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柏薦赢的幫忙,大家的步伐明顯快了,終于在一個時辰以後抵達了霜雪坪。
霜雪坪是一塊突出于懸崖上的天然平台,成不規則的半圓形,半徑有二十步左右,地面十分光滑。
總算可以松一口氣,衆人都癱軟在霜雪坪上,靠在山壁上坐成一排,緩上一口氣。
休息了一會兒後,陳璞借着自己的夜視目力,從毛驢上拿下食物和水,分發給大家。好在跌落懸崖的毛驢不是承載食物和水的,不然就真的要麻煩了,這麽寒冷的天氣,如果沒有食物和水,那些沒有内力在身的人是要撐不住的。
“就算再餓也不要狼吞虎咽,細細咀嚼。”陳璞叮囑道。
他自己也拿了一張烙餅和一把牛肉幹,坐在柏薦赢的身邊,邊吃邊道:“王子殿下,好本事,早知道開始就讓你誦經安神了,或許能避免悲劇。”
“這是誰也料不到的事情,不過沒有關系,他們回到了天神的懷抱,我們不必悲傷。陳大人,你也不用自責,這是我們的選擇,我們溫黎人,選擇了就不後悔。”柏薦赢平靜的道。
“也别陳大人的叫我了,你可以叫我藏鋒,經曆了這一遭,我們已經成爲朋友。”陳璞誠懇的說道。
柏薦赢哈哈笑道:”你總算接納我了,真是不容易,我柏家的家訓有一條,對認定的朋友要以誠相待,他總會接納你。祖先,真的是睿智無雙。“
“我能不能問一句,你的柏家到底有多少家訓?”陳璞好奇的要命。
柏薦赢沉默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每一代祖先回歸天神的懷抱以前,都會把自己畢生的人生感悟寫下來,成爲組訓。“
陳璞這才知道,原來柏家的組訓是這麽來的,這三百年的積攢,怎麽也得有七八位祖先吧,這家訓還真是不少。
“有這麽多家訓挺好,無論做什麽,祖先都會給你指路,不迷茫。王子殿下,是有洪福之人。”陳璞說道。
“你也别總叫我王子了,從小父王和母後都叫我承歡,你也這麽稱呼我吧。”柏薦赢把一條牛肉幹丢入口中,說道。
“好名字,膝下承歡,國主和王後是希望你能一直在他們身邊,你這次出使武陽,國主和王後都十分的擔心吧?”陳璞問道。
“我溫黎信奉昆侖天神,我們堅信隻要我們身正就會心安,隻要我們不違背良心做事,就會榮歸天神的懷抱,所以父王和母後并不擔心我的安危,他們隻是怕我不在身邊,想念我的時候,無處寄托。”柏薦赢說道。
陳璞接過桑柔遞給他的水囊,喝了兩口遞給柏薦赢,”你就沒有兄弟姐妹嗎?“
“我柏家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每一代都隻有一個兒子,無論找多少王妃,也隻有一個兒子,再生都是女兒。所以我有很多妹妹,藏鋒這麽英俊,又有本事,我的妹妹一定喜歡的不得了,要不要我許配幾個妹妹給你?我可以做主的。”柏薦赢笑了笑。
柏薦赢的話一出口,陳璞明顯感受到三道淩厲的目光襲來,脖頸有些發涼,“算了吧,溫黎國那麽遙遠,讓你的妹妹們背井離鄉的,多殘忍。再說我也有妻子了,我愛她們,不想她們受委屈。”三道目光軟化下來。
可爲什麽是三道?陳璞望過去,除了茶娜和桑柔,竟然是澹台孔雀,小丫頭明顯不知道陳璞的夜視能力,憤憤不平的望向陳璞的方向。
茶娜和桑柔就聰明多了,她們看了一眼之後就收回目光,根本不給陳璞看到的機會。
“我們不一樣,我小時候有離奇的境遇,我不能像你一樣忠誠,跟我修歡喜禅的女子,一月最多一次,再多要出人命的。我想做個專情的男人,也不行。在獄中那三個月,我的内力減了一半,再修回去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内力枯竭,我馬上就會死。聽了我的遭遇,很多人都覺得羨慕,我是王子,我又不得不和女子雲雨,我多快活?可無奈和痛苦,也隻有我自己知道。“柏薦赢動情的說道。
陳璞沒想到他如此的苦惱于他的遭遇,想想也是,人都是感情動物,圖一時歡愉或許會被下半身左右幾回,可如果逼着你必須如此,一年、兩年、十年、一輩子,誰能不受得了?
