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絕大部分江湖人還是目光太淺,他們固執的認爲,始作俑者就是陳璞,隻要殺掉他,江湖就還是那個江湖,與朝堂依然井水不犯河水。
殊不知,陳璞死了,還有張璞、李璞、王璞,朝廷根本不會停下掌控江湖的腳步,這是一個穩定的大一統王朝的必由之路。
這些江湖勢力中,有一些綠林中人,覺得就算殺不掉陳璞,所過之處劫掠一番也是好的,如果運氣好,真的幹掉了陳璞,他們可就在綠林揚名了,殺掉了剿滅擎天三十六寨的罪魁禍首,這在綠林中,足以成爲一塊金字招牌。
除了綠林人,剩下就都是各地的大小幫派,無一例外的他們的屁股都不幹淨,做的事情多多少少都觸犯了武陽律,如果他們服從了朝廷的管束,勢必要放棄那些肥肉,這如何能忍?因此這些地方幫派勢力,殺陳璞之心,比綠林人要迫切的多。
因爲,國安司瞄準的是他們的根基,江湖上講求一個,你走陽關道我過獨木橋,相見還能寒暄,可你若要動我利益,我必殺你全家。
此次行動算上關四海的疾風盜,一共有一盜五幫六寨,十二個勢力。
本來可以更多,可是時間不容時崇去聯絡更多勢力,得到消息的當天,時崇就從延平路出發,一路南下到鄂中,僅是聯絡了沿途上的幫派勢力,若是給他一兩個月的時間,恐怕組建個百幫聯盟也不是不可能。
十二個江湖勢力,總人數高大一萬多人,這麽大的動靜,真的可以瞞過赤烏衛和挽月逐日嗎?當然不可能!
陳璞一行人走進翠明樓二樓的單間以後,陳璞說道:“先飽餐一頓,然後就據守這翠明樓,我們守的越久,茂然他們的時間越充裕,隻要他們把四個城門都占住,今次就算赢了。”
自從朝廷成立國安司的消息通傳天下,陳璞就斷定江湖勢力,特别是屁股不幹淨的江湖勢力,必定會望風而動,不掙紮一下就束手就擒,從來不是江湖人的作風。赤烏衛和挽月逐日的全速運轉,可不是鬧着玩的,整個武陽的江湖動态,事無巨細的海量彙聚而來,這一盜五幫六寨都是什麽貨色,陳璞已經了然于胸。
一路上,他們始終外松内緊,從沒有一刻懈怠,随時準備迎接戰鬥,看過地圖以後,陳璞斷定對方也隻有承平城這一處可動手的選擇。關四海縱橫延平路這麽久,絕不是傻子,若在野外,他們這幫烏合之衆怎麽可能頂得住五千訓練有素,又有勁弩在身的五千殿前軍騎兵。
而若選擇大城動手,勢必要應付更多的朝廷耳目,赤烏衛的大名,關四海和時崇自然是知曉的。他們一廂情願的認爲自己化整爲零,行蹤詭秘,又是在承平這樣的不起眼的小城,一定萬無一失。
楊克勉宅心仁厚,問道:“這裏還有一些食客和翠明樓的掌櫃、小二、廚子,把他們卷進來,不好吧?”
“等真的動起手來,這翠明樓将是整個承平城最安全的地方,這些人都是祖墳冒青煙的主兒。”陳璞笑道。
楊克勉道:“你是說,那些盜匪會對百姓下手?”
“這些人的底細我們也都摸透了,沒有一個是正經的江湖幫派,都各有各的龌龊,往往這樣的勢力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一旦走投無路,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爲了避免百姓被殃及,我們必須做的就是全力斬殺他們的大小頭目,隻剩下喽啰,就好辦了。等下那些頭面人物肯定要來這翠明樓叫嚣一番,大家就各顯身手吧。”陳璞說道。
陳璞他們進城來,其實就是充當誘餌的,既然是誘餌就得越像越好,怎麽才像?把女人孩子都拉出來才最像不過,八女加上兩小,還有柏薦赢的四姬妾,足以迷惑敵人了。李秋楠和有三人尚在養傷的憐花衛都在營寨裏,被剩下的老頭子們保護着,祝青林也會留下五百殿前軍,确保萬無一失。
一張大網已經張開,靜待獵物自己樂呵呵的走進來。
大家都吃飽以後,陳璞把掌櫃和小二、廚子、還有零散十幾位食客都聚集起來,說道:“我是朝廷的四品國安使,今天有剿匪任務在身,恰巧就在這翠明樓,等下動起手造成的任何損失,朝廷會賠償給你們。你們記住一點,在這裏你們是絕對安全的,如果出去必死無疑。”
這些人聞言,如喪考妣,哪裏想到吃餐飯還能遇到這麽大的禍事,一個個瑟瑟發抖,陳璞沒有時間給他們做心理輔導,直接吩咐道:“現在,你們去把門窗都關上,然後把酒樓裏可以打水的水桶、水盆,都盛滿水,擱置在酒樓各處,做完這些,你們就可以安心的在這大堂之中休息,我會始終陪在你們身邊,你們總不會認爲我堂堂四品官會自尋死路吧?”
