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栖凰谷

第10章 栖凰谷

離開臨河坊,左淩泉在車馬行買了匹品相不錯的黑馬,和當地人打聽好方向後,便獨自一人往栖凰谷疾馳而去。

栖凰谷距離京城僅有三十裏,位于城郊,背靠長青山。

左淩泉沿着筆直大道飛馳,不出半個時辰,便在道路盡頭發現了一座小鎮。

小鎮尾端是一座八角牌坊,上書‘栖凰谷’三字,牌坊後方是十裏柳林,遙遙可見其中些許建築的檐角和視野盡頭的山嶺。

清晨時分,小鎮上人影稀疏,隻有些許挖到藥材過來兜售的藥農。

左淩泉駕馬穿過小鎮,來到八角牌坊前。

牌坊下站着四個年輕人,當是看守,瞧見左淩泉行來,其中一人上前半步,擡手一禮:

“公子請留步,栖凰谷外人禁入,閣下可有路引文書?”

左淩泉從懷裏掏出玉佩,遞給對方:“在下左淩泉,青合郡人士,心中向往栖凰谷已久,今日特來拜會,不知兄台可否代爲引見?”

爲首的年輕人接過牌子,瞧見背面的‘吳’字,又擡眼看了看左淩泉,含笑道:

“原來是你,方才谷裏打過招呼,說有人持着牌子過來,直接帶你去丹器房見吳師叔,走吧,我帶你過去。”

左淩泉見此沒有多言,和年輕人一同翻身上馬,進入了八角牌坊。

栖凰谷在山嶺内部,外圍的十裏柳林,隻是爲了隔絕外人,并未住人,更像是一座風景秀美的山水園林。

兩人并駕齊驅,約莫一刻鍾的功夫,來到橫隔大地的山嶺腳下。

長青山山脈綿延千裏,橫跨大丹朝西側,面前的山嶺隻是其中一部分,名爲栖凰嶺。

山嶺綿延至此處時,不知是不是因爲地質活動裂開,緻使山嶺之間出現了一條開口,兩側絕壁如利刃削切而出,依稀能看到深處有一道瀑布落下,在春日陽光的朝霞下泛起一道彩虹,風景絕秀美不勝收。

左淩泉翻身下馬,與年輕人徒步進入谷口,眼前景色也豁然開朗——廊台亭榭連綿成片,連峭壁之上都修建了不少淩空的房舍;中間有一座巨型廣場,上面能看到數百人晨練的場景;廣場周邊閣樓、綠植環繞,還能瞧見幾隻白鶴在上空盤旋,打眼瞧去,還真有幾分桃園仙境的味道。

左淩泉初來乍到,對栖凰谷不熟悉,跟着帶路的年輕人左兜右轉,走了不知多遠,來廣場側面的一個小湖旁邊。

小湖裏種滿了荷蓮,中間是一個四面懸挂竹簾的學社。

學社中擺着蒲團,幾十号人圍成一圈盤坐,其中最長者十七八,最幼者五六歲,都是興緻勃勃的聽着書案後的一個長者說教:

“……當年,師伯我曾在大燕國臨淵城,瞧見一奇女子禦風而至,懸與皇城之上,大燕國皇帝親自出城相迎。那場面,你們這些娃娃不好好修行,一輩子都看不到……”

左淩泉行走間側耳旁聽,他對修行中人的印象,全來自于市井間的說書郎,除開知道北方關外有個大燕王朝外,其他一無所知。

此時到了栖凰谷,聽見這些奇人異事,左淩泉自是好奇,開口詢問旁邊帶路的年輕人:

“我自幼在青合郡長大,對大丹朝以外的事兒少有聽聞,兄台可否給我講講?”

帶路的年輕人,年紀不大但爲人親和,聽見言語,腳步放慢些許,與左淩泉并肩而行:

“叫我王銳就好。我六歲進栖凰谷,十年間也未曾離開過,對外面也是一知半解,不過,以前也曾聽師長說起過。”

左淩泉見此,也放慢腳步,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王銳臉上明顯帶着憧憬向往之意,稍作回想,才認真道:

“大丹朝說起來隻是小地方,東南臨海、西邊有長青山脈隔絕,放在天下間隻能說是窮鄉僻壤。

關外的大燕王朝則不同,一個州可能都比我們這裏大,不過俗世朝堂的事兒,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曉得外面有九個修行宗門,并稱‘南方九宗’。我們栖凰谷的老祖宗,就是從九宗之一的‘驚露台’出來的。

如今我們栖凰谷若是有出類拔萃的弟子,師長們也是憑着這層香火淵源,将人送去大燕朝的驚露台進修,方才講學的鄭師伯,年輕時就去過一趟,隻可惜外出曆練負了傷,不然現在還留在那邊。”

左淩泉微微點頭,認真記下這些話後,又問了個所有初入修行的人,都會問的問題:

“那邊的人,都會飛天遁地?”

王銳攤開手來,搖頭道:

“我沒去過,怎麽知曉。不過師長說,修行一道,分‘煉氣、靈谷、幽篁、玉階、忘機’五重境界,一步一登天。

入幽篁者,可憑借器物飛天遁地,入玉階者,可肉身禦風淩空。我們栖凰谷,就掌門和幾位師伯入了靈谷,這種高人在我們這兒是看不到了。”

左淩泉若有所思的點頭,略微琢磨,又看向自己的長劍:

“這些宗門之中,可有用劍特别厲害的?”

