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果派出軍隊,我們就中計了!”陳璞急道。
“爲何?”
“對方這計陽謀,狠辣的地方就在于此。臣管這叫和平演變,這些幫派什麽壞事都不需要做,隻要做好事就行,讓百姓擁護他們的同時,讓朝廷忌憚。如果朝廷放任他們不管,他們就以同樣的方法從邊遠城池往内陸逼近,形成氣候以後,朝廷再插手就爲時已晚了;如果朝廷直接派兵圍剿,他們就會煽動愚昧的百姓,到時候就是個亂起的局面。此計之毒辣,其心可誅。“陳璞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
楊湛和楊克勉還是皇帝的心态作祟,高高在上慣了,在對方還沒有形成真正的威脅之前,總會掉以輕心,沒把對方當回事兒。
此刻被陳璞點醒,楊湛也坐不住了,從龍椅上起身,來到陳璞的面前,“若真如此,該怎麽解決?你自己就可以解決這危機?”
陳璞苦笑:“臣開始也沒料到事情會急轉直下到這個地步,如今臣也隻能說走一步看一步。臣要皇上給臣邊軍和廂軍的兵權,如果能用江湖手段解決是最好不過。如果不能,臣也盡量把影響減到最低,盡量少的動用軍隊,消弭這場禍事。不過皇上也要秘密的做準備,以防對方有什麽潛藏的後手,如果那樣就真不是臣和邊軍與廂軍就能解決的了。”
楊湛愁眉不展,楊克勉更是焦急的雙手緊握,楊湛考慮的不單單是這場禍事,還有朝堂上的變局,“朕最多能給你兩個月時間,朕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可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殷太師多次奏請要開辦江湖衙門,把管控江湖的事情提上日程,可如今這已經不是一個江湖衙門能解決的問題。但如今的局面又不能把一切攤開講,如果對方真的有造反的打算,那在朝廷一定也有耳目。如果把我們洞悉對方的布局的事情公布出來,對方要麽偃旗息鼓,要麽直接制造與官府的沖突,無論哪樣都不是朕希望看到的!”
陳璞皺起眉頭盤算,他明白楊湛說的句句屬實,“如果皇上能給臣兩個月時間,不打折扣的話,臣還是有些信心的,因爲四城告急,臣隻要在兩月能解決兩城問題,皇上就能有借口把時間再拖下去。如果臣不能在兩月内解決兩城的問題,那皇上就直接派兵圍剿吧,總好過讓對方潛藏起來。”
“好,兩月時間,朕能保證給你争取來,若兩月你不能有進展,朕就隻有四路大軍并發,剿滅這四城幫派。那樣的局面實在不是朕願意看到的,會有太多無知又無辜的百姓受牽連。”楊湛說道。
“臣定全力以赴。”陳璞目光堅定望向楊湛。
楊湛目光突然變的深邃,望向陳璞,緩緩的道:“依你看,在這武陽内,誰能有如此的實力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這和謀反無異了。”
陳璞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回避,但也不能說實話,“臣一直有一事沒有跟皇上言明,臣行走江湖的時候,曾經遇到一個神秘組織,這個組織結構之嚴謹,謀劃之深遠,都另臣歎爲觀止,不寒而栗。”他接着把自己與那神秘組織的糾葛,跟楊湛和盤托出。
這也算聲東擊西吧,在目前沒有任何确鑿證據的情況下,陳璞是絕對不可能跟楊湛透露關于楊浚圖謀不軌的事情,這次四城的陽謀,陳璞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楊浚,但他不能說。用神秘組織的事情,來擋皇帝的試探,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但他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那些天殺的王八蛋,早晚要和他們對上,怎麽死也是死,先替楊浚頂缸吧。
楊湛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個潛藏在暗處,不知道所謀是什麽的神秘組織,把這神秘組織和四城的事端聯系起來,也算順理成章。楊湛始終沒有挪開過視線,盯着陳璞的眼睛一瞬不瞬,卻沒有發現陳璞有任何的躲閃和遲疑。
看到陳璞這樣的表現,楊湛心中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還有些迷茫。
陳璞把楊湛複雜的神情也看在眼中,皇帝真不好做,累死累活的打下了江山,弟弟要篡位,按下了突戎犯邊,周遭又起禍端,朝堂還一片紛亂。還是那句話,皇帝這差事,白給也不幹!
楊克勉親自給楊湛研墨,楊湛親筆寫聖旨,加蓋玉玺。給了陳璞一個欽差的頭銜,可以任意調動武陽所有的邊軍和廂軍,所到之處如天子親臨,如有抗旨不遵,便算欺君。
“皇上,可有尚方寶劍?”陳璞的惡趣味又上頭了。
“尚方寶劍?什麽東西?”楊湛被問的一愣。
“手持尚方寶劍,如皇帝親臨,上可斬皇親,下可斬佞臣。”陳璞拉開架勢,比比劃劃一番。
楊湛和楊克勉都一臉錯愕的看着陳璞,楊湛問道:“這是哪出戲?朕怎麽沒看過?”
