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三章三進蜀川

楊克勉隻能報以苦笑,妹妹的話也讓他感慨良多,他是見證了父親從一國大将軍到九五之尊整個過程的,其中的艱險自不必說,性情的變化更加明顯,過去的父親是非常風趣的,經常會逗弄自己,也會時常指點自己武藝,督促自己練楊家祖傳刀法。

奪得天下以後,就很少有如此了,更多的是教他如何成爲一個合格的皇帝,如何與群臣鬥法,如何把這天下掌控在手中。

“這就是代價吧,作者天下至尊,就要舍棄許多東西。可這天下如果不是父皇來做至尊,又讓誰來做呢?我想不到有誰比父皇更适合。”楊克勉說道。

陳璞也附和道:“皇上當年做周朝大将軍的時候,放眼天下,還真的沒有誰能有如他一般的胸懷和氣度,那些君王都是偏安一隅、胸無大志之輩,沒有誰想過一統天下。這就是時勢造英雄,英雄應時勢吧。天選之人,沒有道理可講。”

楊青鸾卻更加的感性,“可能我就是矯情吧,我喜歡簡單的生活,有父親、有母親、有大哥、有小妹,一家人平平安安,衣食無憂,地位和奢華的生活,我真的不感興趣。”

“這就是人生啊,人生總會有不如意的地方,”陳璞站起身,“等這天下真的靖平安泰,再想怎麽舒服的過活吧。”

第二日,吃過早飯,大家聚集在中廳裏,陳璞宣布了他要出遠門去苯蕃的事情,衆人已經習慣了陳璞的奔波勞苦,都在等着他的下文。

陳璞看大家都沒有當回事兒,苦笑道:“現在是不是,我說我要回天庭一趟,你們也無動于衷啊?”

李秋楠問道:“我兒到底是哪個神仙臨凡?”

“我也不知道,可能等我重新位列仙班才能開啓神仙的記憶吧。”陳璞開始做安排,“我此去苯蕃,至少要兩三個月,大家都知道這天下很可能會生亂,所以這段時間裏,盡量減少外出,無論是生意上的事情,還是官面的事情,又或者是采買吃食,都要保證有足夠的武力才能外出。”

這邊陳璞在安排他離開後的諸多預案,遙遠的清遼路渤浪城渤浪王府也上演着類似的一幕。

在渤浪王府的一間密室中,渤浪王楊浚一身暗紅蟒袍,雍容的坐在主位上,兩個兒子楊克亂和楊克己分别坐在下手位置。

楊浚說道:“孤要馬上要親自走一趟黑水河,你們把手頭的事情做好,不要出了纰漏。”

一直被坊間稱爲小王爺的楊克亂,生的高大英武,臉比其父更加狹長,雙手奇大,此時他左手正摩挲這一塊墨玉,聽到楊浚的囑咐,眉頭皺起,“父王,那攪屎棍子一般的陳璞遠離的了京城以後,朝堂被他攪亂的局勢會回到曾經的穩定,武陽與突戎的貿易也已經開始,學堂也已在修建,突戎此時絕對不會再生亂。今年過後,我們的機會就越來越小了。”

楊浚聞言眉毛一挑,冷聲道:“你還好意思提陳璞?碧羅堂的商戰被他打的大敗虧輸,現在碧羅堂就剩個空殼子了吧?派人去捉拿他,也功虧一篑,竟然還讓你神策府中的武将帶人扮做盜匪去劫他的使節團,可還是全軍覆沒。你以爲你做的天衣無縫?你以爲你真能瞞過所有人?”

楊克己看大哥挨罵,心中竊喜,面上卻不動聲色,“父王,大哥也是爲我們的大業籌謀,怪隻怪陳璞那小子成長太快,短短一年時間就崛起成如今這個樣子。”

“現在陳峒和陳策不知所蹤,梁帝秦桓的嫡系血脈,世間隻剩陳璞一人,我們卻沒有辦法抓到他,甚至連抓李秋楠要挾他的機會都沒有。我就是因爲齊國司馬氏所言的‘得梁帝墓,得天下”才有底氣,而這陳璞是進入梁帝墓唯一的鑰匙,現在卻根本沒有機會抓住他。你們以爲我願意去那苦寒之地?你們以爲我願意跟那些茹毛飲血的蠻人做交易?”楊浚越說越生氣。

“父王,不如我們去請甯不悔和莫成燭出山,把陳璞抓回來吧?他們不是都不服朝廷建立國安司嗎?由您出面,許下承諾,隻要他們能把陳璞帶回來,您一定讓國安司煙消雲散。到時候隻要捉回陳璞,得到梁帝寶藏,奪得天下,兩個江湖首腦根本不足挂齒。”楊克亂說道。

楊浚也有些意動,想了想說道:“先看孤在黑水河的收獲如何,再做下一步的籌劃,你們下去吧,明天出現在王府的就是我的替身了。”

楊克亂和楊克己走後,楊浚并沒有離開密室,而是好像自言自語道:“你看下一步要如何走?”