陳璞最後的這句話總算起了作用,在百姓的眼中四品官那就天大了,堂堂官老爺自然不會自尋死路的,心安不少的衆人都聽話的去關門和打水。
陳璞讓他們去關窗打水,就是爲了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同時關窗的時候,他們肯定會向外張望,确認陳璞話的真假,省的添亂。
陳璞再把自己人都召集到身邊,說道:“等下動起手來,對方無非就是兩個辦法,要麽殺進來,要麽火攻,前者就砍翻,後者就用準備好的水滅火。範爺爺,等會兒動手以後,您就往南門去,幫茂然他們開城門,那些廢柴沒有人能摸到您的衣角。”
範優良點點頭沒說話,他明白陳璞的苦心,陳璞知道他不喜歡動手殺人,所以把最簡單的活計讓給他,在這種情況下,陳璞還能考慮他的感受,怎不讓他感動。
翠明樓在承平城的中心地帶,這也是陳璞選擇這裏的原因,盡可能的讓對方彙聚到中心點,更容易剿滅,效率也更快。
此時翠明樓外已經沒有普通百姓了,暗中潛伏的江湖人早就把百姓下走了,關四海等爲首的十幾人都聚在翠明樓大門斜對的巷子裏,等待自己人就位。
關四海和他弟弟有一點很像,就是喜歡擺譜,不管去哪,總要手下扛着把太師椅,此刻他正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身旁是其他勢力的老大,江湖是個靠實力說話的地方,疾風盜是他們之中最強的勢力,關四海還有天榜實力,所以讓關四海主導這次襲殺,理所當然。
這群人,也是真的不知道陳璞的真實實力,陳璞擊殺彭彪的事情都是那些逃離的江湖人傳出去的,當時尚有五百的夜郎人在場,這就大大的削弱了陳璞和他身邊人的武力印象,而後無論是與神秘組織還是與公平教的對決,都是暗中進行,名聲不顯。
即使幹掉到了黃淩道,也沒有讓陳璞在武功上名傳天下,因爲黃淩道是何許人根本沒幾人知曉,知曉的也不會滿世界宣揚。
種種原因加在一起,讓關四海和時崇對陳璞和他身邊人的武力印象還停留在擎天三十六寨的時候,僅有一個天榜女子跟在他身邊。
若是他們清楚陳璞一行人的真實武力,恐怕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興起殺害陳璞的念頭,這無異于送死。
開弓沒有回頭箭,剛剛他們沒有集結以前,還有機會選擇離開承平城,可此刻,他們的結局都已注定。
一個喽啰跑來,“大當家,所有人都已經到齊。還有,翠明樓突然所有的門窗都關閉了,已經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關四海看向時崇,“這陳璞想幹嘛?”
時崇問那個喽啰道:“在他們關門窗前,你看到的情況是怎樣的?”
“陳璞把酒樓的掌櫃和小二,還有一些吃飯的,都聚集在一起,說了一通話,然後他們把門窗關了”喽啰如實回答。
時崇想了想,說道:“陳璞足智多謀,鬼精鬼精的,估計是剛才我們彙聚于此的時候,他發現了端倪,這是要據守翠明樓,等待援軍的意思。”
“哈哈,陳璞小兒,也不過如此嘛!他們那點兒人,還有十幾個嬌滴滴的女女子,還想據守翠明樓?簡直是笑話!”關四海哈哈笑道,在他看來,他們刨除引走承平廂軍的一千人馬,也有萬人的規模,已經是萬無一失的局面。
此時又有喽啰來報,“大當家,陳璞打開翠明樓的大門喊話,說要見我們的主事人!”
關四海站起身,“走!看看陳璞小兒有什麽臨終遺言要說。告訴弟兄們不用再藏了,都現身出來,圍住翠明樓!四城門關閉,特别是南門,加派人手,給我守住!”
陳璞孤身一人站在翠明樓大門口,看着湧來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爲所動,等看到關四海他們施施然走來的時候,用手點指關四海:“你是關四海?”
“陳璞小兒,有些見識,認得某家?”
“不認識,隻是你最醜,讓我在人群中隻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