
“沃倫家族做的确實有些太過分,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咱們最好低調一些。”
周甲淡笑點頭,對此也不做争論:
“師兄說的是。”
羅平看長相,五大三粗,實則心細如發,不然也不可能一個人把女兒照料的那麽好。
對于沃倫家族的做法,他自然也有所耳聞。
隻不過事不關己,一直不怎麽理會。
不過世上的事說不準,就算你再低調,也難免不會遇到麻煩,就如當初周甲在霍家堡。
羅平一家足夠低調,卻也不得不涉險前往洪澤域。
所以說。
低調有時候并不怎麽管用。
“味道不錯。”撕下一條烤肉,嘗了嘗,周甲雙眼一亮,忍不住贊了一句。
“那當然!”羅平大笑:
“我女兒這手烤肉的本事,可是跟她娘學的,這次出來,别的沒帶,烤肉調料可是齊備。”
“想不到,師兄還好這……”周甲開口,聲音猛然一頓:
“小心!”
同時手臂猛揮,甩出盾牌。
“唰!”
羅平背後空無一物的空地上,突然傳來一聲破開厲嘯,一根透明的尖刺猛然直刺他的後頸。
“彭!”
一面盾牌,狠狠砸在尖刺之上,也讓那虛空好似水面般泛起諸多漣漪,隐約露出其中的身影。
身影形如蜥蜴,長尾頂端帶有尖刺,四足趴伏在地,身軀外殼透明,正揮舞長尾猛甩。
“又來!”
羅平躲過一劫,不禁又驚又怒,低吼一聲折身猛撲,雙掌勢若驚雷,轟隆隆朝蜥蜴砸落。
蜥蜴身形靈動,四肢一縮一竄就是數丈,而且身體透明,不動的情況下幾乎肉眼難辨。
幾個閃爍,就要消失在感知中。
就在這時。
“噼裏啪啦……”
電光從天而降,落在地面,随即四下擴張,雷霆怒放,把周遭數丈給盡數籠罩在内。
怒雷天降!
蜥蜴能隐身、速度驚人、力道也大,但并不能免疫雷電,身軀不由一僵,在電光中顯露真容。
它的表皮,竟不是透明,而是呈現一種詭異的血紅,四肢爪子好似根根刀刃,閃爍寒芒。
雙眼沒有眼睑,呈詭異白色。
“死!”
羅平低吼,雙臂陡泛黑芒,猛砸地面。
憾地勁!
“轟!”
數丈之地,齊齊下陷。
身在其中的蜥蜴異獸更是四肢攤開,無數道血水從體内噴出,直接被砸成一攤肉餅。
“呼……呼……”
立在凹陷處,羅平胸腹急速顫動,良久才平緩呼吸,擡頭看來:
“師弟,我欠你一條命!”
“客氣了。”周甲看向蜥蜴異獸:
“這東西,就是師兄說的隐形怪物?”
“是。”羅平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頭比較小,實力也不算強,我遇到的那頭要大不少,不過幸好今天來的是小的。”
“它們有很強的報複心,師弟以後也要小心些。”
“嗯。”周甲若有所思,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異獸屍體,并随手刮了一些粉末放在身上。
*
*
*
夜幕降臨。
篝火漸漸熄滅。
周甲雙手交叉斜靠一株低矮樹幹,眼神在黑夜中微微閃動。
不遠處的洪少雄、托克時不時看過來,張口欲言,又搖頭轉身,朝着其他方向行去。
“洪少雄!”
泰勒的聲音響起:
“你過來一趟。”
“是,是。”洪少雄急急點頭,小跑着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我們幾個餓了,你去附近找些幹柴,把昨天切割的紅肉烤一烤,等下我們過來吃。”
“好,好。”洪少雄連連點頭:
“我這就去辦。”
“嗯。”泰勒面帶笑意,伸手拍了拍洪少雄頭頂,就像是把玩圈養的寵物一般笑道:
“用心點。”
“明白。”洪少雄低着頭,大聲應是。
托克握緊法杖,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周甲,也朝着泰勒等人所在的方向靠了靠,騰出空間。
此前。
經常圍在周甲身邊,彼此相熟的幾人,也悄悄與他拉遠距離。
無形的屏障,把人心隔開。
這幾日。
泰勒并未朝周甲發難,隻是安排洪少雄等人多做了幾次巡邏,洗衣做飯,時不時訓斥幾句。
其他人就已明白該如何選擇。
孤立。
就這般自然而然發生。
良久。
已經幾個日夜沒好好修習的洪少雄走到篝火旁,一臉疲憊的躺在地上。
周甲眼神微動,邁步欲行。
“唰……”
洪少雄像是受驚的兔子,眼帶驚恐看向周甲,下意識朝着遠離他的方向走去,覓地休息。
周甲若有所思。
掃眼周遭,各種眼神接連入目。
憐憫、鄙夷、好笑、看戲、譏諷、淡漠……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
“呵……”
輕笑一聲,周甲無語搖頭。
幼稚!
想了想,他走向抱着孩子的一對夫妻,在那女人面前停步,審視着對方,慢聲問道:“你身上可有去往洪澤域的地圖?”
“……”女子擡頭,平平無奇的長相卻有着一雙好似燦星的美眸。
她看着周甲,低聲道:“沒有,而且有也沒用。”
“虛界無時無刻都有其他世界的碎片落下,地勢一直在變,三五年後也隻有方向還能起到作用,環境早就是滄海桑田。”
…………
“這幾天,姓周的過的怎麽樣?”
泰勒眯眼,透過黑暗看向遠處的身影。
“還能怎麽樣?”一人笑道:
“什麽事都要親力親爲,沒人理會他,想找人說話都找不到,怕是已經憋的發瘋了。”
“不過,頭。”有人道:
“咱們繼續這樣,也不能把他真正怎麽樣,最多孤立出去,要不然明天多給他安排幾趟巡邏,讓他死在外面算了。”
“不錯!”
“就該這樣!”
“别急。”泰勒舔了舔嘴角:
“他不是很能打嗎,不是覺得我們搶他的怪了嗎,我就讓他看看,就算搶了他的怪,他又能怎麽樣?”
“當所有人都站在我們這一邊的時候,不管他做什麽,都是錯的。”
“現在……”
他冷冷一笑,看向遠處一個蜷縮着身子酣睡的身影:
“告訴那個洪少雄,讓他繼續跟着姓周的巡邏,伱們不覺着看兩個人反目很有趣嗎?”
“啊?”
“哈哈……”
“沒錯,沒錯,還是頭您手段高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