從他身後的屏風後走出一人,此人五短身材,五十歲上下,瘦小枯幹,又天生了個豁嘴,說醜都擡舉他了,在這幽暗的空間裏,像鬼多過像人。

長的雖然難看,可他聲音卻渾厚好聽,“我心中一直有個好奇,既然你這麽想要那皇位,當年爲什麽你那麽不遺餘力的幫着楊湛打理大後方,想方設法的幫他準備糧草?”

楊浚在這個男人面前,好像格外的放松,不再拿捏王爺的架子,苦笑道:“都是殷景琪诓騙了我,他跟我說楊湛隻是個帥才,并不适合做皇帝,隻有我才是天下共主的不二人選,等楊湛打下了江山,他就和群臣勸谏,讓位于我,不然我怎麽會準備龍袍?”

豁嘴男人冷笑道:“别把責任都推給别人,殷景琪或許說的是實話呢?你這樣的皇帝,比楊湛那樣的強硬皇帝對世家更有利,爲了世家集團的利益,他選你是說的通的的。可是你急了,一個龍袍案讓楊湛有了警覺,是你把你的盟友逼上楊湛的大船!”

“司馬天穹!注意你的身份!你不過是我的囚徒!”楊浚惱羞成怒。

這個豁嘴男人竟然是當年齊國的中流砥柱,天帥司馬天穹,誰能想到司馬天穹竟然是這麽一個醜樣子?

當年的司馬天穹從來都是身穿特制的黑色戰甲,隻露眼口鼻,除了司馬皇室很少有人知道司馬天穹的真面目,也難爲他如此煞費苦心,若是以這幅尊容指揮戰鬥,确實沒有威信可言。

“别往自己臉上貼金,若不是你以我那苦命的侄兒做要挾,我司馬天穹會與你爲伍?”司馬天穹嗤笑不已,“不過也罷,是不是你的階下囚都無妨,你要的是得天下,我要的是上戰場,我司馬天穹不服!他楊湛和白軒仗着天命赢了上半場,這下半場,該我了!”

楊浚眼中閃着火熱,“這天下隻有我能給你重新再來一局的機會,希望你能珍惜!”

“别以爲我不知道,你老小子一定有卸磨殺驢的打算,但我醜話說在前面,我司馬家的血脈若是斷絕,就算你做了江山,你也坐不穩!因爲,隻要我想走,沒人可以抓的住我!”司馬天穹适時的作出警告,而後突然笑了起來,“除了白軒,我現在發現一個更有趣的對手,陳璞那小子有些意思,無論是對突戎的戰略,還是對公平教的手段,又或是現在的國安司,都透着超絕的智慧,我或許要轉變目标了。”

“他身邊也有不少能人異士,這些不一定都是他做的,”楊浚說道。

“一個人的謀略和手段是會打上他特有的烙印的,從他上擎天寨開始,無論江湖還是朝堂上的大事都與他有關,都有他的烙印。主政你或許是個好手,講謀略,你給我提鞋都不配!”司馬天穹根本不留情面。

楊浚冷哼道:“皇帝何須事事親力親爲,縱覽全局,能人盡其用,就是好皇帝!”

司馬天穹沒有理他的自吹自擂,喃喃自語道:“咱們的第一場較量,已經開始,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個屁!”信襄城外的官道上,陳璞正訓斥着秀念。

秀念委委屈屈的道:“去苯蕃這麽重要的事情,我當然要做準備,要是早跟我師父說,沒準他還會跟去呢。”

陳璞走到路邊,這段一根柳枝,遞給秀念,“我折斷這跟柳枝的時候,那棵柳樹有準備嗎?有沒有準備又怎樣?那棵柳樹能阻止我嗎?它拿我沒有絲毫的辦法,它隻有接受!然後長出的新的枝條,繼續活下去!”

秀念被陳璞的話吸引,陷入沉思,陳璞不再理他,看向一邊從來手不離巨刀的孫青牛,他連走路都要練習揮刀,這一點特别像陳璞,那份堅韌和執着,讓陳璞非常欣賞,從馬車的暗格中拿出一個蘋果,丢給孫青牛,“青牛,吃個蘋果。”

孫青牛見到蘋果飛來,翻轉巨刀,一個輕巧的上撩,蘋果被一分兩半,他再把巨刀平端,用巧勁兒接兩半蘋果,把刀送到秀念的面前。

秀念也不客氣拿了一半蘋果就啃,邊啃還邊幽幽怨怨的道:“偏心!對傻青牛從來都和顔悅色,就對我兇巴巴的。”

孫青牛憨憨的一笑,啃着另一半蘋果,沒有說話。

陳璞自然聽得到秀念的話,“青牛看起來傻,卻心如明鏡。你看起來機靈,卻傻的不自知。若不是須彌禅院和吞佛讓我看着順眼,我早一腳把你踹回彌陀山了。”

“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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