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且還的修養也沒能抵擋住赤骥的誘惑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陳公子,我可以摸一摸它嗎?”
“你自己試試,我不知道。”陳璞說道。
蘇且還對赤骥還是心有餘悸的,慢慢的伸出手,生怕動作快了讓赤骥誤會,當手快要摸到馬背的時候,赤骥歪頭看了過來,吓得蘇且還的手定住,沒敢再前伸,赤骥又看了看陳璞,陳璞拍了拍赤骥的馬頭,“摸摸你,又少不了一塊肉。”赤骥打了個響鼻,不再看蘇且還。
蘇且還終于摸到了赤骥的脊背,那油亮的赤紅毛色,手感一流,他甚至可以感受到皮毛下赤骥奔湧的血液,充滿了強大的生命力。
“陳公子,我爺爺曾經說過,能得到這匹神駒的人,必是老天眷顧之人,等下爺爺一定也會大吃一驚的。”蘇且還毫不掩飾自己的羨慕。
“可别這麽說,到時候貴派一群青年才俊要跟我比武,我可受不了。”陳璞先把自己讨厭的事情抛出來,省得等下麻煩。
肅中劍派距離汴京城并不遠,蘇且是從肅中劍派出發去接陳璞的,所以現在肅中劍殿之中,已經人滿爲患。
上到蘇烈陽蘇老爺子、掌門蘇擎、諸位供奉,下到剛剛開始練習持劍的孩童,足足幾十人,在大殿中等待那位已經被傳的快成爲天下第一的獵榜狂魔。
蘇烈陽和陳璞三人走進大門,前方五十步外就是大殿的台階,三十多階的樣子,幾人走到台階前,蘇烈陽帶領一群人就走出了大殿,迎了出來。
蘇烈陽今年已經七十,卻從他身上絲毫看不出遲暮,雖然有些白頭發,但是不多,絕大部分還是黑色的,身量極高,比陳璞還要高一點,滿面紅光,并沒有穿什麽華貴的衣服,隻是武人常穿的青色衣褲。
陳璞緊走兩步,走上台階,對蘇烈陽抱拳道:“陳璞,見過蘇老劍客和諸位肅中劍派的英雄豪傑。”
蘇烈陽過來一把抓住陳璞的手臂,手力極重,“如此年輕就闖下偌大的名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走,進去說。”
陳璞不忘提醒,“我那兩匹馬不要讓人碰,會受傷的。”
蘇烈陽聞言一愣,蘇且還接口道:“爺爺,陳公子把吳爵爺的那匹赤紅馬王馴服了!”
蘇烈陽放開陳璞的手臂,往台階下望去,果然是那匹神駒馬王,“好!好!果然是人中龍鳳啊!你們别靠近那兩匹馬,真的會受傷!”
進了大殿,陳璞四下打量,果然不虧是皇帝下令的工程啊,從用料到陳設,絕對的宮廷水準,大殿正對大門的牆上,是一把巨大的金屬長劍,恢弘大氣,給大殿增添了莊重和肅殺之氣。
因爲主位做的有些高高在上,蘇烈陽并沒有坐到掌門的主位上,而是拉着陳璞随便坐在了客椅上,桑柔和茶娜自然在陳璞身邊落座。
蘇烈陽親自給陳璞介紹大殿中的重要人物,陳璞一一見禮,然後苦笑道:“老前輩,您這麽熱情,我有點受寵若驚了,我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子,哪裏受得起。”
蘇烈陽一擺手,“就沖你敢上擎天寨,就沖你救下近千的武林人,就值得我對你如此殷勤,武人行走江湖就是要行俠仗義的,武人習武除了強身健體還需爲家國出力,你就是如今年輕一輩的榜樣。”
陳璞面對這個把俠義當做一生座右銘的老者,胸中也是有些激蕩的,俠義二字人人會說,可真的能貫徹一生,表裏如一的奉行俠義的人太少了,眼前這位老人正是那鳳毛麟角中的佼佼者。
“您可别給我戴這麽高的帽子,我怕我撐不起來。”陳璞說道。
“你撐不起來,還有誰能撐起來,跟我說說你剿滅擎天寨的細節,我想天下知道這細節的人恐怕少之又少吧?”蘇烈陽問道。
“确實不多,除了祝凱之将軍和梁文舉大人,沒有多少人知道。您想聽,我就跟您說說。”接着陳璞把他如何演戲,如何在甯安等魚兒上鈎,如何設計甕中捉鼈的計劃,如何上擎天寨獻策,如何分兩撥蕩平擎天三十六寨,之後又如何審判,細細的講了一遍。
陳璞本就有點評書的底子,他講故事向來繪聲繪色,引人入勝。大殿中的所有人都聽的聚精會神,直到陳璞講完審判過程,衆人都忘了叫好,還是蘇烈陽反應過來,狠狠一拍和陳璞之間的小桌,“好!這群天殺的賊匪,就該如此下場!該殺!那五百多的受難女子後來如何了?可有妥善安置?”
