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璞這才明白爲什麽段平之被皇上如此倚重,又被殷景琪視爲眼中釘了,他沒有子嗣,家中又有悍妻,他又不徇私,那他段平之就是到死也是個寒門,他沒有轉變的可能。
或許皇帝也是看準了他這點吧?終生的寒門領袖,帶頭烙餅大哥,都不用考慮換人問題,穩妥的很。
陳璞向來是喜歡打破常規的人,說出了他從見到董小冉起就冒出的念頭,“師兄,你帶我去後院兒一趟,我的一位妻子是杏林高手,讓她幫嫂子看看,沒準能治好。女郎中畢竟少之又少,很多事情男郎中不便做的。”
段平之根本就不信,他們夫妻早就斷了能有子嗣的念想,因爲失望的次數太多了,早就絕望了。
“連童太醫我們都請過了,沒有希望的。”段平之說道。
“試試又不打緊,現在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又不會更壞,你怕什麽?”陳璞勸道。
陳璞跟着段平之來到後院,院中的正房裏,董小冉和陳璞的四位妻子談興正濃,正說到各人與陳璞的相識過程,段平之和陳璞就來了,段平之說道:“夫人,師弟說他的一位夫人是杏林高手,想讓其給你看看身體。”
董小冉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在古代,女子無所出是非常丢人的事情,更何況她董小冉不但無所出,還不讓段平之納妾,陳璞自然明白董小冉的顧忌,“嫂子,你聽我說。因爲我們是自家人,以後我們必然是通家之好,我才敢貿然提出這件事,如果是外人,我打死也不會說的。我妻子所學是氣醫之道,每一次醫治病患,都疲憊不堪,若不是你,我還真不舍得讓她受累。你信我,讓小柔帶你進去看看。”
陳璞如此的笃定是有原因的,他剛剛就看到董小冉黑眼圈極重,臉上還有黃褐斑,氣色極差,走路間腰身也不夠直,再結合不能懷孕,前世那麽多不孕不育的廣告鋪天蓋地,就是不看,也多少能知道一點,這很可能是中醫所說的宮寒,如果真是宮寒,桑柔一定可以醫治。
桑柔此時走了出來,把陳璞拉到了一邊小聲說道:“我剛剛就看出來她的胞宮一定有問題,隻是我不敢随便說話,她可是不能孕育子嗣?”
“嗯,能治嗎?”陳璞問道。
“需要我娘幫我,我現在已經放棄爺爺教我的内功心法,徹底轉爲爹娘教我的功法,我們是母子,内力又同根同源,我娘幫我,就應該可以醫治。”桑柔說道。
“你先去檢查,确認可以醫治,我們帶他們回家。”陳璞說道。
董小冉還在猶豫,并且責怪丈夫不知輕重,什麽事情都說,陳璞走過來繼續勸道:“嫂子,你信我。”董小冉勉爲其難的點點頭,狠狠的刮了一眼丈夫,然後和桑柔進了卧房。
段平之苦笑道:“你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晚上不知道要如何罵我呢。”他倒是對自己怕娘子這事兒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陳璞把段平之拉到角落,“師兄,我問你一句,你點頭或者搖頭就好,嫂子是不是非常不喜歡房事?”
段平之吃驚的看向陳璞,點了點頭,陳璞如此未蔔先知,已經成功讓他燃起了希望。
“師兄和嫂子都年方幾何?”
“我整四十,你嫂子三十有六。”
陳璞咂摸咂摸嘴,“當年那個小乞丐遇到老師的時候,嫂子才一歲啊。”
段平之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是的,這有什麽關系嗎?”
陳璞搖搖頭,“沒關系,我就是想知道青梅竹馬到什麽程度,這從襁褓裏就青梅竹馬,也是難得!”
段平之開始慢慢的了解陳璞了,這小子開竅了以後往另一個極端而去了,腦子太好用,好用到無時無刻不在天馬行空。
這時候桑柔和董小冉一起從卧房走了出來,桑柔沒有戴面紗,董小冉明顯哭過,緊緊的攥着桑柔的手,好像生怕桑柔變身仙女飛走了。
段平之見到桑柔的絕世容顔,也呆了一瞬,不過非常快的就恢複,走到妻子身邊,急問道:“怎麽了?哭什麽?咱們這麽多年都走過來了,師弟也是好心,你怪我就是。”
董小冉松開拉着桑柔的手,一頭紮進丈夫的懷中,嗚嗚的哭泣。
段平之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沒有這個待遇了,一時間手腳僵硬,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哪裏還有朝廷三巨頭的氣勢,活脫脫就是個愣頭青。
陳璞緊着跟他比劃,讓他抱住妻子,段平之這才抱住妻子,小聲安慰,可他說的話驢唇不對馬嘴,沒有一會兒董小冉就脫出他的懷抱,氣道:“備馬車!我要去陳府!”
“什麽陳府?哪個陳府?”段平之明顯四位沒跟上。
陳璞實在看不下去了,“去我家,治病!師兄,你别說話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要坍塌了!”
段平之醒悟過來,驚喜的扶住妻子的雙肩,“能治?真的能治?”