“我也談不上忠誠,我嶽父這樣的才叫忠誠,我不行,我也四個妻子呢,唉。”陳璞靠在山壁上,左腿放平,右腿屈膝,右臂擱在膝蓋上,愧疚的道。
褚青絲聽了女婿的話,往丈夫旁邊靠了靠,她确實比絕大多數的女子要幸福的多,丈夫對她呵護備至又百依百順,還從一而終。薛丁山苦笑,他還成模範了,攬住妻子的肩膀,默然無語。
茶娜和桑柔雖然沒有過來,可是她們挨在一起,彼此手掌緊握,她們的幸福,隻有她們自己懂。
澹台孔雀裹緊棉衣,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六頭毛驢被陳璞安排,圍成一圈,把衆人圍在中間,陳璞讓澹台孔雀睡在茶娜和桑柔中間,他緊貼這桑柔,茶娜摩挪在身不懼嚴寒,桑柔和澹台孔雀卻不行,隻有陳璞來幫他們取暖。
薛丁山夫妻自然在一起,柏薦赢和他的四位姬妾在一塊,剩下的十二名護衛,隻能一群老爺們兒緊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好在也就是這一夜,明天就可以走完子午金牛道,抵達蜀川路。
在這霜雪坪上,四下寂靜無聲,隻有山風呼嘯的嗚嗚聲。累了一天的衆人,很快睡去,那十二名護衛的呼噜聲此起彼伏。
子時剛過,正是人最疲憊,睡眠最深沉的時候,陳璞卻聽到一絲響動,他深知自己擔負的責任,一直沒有真的睡着。在這樣的空曠的環境中,陳璞的耳力發揮到極緻,恐怕十幾裏外的聲響都可以聽到。
這聲異響來自他們的頭上,在抵達霜雪坪的時候,陳璞就放出意識查探過,他們的頭上是萬丈懸崖,他那六百步的距離,根本就看不到頂,可此時頭頂有響動傳來,陳璞一下清醒過來,這山壁都極爲堅硬光滑,甚至沒有縫隙,也沒有植物從其中長出,頭上怎麽會有響動?
再仔細的傾聽,寂靜無聲,那聲異響好像從未出現過一樣,再沒有動靜,可陳璞絕不相信這是他的錯覺,他是不可能出現錯覺的。
爲保險起見,陳璞把衆人都叫醒,沒有大聲喊叫,讓他們依次的把身邊人搖醒。
衆人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澹台孔雀甚至夢呓了一句讨厭,陳璞趕緊捂住她的嘴,小聲對大夥說道:“我剛剛聽到我們頭上有響動,十分奇怪,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挪動。你們現在站起來身體緊貼着山壁,不要亂動。”
被寒冷的山峰一激,再聽了陳璞的話,衆人醒神,聽話的按陳璞叮囑的緊貼山壁站好。陳璞把六頭毛驢也遷到到兩邊空着的位置上,讓它們也貼着山壁站好。
然後回到自己的位置,陳璞繼續用心傾聽,聽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動靜。他把耳朵貼在山壁之上,剛貼上去,他就聽到了好像什麽東西在滾動的聲音。
略一思索陳璞就緊張起來,如果這山壁上傳來了滾動的聲響,那隻能是山頂傳來的,如果是山頂傳來的,那一定是有人!
什麽人會在淩晨的醜時,在這萬丈石山上滾動東西?答案不言而喻,隻有敵人!
從兵法上講,此刻是最适合偷襲的時刻,人都在最深的睡眠之中,對外界的感知是一天中最低的時候。
此時響動逐漸大了,即使耳朵離開山壁,也能聽到有聲音從頭上很遠的地方傳來。
陳璞再顧不得小聲,”恐怕有人要對我們,你們一定要緊貼山壁站好。從聲音上判斷,對方可能是要滾動石頭一類的東西下來,如果不大我能解決,如果太大,我也不知道這次我們還能不能脫險,我盡力而爲。“
開始陳璞想讓衆人往兩側跑,對方的目标應該就是霜雪坪,可陳璞想起來霜雪坪的兩側都是木質棧道,木質棧道如果被重物擊中碎裂,那衆人就沒有任何生存的希望了。
霜雪坪卻不同,整個霜雪坪是天然的石頭從山腰凸起出來,越貼近山體的部分越厚,無論對方用多大的石頭砸下也不可能把整個霜雪坪都砸碎,貼近山體的部分一定會有一段的殘留區域,這才是衆人的生機。
手持中吉簽,陳璞走到距離霜雪坪最邊緣僅一步的位置站定,把中吉簽用力插入地面,然後用力的劃動,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縫隙。劃好以後,退一步再如法炮制。
一直到距離衆人兩步的時候,已經刻劃出十幾條縫隙。陳璞在腦中搜索他見過的、知道構造的最大最結實的東西,最後浮現在腦中的就是靖安城的北城城門,純鑄鐵的城門。不再遲疑,陳璞用出化物簽,兩套鑄鐵大門突然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化物簽的特性就是能幻化出陳璞見過的一切事物,後來如意靈簽系統升級,才開啓了幻化人的功能。
在兩套鑄鐵大門的外側,陳璞沿着門的底邊再次用中吉簽刻劃縫隙,這次是先劃一道縫隙,再從這道縫隙的旁邊斜斜的再劃一道,割下長長的一道寸許的石條,把這石條摳出扔掉,用以卡主鑄鐵大門。
“茶娜,嶽父,你們兩人,一人負責一個,讓兩個鑄鐵大門斜靠在在山壁上,你們都躲在其下。”陳璞說罷,左手持大吉簽,右手持下下簽,兩手交替把兩柄如意簽插進山壁,借力向上攀爬。
他離衆人越遠,離上面的敵人越近,等下有東西滾落的時候,他所承受的壓力就越小。陳璞邊攀爬邊在心中暗道,從小老師教的話一點都沒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物體下落的距離越短,接住它時所承受的力量就越小,反之越大。
在陳璞努力的向上攀爬的時候,下方傳來牙酸的鑄鐵摩擦地面的聲音,然後緊接着就是咣當咣當的兩聲巨響,陳璞用意識“看”到,兩扇大門已經斜斜的倒在了山壁之上,大門的底部正好卡在他刻劃的凹槽之内,被徹底固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