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璞的耳力别說僅僅是離了二百步,就是二裏地也能把他們的話聽清,剛剛幾人的對話陳璞都聽在耳中,對形勢有了新的判斷。
陳璞雖然目前來看是殺人兇手,可是他敢在天府城殺死黃書安,這份勇氣和膽色,讓譚興打心底佩服,譚興哈哈一笑,“有何不敢?”說着把樸刀交給身邊的親兵,空手向陳璞走去。
陳璞也向譚興走去,兩人各走了一百步左右相遇,陳璞遞過聖旨,“老哥兒,拿過去看,别讓黃沣搶了去哈。”
譚興看到聖旨一陣恍惚,竟然是聖旨!還是皇帝禦筆的聖旨!做夢似的從陳璞手中接過聖旨,陳璞轉身便走,沒有再多說什麽。
譚興手持聖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己方陣營的,感覺好像腳下踩着棉花。
周淩遠遠的就看到譚興手中的明黃卷軸,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真的,黃家越是說假,那就越真,他現在手心都在冒汗,周家是興是亡,就看這一遭了。
黃沣此刻卻不知道要怎麽辦了,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他和周淩一起向譚興施壓,當場斬殺欽差陳璞一行人,可現在周淩反水,譚興又是塊臭石頭,此刻又拿出了聖旨,事态已經徹底脫出了他和父親的謀劃,一時間沒有了主意。
譚興走到鍾靈和黃沣面前,緩緩的把聖旨打開,看過以後,喜上眉梢。然後謹慎的把聖旨握在手上,給周淩看,看那樣子是不打算過手給周淩。
面對譚興的謹慎,周淩沒有什麽不悅,探過頭仔細的看了聖旨的内容,心中有了底,禦筆聖旨,絕沒有錯!
更關鍵的是,陳璞他是有耳聞的,少年狀元,出一亮相朝堂就差點把殷太師氣死,而後平定了突戎犯邊,早就成爲了官場的談資。讓這樣的少年做欽差,其中大刀闊斧的意味很濃,周淩暗自慶幸自己的抉擇之正确。
“拿來我看看!一群賊寇竟然有聖旨?笑話!一定是假的!”黃沣此時再也不能沉默了,做最後的努力。
譚興輕蔑的一笑,“不好意思黃大人,欽差說了,你可能會毀掉聖旨的,讓我特别要提防你,你要看是可以看到的,但聖旨必須在我手上。”
陳璞遠遠的聽到譚興的話,心中暗笑,這個草莽将軍有點兒意思,不但有膽色,還知道添油加醋,把自己的話稍加修飾,就頂的黃沣七竅生煙。
七竅生煙已經不足以形容黃沣的心情了,他現在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這什麽狗屁守備,“你們竟然相信這樣的兇人是欽差?滑天下之大稽!我不管他這假聖旨是怎麽得來的,他當街行兇殺人,必須要過堂審問!”
“黃大人,你是被侄兒的慘死沖昏了頭腦吧?抓欽差審案?我可沒有這個膽子,我也不可能讓我手下的兒郎冒着殺頭的危險做這樣的蠢事,你要抓你就自己去抓吧。”來這天府城快三年了,譚興從來沒有想今天這麽痛快過,他現在真的想來一壇子好酒,豪飲個痛快。
黃沣知道現在自己已經被孤立了,周淩現在應該知道對方是真的欽差了,鐵了心要和他黃家作對,雖然倉平使和刑獄使都算是黃家自己人,可從權柄上都不如轉運使,現在局勢不容樂觀,看向身邊的黃家旁支堂弟,“你帶了多少人來?”
“一百名護衛,黃瑞管家隻說讓我帶人馬來壯聲勢,沒有說情況會這麽複雜,我就沒有帶太多人。”那黃家旁支說道。
“一百人一起上,把這些人抓住!帶到府衙,我要審訊!”黃沣努力的拿出自己的精氣神,雙手背後,挺起胸膛吩咐道。
黃家的護衛自然是聽命于他們的三老爺的,很快集結過來,紛紛抽出刀劍,往陳璞他們逼近。
這是譚興抽冷子補了一句,“黃大人,我可提醒你,殺欽差可是形同謀反,誅九族的重罪。”
聞言,黃沣呼吸一滞,他何嘗不知道那是誅九族的重罪,可是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他還有回頭路嗎?讓陳璞取得了這一萬廂軍的掌控權,他黃家還如何反抗?他來此是要抓黃澄的,那是自己的親四弟,殺了黃書安頂多算是開胃菜而已!
“區區賊匪,你們還真當是欽差了,我懶得跟你們計較,待我抓獲他們,審問之後,自然會上報朝廷,治你們得罪!”黃沣硬着頭皮恨聲說道。
譚興和周淩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笑意,黃沣急了。
黃沣不得不急,他現在就是苦于人手太少,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如果現在讓陳璞和譚興他們接觸上,被一萬廂軍保護,他就沒有機會了。
陳璞看到黃家人往他們這邊殺來,根本就沒有當回事兒,跟江河說道:“江爺爺,這樣的小蝦米不配你出手,撼天再借我耍耍。”
江河爲了給己方壯聲勢,又施展了神乎其技的飛刀出鞘,鈍刀撼天從他後背的刀鞘中激射向天空,到達頂點的時候,急速下落,因爲撼天的重心在前段,所以沒開鋒的刀刃向下,落點準确的就是陳璞面前。
待撼天正好落至身前的時候,陳璞伸手握住刀柄,面向黃家的護衛,嘴中高聲道:“黃沣!你知我身份,還敢讓你家的爪牙上前,你這是謀害欽差的重罪,洗幹淨脖子,給我等着!”
黃沣聽到陳璞的話,渾身的汗毛豎起,額頭見汗,可他除了硬挺着,沒有别的辦法。
陳璞一人持刀沖進白百人的黃家護衛人群中,撼天在他手上就是一把刀形的重錘,與之相碰的刀劍不是被磕飛就是被碰斷,被撼天砸中的人,沒有一個骨骼完好,碰腿腿斷,碰臂臂折,碰到胸口就是肋骨碎裂,内髒受創。
每一個面對陳璞的黃家護衛都有一種錯覺,眼前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不是人,他的身體有一頭絕世兇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