董小冉幫丈夫整理一下衣襟,“小柔弟妹說,能治,我信她。”
段平之放開妻子,要對桑柔施禮,桑柔哪裏肯,兩步跑到陳璞身後,說道:“您要謝就謝藏鋒,我可不敢受您的禮。”
“師兄,别在這弄酸儒那套了,趕緊的套馬車,咱們出發。”又轉向董小冉,“嫂子,收拾些衣服,估計你要在我家住上幾天,把病根徹底去除才行,也幫我師兄帶幾套衣服,都到我家住。”
兩架馬車連夜趕回陳府,給段平之夫婦安排最好的客房,叫來褚青絲,桑柔跟自己的娘親嘀嘀咕咕好半天,才教會的母親要怎麽做,然後就讓董小冉去沐浴更衣,說是之後幾天就不能洗澡了。
段平之看這裏他也幫不上什麽忙,就跟陳璞說道:“我貿然前來你府上,雖然沒有帶禮物,但是老夫人我還是要拜見的,不然就太失禮了,你帶我去。”
陳璞壞笑道:“我娘比你大兩歲,我看你如何稱呼。”
段平之毫不在意的道:“我自然是叫伯母,沒什麽打緊。”
李秋楠知道兒子出息了,可怎麽也沒想到出息到現在這個程度,會試還沒有考呢,就領回來一位從一品的朝廷大員,還叫自己的伯母。一時間她都不知道是該拿起架勢給兒子争臉面,還是客客氣氣的攀交情。
陳璞插科打诨幾句後,就把段平之從母親的小院中領了出來,“尴尬不?”
“是有一點,你太小了,你娘太年輕了。”段平之也點點頭。
“哈哈,以後我在朝堂上,見誰都叫老哥,然後帶他們來我家。”陳璞的惡趣味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段平之面對這個時而睿智,時而不着調的師弟,已然越發的有抵抗力,問道:“我好歹也是個從一品的大員,你爲什麽一點兒不怕我?”
“因爲我了解老師的爲人,在外争臉面,在家不擺威風,這還是他教我的。你既然是他最得意的高徒,這點兒如果都沒學會,老師早就逐你出師門了。”陳璞說道。
“我現在可不敢說自己是老師的高徒了,等你在朝堂摸爬滾打個兩年,你可以教我了。”段平之由衷的道。
“沒用的,我的性格在這裏擺着,很多事情即使我能看透我也是忍不了的,你和老師就等着給我擦屁股吧。”陳璞說道。
“隻要是心懷百姓社稷,你的身後就永遠站着我和老師。”段平之說這句話的時候,才讓陳璞初步領略到巅峰權柄的光芒,舉手投足間氣吞山河。
“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放開手腳大殺四方了。對了,我的家底你可能還不了解,咱家不差錢,錢花不完的花,所以我不會爲了金銀出賣良心。我的四位嬌妻什麽水準,你也看到了,美色幾乎不能打動我,就算真的打動我,我也不敢,個子最小的那位,是天榜實力。你說吧,我這種不會被金錢和美色腐蝕的,是不是能橫行無忌?”陳璞自得的道。
段平之深以爲然,“不斂财,不被色誘,有智慧,知變通,前途無量。”
“老哥兒,你身子骨還行嗎?要不要補一補,這以後可能要忙一陣兒呢。”陳璞呵呵笑道。
段平之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看陳璞的壞笑才會意,傲然道:“我這一輩子就你嫂子一個女人,每天早晚打拳,身體好着呢,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這方面的事情,誰都不可能認慫,陳璞呵呵笑道:“再來十個,也能應付,老弟我有獨門秘訣。”
兩人回到了安排給段平之夫婦的客房,桑柔和褚青絲已經準備妥當,段平之想進去,被茶娜攔住,“小柔說,誰也不讓進。”
“我也不行?又不是生孩子。”段平之詫異道。
“小柔說,這次治療要很準确,不能分心,誰都不能進去。”茶娜對外人從來都是面無表情,不假顔色,不管對方是誰。
陳璞走過來,把段平之拉到一邊,“我娘子怎麽說你就怎麽做就是了,保準還你個能生養的好媳婦兒。”
“我是怕你嫂子害怕,她最怕疼了。”段平之說道。
“疼你也幫不上忙,剛才嫂子往你懷裏一紮,是不是頓時枯木逢春了?”陳璞又開始胡扯。
段平之回味了一下,“枯木逢春這個詞用的好,就是這個感覺,一下子年輕了,好像回到當年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你嫂子是悍婦,說我怕娘子,我從來都不解釋什麽,我就是怕又怎樣?可實際上你嫂子原來并不是這樣的,在我們成親以前,她溫柔如水,對我十分的好。我做縣令的時候,打不開局面,她和我一起下地幹活,幫我找家屬談話。無論我做什麽決定她都支持我,從來沒有說過要找她父親幫忙的話,給了我最大的幫助和尊重。隻是不知道爲什麽,後來就越發的兇悍了。”
“嫂子是在你們成親之後幾年内才慢慢的越來越敏感,越來越兇吧?”
“你怎麽知道?”
“等到你們找過童太醫看過之後,是不是到達了頂峰?”
“你的意思是和不能生養有關系?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責怪她的話,我也打心眼裏沒有怪過她,這都是命,她做的足夠好了。”
“你越是不責怪她,她心裏越難過,嫂子特别愛你,怕失去你,自己又不能生養,她就越發的自卑。這種愛和自卑交織在一起,一直折磨着她,她不知道怎麽排解,最後隻能用兇悍來面對你,她太怕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