栖凰谷都是學劍的,王銳對這個問題自然興趣甚濃,他看向左淩泉的佩劍,略顯自傲的道:

“我們栖凰谷師出驚露台,讓我說外面用劍厲害的,肯定是驚露台了。不過,掌門曾經講過,九宗之外還有個‘劍皇城’,特别厲害,敢和九宗叫闆,那邊的修士被專門稱之爲‘劍修’,還有個什麽‘九宗八尊主,中洲十劍皇’的說法。隻可惜掌門也隻是有所耳聞,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兩人閑談間,過了湖畔,約莫又走了一刻鍾後,終于在一片竹林旁停了下來。

竹林靠近山谷後側,從外圍能瞧見半山腰上有一棟建築,位于進來時看到的瀑布附近。

“吳師叔就在上面,我就不進去了,你到了下面和人打個招呼說明來意即可。”

王銳送到竹林入口,也不再多言,擡手一禮轉身離去。

左淩泉意猶未盡的送别後,提着劍踏入竹林間的小道,沿途瞧見了幾間竹舍,不少風華正茂的姑娘家圍聚竹舍裏,或是搗藥涼曬,或是凝神盤坐,他經過之時,都會好奇望上一眼。

左淩泉來到了崖壁之下,正想詢問在遠處搗藥的幾個姑娘家,讓人代爲通報,崖壁的上方,便探出了一個人的上半身。

左淩泉擡眼望去,卻見春日暖陽下,瀑布轟鳴帶起朦胧彩虹,身着淡綠長裙的女子站在崖壁邊緣,探頭俯視。

女子一眼看不出年紀,但杏眼娥眉、身段兒風韻,氣質容貌都較爲成熟,用女人來形容或許更合适。黑發挽起,未插珠钗僅以發帶綁縛,一張臉潔白無痕、不施粉黛,衣裙單薄沒有任何配飾,看起來異常幹淨,在春日與瀑布的承托下,甚至有種仙氣飄飄的感覺。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不太确定這個女人是不是‘吳師叔’,對視一眼後,很有禮數的擡手一禮:

“在下左淩泉,敢問前輩可是吳師叔?”

說完等着回複。

隻是上方的女子,并沒有開口說話,俯視了一眼後,身形便從崖壁旁消失了。

左淩泉以爲對方要下來面談,自是端端正正站在崖壁下安靜等待……

——

懸崖上方,瀑布轟鳴。

自岩壁開辟出來的平台,寬三丈,長約十餘丈,左側彎繞石梯通向懸崖底部,右側則直通瀑布正下方。

石梯入口處,修着一間木制房舍,靠近瀑布的方向則是一個空曠石坪,想來是習武的場所,崖壁邊緣還有一個供人盤坐的石台,往外望去,則是風景如畫的栖凰谷全貌。

身着淡綠長裙的吳清婉,從石台邊緣收回目光,又看向手中的書信,如水雙瞳中顯出些許不解。

吳清婉是國師嶽平陽的小徒弟,在栖凰谷師長中排行老五,掌管五房之一的丹器房;龍離公主的武藝,便是她教的,算是姜怡的師長。

不過,龍離公主并不把吳清婉叫師父。

一是因爲皇子皇女身份特殊,按規矩拜師隻能拜國師。

二來龍離公主的生母劉皇後,和吳清婉同出金塘郡,幼年便相識,情同姐妹,所以龍離公主自幼把她叫‘小姨’。

龍離公主六歲到栖凰谷修行,由吳清婉親手帶大,算是公主半個娘。

雖然姜怡回宮近四年,一直聚少離多,但她對公主的性子還是很了解——外表強勢主動,天生帶着皇族的傲氣,内心卻又不失細膩體貼,知道‘自省’。

以前在栖凰谷,姜怡一直幫着吳清婉管教衆多師姐妹,哪怕受了再大的氣,也會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則行事,絕不會因爲個人主見而偏袒誰半分,更不用說找吳清婉告狀了。

可此時此刻,吳清婉看到手中的信,完全弄不懂姜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寫出這些東西。

什麽‘别透漏我身份,先晾他半天,他什麽時候安耐不住左顧右盼,就說他心不誠讓他滾’‘他要是不走,就讓他去起居房洗衣裳’‘洗完衣裳去獸圈給白鶴洗澡’……

這不欺負人嗎?

吳清婉自幼在山上清修,喜歡獨居不理外事,連弟子都沒幾個,對于這種折騰人的事兒,既沒興趣也沒做不來。

不過,姜怡把她叫‘小姨’,能一反常态寫出這種‘字字泣血’的書信,說明是真被下面那個小孩惹毛了,要是什麽都不做,姜怡下次過來,她也不好交代。

吳清婉收起書信,稍微猶豫了下,還是按照龍離公主的吩咐,沒有第一時間搭理左淩泉,想着讓左淩泉站個半天意思下,之後再說其他。

于是乎,竹林上下就此寂靜下來,再無任何動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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