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恭敬的道:“陳大人請講。”
“等給你的賠償到了以後,你把這已經破爛的翠明樓直接拆掉,重新蓋一座三層的酒樓,名字也改掉,就叫斬寇樓,然後找說書先生,把今天的事情拓展開,改寫成評書,在酒樓中說書,唱小曲的也可以傳唱,不用藏着掖着的。在酒菜上也花些心思,重新取名,名字江湖味兒濃一些。如此這般,我保你成爲承平首富。”陳璞說道。
随着陳璞指點,掌櫃的眼睛越來越亮,最後對陳璞深深一揖,“陳大人,小老兒拜服,您若是經商,恐怕這天下首富都是您的。”
若陳璞把他在商場的動作說上一說,恐怕這掌櫃的更要驚爲天人,可陳璞不喜炫耀,并沒有多說什麽,“行了,你也受了驚吓,這裏也不能住人了,回去休息吧,等下這裏收拾幹淨,我會讓承平知府把這裏貼上封條,除了你誰也不能動,你放心就是。”
掌櫃走了以後,陳璞帶領衆人走出翠明樓,往南城門走去。
剛走出南城門,新鮮的空氣随風而來,陳璞舒服的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神清氣爽。其餘人,卻都是臉色一白,不知誰第一個吐了出來,引發了連串的嘔吐,隻有陳璞和天榜實力的人沒有吐,其他人都沒有幸免。
茶娜不解的問陳璞,“剛剛在翠明樓,那麽血腥都沒事,怎麽到走到這卻吐了?”
“就因爲一直在血腥之中,大家心裏的那根弦又一直繃緊,所以無事。剛剛清風吹來,徹底吹散了血腥,就繃不住了,剛才那樣的場面,其實隻有你我和克勉算真的經曆過,其他人都沒有。你看江爺爺和嶽父他們,若不是有強橫的内力撐着,恐怕也忍不住的。”陳璞說道。
茶娜依言看向江河和薛丁山、龍守仁,果然他們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龍守仁一邊輕撫趙紅玉的後背,一邊說道:“就你能!你這麽厲害,還不去拍拍小倩她們!”
陳璞趕忙賠笑臉,“嶽父教訓的是,我跟嶽父的體貼入微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要好好跟嶽父學習才行。”
龍守仁哼了一聲,不去看陳璞,心中卻是高興的,這個女婿他是挑不出毛病了,更讓他滿意的是,無論女婿官階多高,對自己的态度卻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都是變着法的吹捧讨好,這讓他極爲受用,唯一的遺憾就是始終沒有報上外孫。
衆人吐了以後,反倒舒服不少,回到營寨以後,洗澡的洗澡,換衣的換衣,很是忙碌了一番。
範優良抽着大煙袋看着一衆大老爺們兒在洗澡,有些不高興的道:“藏鋒,以後不要再小看老頭子,我隻是不喜歡什麽事情都用殺戮解決,但并不代表我畏懼殺戮,對惡人老頭子從不手軟。”
陳璞一邊用皂莢往身上塗抹,一邊說道:“您老人家可是錯怪我了,我哪敢小瞧您老人家啊,可您說說,還有誰比您更适合這差事,您的輕功獨步天下,您出馬才能保證萬無一失,無論是江爺爺去,還是我兩個嶽父去,都得殺出一條血路出去,那多耽誤事兒?您是塊寶,我得用到正地方,不然豈不是暴殄天物?”
範優良大腦袋一揚,“說的有幾分道理,這淩空飛渡,老頭子确實當仁不讓。”
看把這老小孩兒哄好了,陳璞的心才放下,這個年歲的老頭子最是難纏,哄不好,能把人煩死。
洗幹淨身體,換上幹爽衣服,衆人聚到大帳中,陳璞說道:“還有兩天就能到信襄了,大規模的襲殺不會再有,針對我個人的刺殺卻不好說,不過我最不擔心的就是刺殺,這世上能刺殺我的人,恐怕還沒出生。我最怕的是對方铤而走險的拿我身邊的人要挾我,這也是我爲什麽要全家出動的原因,隻有你們都在我身邊我才放心。”
楊克勉說道:“那日在皇宮,父皇把我和青鸾支開,你們肯定說到這事兒了吧?你别怪父皇,換做誰來看你在這個關鍵時候,舉家而動,都會有疑慮。”
陳璞說道:“皇上若是不信任我,哪裏會讓我這麽順利的離開,正如你說的,誰都會有所懷疑的,我能理解。”
楊青鸾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父皇是故意支開我們的,那父皇爲難你了嗎?”
陳璞想起楊湛托孤似的囑托,點點頭,“爲難了,難爲死我了。”
“父皇說了什麽?”楊青鸾緊張起來,她現在已經把自己當做陳璞的媳婦了,生怕節外生枝。
“皇上不讓我說,等到能說的時候,我再告訴你。”陳璞說道。
李秋楠這時問道,“璞兒,你是不是想回渤浪城?”