“前輩放心,那五百多女子都有了好的歸宿,如今都在我的手下自食其力,衣食無憂。說到她們的歸宿,就得提一提彭彪和洛水幫了,諸位可還想聽? ”陳璞說道。
蘇烈陽說道:“我一直對洛水幫的覆滅有所疑問,雖然彭彪跋扈的做法我不喜,可并未到必殺的程度,這其中有什麽隐情,你說說看,這也是我邀請你來的主要原因之一,洛水幫的覆滅到現在還是個迷,隻是從那近千人的口中得知是幾百神秘黑衣人要對付洛水幫,然後你從他們手中救了人,其後如何無人得知。”
“我若說出來,我怕老前輩會氣得要去鞭屍彭彪了,這其中的悲慘太令人發指了。老前輩,我觀這殿中還有好多孩童,麻煩你讓十五歲以下的孩子離開。”陳璞怕夜郎人的悲慘遭遇荼毒小朋友的心靈,孩子的世界還是美好一點的好。
蘇烈陽揮了揮手,兒子蘇擎就吩咐下去,很快十五歲以下的孩童就都走光了,陳璞才開始從夜郎人講起,隻是略去了夜郎背叛古滄瀾這一段,隻是說夜郎是上古遺族,一直隐居在山谷中。
這極其凄慘,差點被滅族的故事講完,蘇烈陽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須發皆張,怒火中燒,“畜生!竟然有這樣沒有人性的畜生!那是三千多條人命啊!活生生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人命啊!就爲了一點黃白之物,就能下此毒手!千刀萬剮也不爲過!”老爺子被氣的在大殿中來回走了好幾圈。
殿中其他人也都是極爲的氣憤,能做出這樣事情的根本不是人,如果換成他們是夜郎人,當場生吞活剝了彭彪也不爲過。
陳璞繼續道:“我就以幫夜郎人抓住彭彪爲條件,交換了那近千的武林人的性命,之後就是一場困獸猶鬥,最後那罪孽深重的九人,悉數被剁成肉泥,用他們的頭顱祭奠了死去的夜郎人。”
蘇烈陽回到座位坐下,“我必須要昭告武林彭彪的所作所爲,你是做了懲惡揚善的好事,絕不能再讓你背負那什麽獵榜狂魔的惡名,如果你這樣的俠義行爲不被贊揚,那這武林也就不該存在了!”
“您能幫我說句話,那就太好了。說實在的,我是不太在乎什麽江湖名聲的,隻是總有人要挑戰我,這太讓我煩神了。”陳璞說道。
“你放心吧,今天我就昭告武林,弘揚俠義,我蘇烈陽義不容辭。”蘇烈陽拍着胸脯說道,肅中劍派自然有其辦法昭告武林。
因爲三大聖地不問世事,所以實際上肅中劍派幾乎可是算是武林盟主一樣的存在,雖然沒有明說,但江湖人都幾乎默認,隻因蘇烈陽一生秉持的俠義肝膽讓人敬服,許多江湖事,都會找到蘇老爺子仲裁。
陳璞繼續說道:“事情了結以後,夜郎還剩下五百多位小夥子,我手裏不正有五百多爲苦難女子嗎?我就當了把紅娘,把他們撮合在一起,如今五百一十對夫妻,都已經散往天下我的生意中。”
“我老頭子一生爲俠義,但我卻自問做不到你這樣,你不但懲治了惡人,還真的做到了送佛送到西,把遭了難的人的下半生都考慮進去了,我老頭子不如你!”蘇烈陽由衷的歎道。
“老爺子,您可别這麽說。這是兩碼事,我能幫他們是因爲我正好有一點經商的天賦,可以給他們提供機會。人的一生精力是有限的,您一生除了俠義就是鑽研武道,自然不可能經商了。我是天絕體,我不能修習内力,那我就有足夠的精力去經商,所以才有能力幫他們。”陳璞說道。
蘇烈陽驚詫,“你是天絕體?”
“嗯,我是天絕體。”
“老天爺瞎了眼!”蘇烈陽替陳璞鳴不平。
“還是剛才的話,如果我不是天絕體,我可能要去鑽研武道了,這樣的話,那五百一十對夫妻我就幫不了他們了。這麽算來的話,我甯願我是天絕體。”陳璞笑容和煦。
“這一席話,可下酒!當浮一大白!”蘇烈陽說道。
殿中的衆人一直在旁聽這一老一少的對話,對陳璞有了充分的認識以後,都由衷的贊歎陳璞的所做作爲。特别是蘇且還,他本以爲陳璞就是一位家世極好的公子哥,因爲手下武功高強,才能做出一系列的壯舉,現在看來自己是小看人了,如此的膽魄、謀略、胸襟、俠義,讓自己最尊敬的爺爺都自歎不如,自己隻能仰望了。
“老爺子要想喝,晚輩就陪你喝幾杯,我也是敬佩您的,行俠仗義這種事,偶爾做一次不難,難就難在以此爲一生的信念追求,您做到了!”陳璞說道。
“吩咐下去,擺酒宴。今天就在這劍殿中款待藏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