媽的!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陳璞本以爲能弄到這麽個十分氣派的東西,走路都帶風。哪成想,皇帝根本不知道。
“就沒個信物啥的?讓地方官員一見到就吓的魂不附體,不敢不從?”陳璞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道。
“這聖旨不就是嗎?敢不尊朕的親筆聖旨,形同欺君,你可以先斬後奏。”楊湛現在覺得這陳璞的身體裏好像有兩個靈魂,一個機敏睿智,一個神神叨叨。
陳璞放棄了手持尚方寶劍,威風八面的妄想,“那臣告退了,回去收拾收拾臣就出發了,臣準備先到永湘路的滇陽城,然後福源路的漳懷城,再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甘泉路的銀屏城,最後再去蜀川路的楚雄城。臣會盡量在隐秘的情況下解決事情,在對方沒有傳出消息前,解決掉麻煩。”
别人若說出這等豪言,楊湛一定認爲是在信口開河,但陳璞因爲之前的種種事迹,在楊湛的心中建立了無往不利的形象,“武陽實在經不起内亂,你若能如你所言的成事,功在千秋!”
“藏鋒,若到了必須出兵的地步,我必然會随軍出征,與你并肩作戰!”楊克勉走到陳璞進前,說道。
“臣倒是不想與太子并肩作戰,因爲那樣就表明臣失敗了。哈!臣走了,皇上和太子勿念。”陳璞潇灑的來,潇灑的走,看起來不甚正經的做派,卻總是擔負這家國命運。
文德殿中隻剩下楊湛父子,楊克勉說道:“武陽能得陳藏鋒,堪比梁國得卞和。”
“他的才華不足以比肩卞和,但與社稷百姓之功,卞和必不如他。我武陽也絕非梁王朝,他秦氏三世而亡,我武陽必不會重蹈覆轍。”楊湛這是在告誡兒子,也是在驚醒自己。
陳璞優哉遊哉的走出城門樓,正碰上要面聖的殷景琪,兩人走了個對臉兒,陳璞滿面笑容的打招呼,“殷太師,過年好啊!新年新氣象,祝您老萬事順意啊!”
雖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殷景琪對陳璞還是無法給出笑臉,冷聲道:“陳大人,傷好的夠快的嘛!”
“下官不才,蒙皇上恩寵,讓童太醫親自給下官醫治,童太醫的藥石之術實乃天下魁首,好的快些也不甚稀奇。”陳璞笑容不改。
殷景琪不再與他廢話,大袖一甩,擦身而過。
陳璞也繼續前行,走出五六步後,殷景琪突然轉身道:“陳大人可是先去楚雄城?”
陳璞聞言轉過身,詫異道:“楚雄城?蜀川路的楚雄城?皇上倒是讓下官巡視江湖來着,說是爲建立江湖衙門做準備。楚雄城那窮的鳥不拉屎的地方,下官還是能躲就躲吧。”
殷景琪盯着陳璞的眼睛看了良久,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而去。
老狐狸!防不勝防!陳璞心中暗道。
若不是陳璞有已經逼近二百大關的智力值支撐,極快的控制住表情和眼神,非要露餡兒不可。
彙合了茶娜和桑柔,陳璞趕着馬車直接前往冬府。
從後門進了冬府,陳璞連椅子都沒坐,把冬軒丞、栾顔冰、錦鯉三人拉到一處廂房,說道:“楚雄城将有大變故,你到了藍安縣以後,管好你的一畝三分地,别的什麽都不要管,不要與地方上的幫派或者鄉紳爲難,做好你的本分。如果有什麽危險,隻要記住一件事,保全自己!我們可以通過楚雄城的挽月樓和逐日車行保持聯系,估計兩三月後,我會到楚雄城去。”
“很少見你這麽火急火燎的,你口中的大變故一定小不了,我記住了,在你到達楚雄以前,我一定低調行事,哪怕被罵窩囊也無所謂。”冬軒丞馬上領悟了陳璞的意圖。
這就是跟好兄弟說話的好處,聽半句就知道全意,陳璞拍了拍冬軒丞的肩膀,“兄弟,我馬上就要出發離開京城,現在就算給你送别了。”說罷又轉向旁邊的栾顔冰和錦鯉,“炳辰的智計我不擔心,我擔心的是他會頭腦發熱,你們一定要在沖動的時候制止他。顔冰,你此去除了妻子的身份,還有護衛的職責,大家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切記!”
栾顔冰饒是巾帼英雌,也被陳璞突如其來的一頓囑咐,搞得有些緊張,“可是有刀兵之禍?”
“現在什麽都不好說,我隻能透露這麽多,我今天說的話,誰也不能透露,哪怕是冬叔和栾大人。不是對他們不信任,是怕他們關心則亂,亂出招,那樣會讓本就錯綜複雜的局勢更加紛亂,對誰都不利。”陳璞鄭重的道。
栾顔冰起初的緊張過後,恢複了從容,“那我們此去藍安縣,輕車簡從,除了我們三人,也不帶什麽丫鬟仆婦了,隻讓有武功的護衛跟随。”
“顔冰,賢内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