“娘親是怎麽看出來的?”陳璞不解的道,他并沒有透露過這個想法與别人知道,隻是跟楊湛說過。
“你和你王爺爺早就商量過要回去看看,因爲渤浪王的動作而沒有成行,你現在手握天下大勢,你肯定忍不住的。”李秋楠說道。
“知子莫若母,娘想的沒錯,我是要回去看看,本以爲要耗費些心力才能成行,沒成想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陳璞說道。
陳璞得到赤烏衛和挽月逐日的消息,天下反對國安司最爲堅決的是兩派,一是當陽派,一是羅天山城,這兩派的當家人還跟陳家有些淵源,當陽派掌門就是“天關”甯不悔,羅天山城的當家人就是“城主”莫成燭,陳璞的爺爺陳峒,就是從甯不悔的手中奪下的天下第一名頭,莫成燭當時是見證人。
沒想到二十多年後,這兩人會聯袂發聲抵制國安司,恰巧當年陳峒從甯不悔手上奪了天下第一後,才有了之後一系列的變故,這其中有沒有什麽關聯?非常值得尋味。
當陽派和羅天山城,都在渤浪城外的地海山中,各占據一塊地盤,他們既然這麽堅決且公開的跟朝廷唱反調,陳璞勢必是要走一趟地海山,那順道回個老家也就順理成章,楊浚也肯定會有動作,隻是他一定不敢坐在明面上,除非他馬上就扯旗造反。
“我也要一同去。”李秋楠的語氣有些激動,畢竟将近二十年的背井離鄉,陳家人死的的死,失蹤的失蹤,可她娘家,渤浪李家應該還在,那裏還有他的爹娘和弟妹。
陳璞說道:“自然是要和娘一起去的,我也該去拜見外公了。”
李秋楠顫聲說道:“你有你外公他們的消息了?他們怎麽樣,都還好嗎?你别怪他們,他們沒有能力找到我們母子的。”
衆人看陳璞要說家裏事,都紛紛出去,隻留下陳璞母子在營帳中。
陳璞說道:“我不怪外公他們,那樣的形式下,能保證自家的香火不斷絕就不錯了,外公他們确實也沒有能力找我們。李家的情況我已經知道,現在的李家已經敗落,我陳家被滅以後,外公和兩個舅舅就辭官了,經營一些小生意,他們沒有什麽經商的天賦,算是勉強維持,混個溫飽,也就能養活兩家人加上外公外婆吧。小姨嫁的也不好,畢竟李家沒落了,隻是尋了個小門小戶的書香門第,我那姨夫倒是一心一意的對小姨,隻是他是個死讀書的讀書人,沒有出頭的可能。”
李秋楠眼中蓄滿淚水,“這些你怎麽從來沒有跟娘說過?”
“我得到這消息也沒多久,李家已經搬出了渤浪城,現在居住在清遼的連順城中,着實廢了不少的力氣才找到。之前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成行去清遼,就沒跟娘說,現在時機成熟,便可以跟您講了。娘放心就是,外公外婆身體還不錯,李家雖然沒落了但是人丁還算興旺,兩個舅舅都生了兒子,比我小一點,都挺懂事的,幫着舅舅們操持生意。小姨生的女兒,極爲好動,不喜歡琴棋書畫,就喜歡舞槍弄棒,如今已經八歲,天天嚷着要成爲女俠,行俠仗義,要不是外公外婆擋着,小屁股不知道要被我那姨夫打成多少瓣了。”陳璞說道。
李秋楠欣慰的點點頭,不停的說着“這就好”,“你外公是極有智慧和分寸的人,我們兄弟姐妹在他的教育下都成長的很好,不會有什麽壞人出現,隻是我這大姐沒能幫上他們,還連累的李家如此,娘,娘有些愧對他們。”李秋楠說着
陳璞坐到母親身邊,“娘,得失之間不是你這麽算的,從表面上看是我陳家連累了李家沒錯,可當年外公多次向當時的司馬皇室谏言,說那是還是周國大将軍的當今天子楊湛是個狼子野心之人,要防範,這是齊國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沒有我陳家牽連李家,您覺得武陽一統天下後,李家會如何?當今天子雖然是個大度之人,不會翻舊賬,但外公什麽脾氣您該知曉,外公是絕對做得出當面咒罵皇上這種事情的,那樣皇上還能忍讓嗎?到時李家會是個什麽結局?”
李秋楠畢竟是女人,哪裏會想的這麽深淵,聽兒子這麽一說,覺得很是道理,自己的老爹當年在齊國朝野的綽号就是“渤海石”,浪拍不碎,雷打不裂的頑固。
“這麽說,陳家救了李家?”
“從您的角度出發應該說,婆家救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