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璞探出腦袋向那蒙面老者望去,卻沒想到正對上那老者的目光,老者好像對他很是好奇:“小娃娃,你能感受到山狗子,不簡單,有機會我們要聊聊。”
“山狗子?地底那人?我也想問問,他老跟着我作甚?”陳璞也不怯場,微笑道。
那老者饒有興趣的看着陳璞,“小娃娃,有意思。等我殺了這所有人,再于你叙話。”
“老爺爺,能說說爲什麽嗎?如果有什麽隐情或者冤屈,我能幫你。冤有頭債有主,你殺這些不相幹的人,有什麽用?”陳璞試着開導。
“我就是要讓彭牛兒這老匹夫的壽宴變成地獄,這都不能解我心頭隻恨,待我抓到他,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老者一字一頓的說道,陳璞感受到他的滔天恨意,甚至産生幻覺好像這恨意能化爲實質,冰涼刺骨。
陳璞聽出他的恨意隻是針對彭彪,但卻沒有下令攻擊,應該是單獨武力上不敵彭彪,怕彭彪跑了,一個天榜宗師若要逃跑,那是很難抓住的。
“老爺爺,你過來。”陳璞招招手。
那老者哭笑不得,自己還不夠吓人嗎?這小子還真是天大的膽子一點不怕,不過他也好奇陳璞想說什麽,還真就聽話的走了過來。
陳璞看他走過來,往後撤了撤,等老者站定後,陳璞說道:“老爺爺,你是沒把握抓住彭彪吧?”
老者眼神一凝,看向陳璞,再看看陳璞身邊的陣容,頗爲訝異,“那晚在天心鎮,距離太遠,沒能近距離觀察,沒想到你們實力竟然如此強橫。還好那晚沒有動手,不然吃虧的恐怕就是我們了,說說你的想法吧。”
“你放了不相幹的這些人,洛水幫的人,我幫你留下,包括彭彪。但是你必須要告訴我你們之間的仇恨是什麽,如果我覺得此人該殺,我不攔你。”陳璞直截了當。
老者僅僅思考了片刻,就點頭道:“可以。”說完就轉身,往回走去。
這麽幹脆的人,陳璞還是第一回遇到,跟自己有一拼了。
老者回到剛才的位置,說道:“除了彭彪和洛水幫的人,其他人都走吧,中箭的死不了,隻是封閉了内力運轉。你們要感謝就感謝那小娃娃吧,在我沒改變主意以前,馬上滾!”
衆人如獲大赦,可是卻不敢輕舉妄動,不知道老者所說的是真是假,可終歸有膽大的,慢慢的走出中廳,不敢在土地上行走,走在石闆路上,繞過戲台向大門跑去。
有了帶頭之人,自然就有人效仿,陸陸續續的有人往外走,隻是在這個過程中,有渾水摸魚的洛水幫幫衆也想溜,卻被竄出水的黑衣人全部殺死,看來這群人是真的恨洛水幫入骨,整個飛盧山莊中的所有洛水幫的人,恐怕他們都一一辨别過。
戲台上的人也陸陸續續的走了,所有人都離洛水幫的人遠遠的。
曾經呼嘯江湖,被人捧的找不到北的洛水幫,今天卻像瘟疫一樣人人躲避。被孤立的洛水幫幫衆更好辨認了,哪怕脫掉洛水幫的衣服,也無濟于事。
雨仍然在下着,隻是不再如瓢潑一般,雨勢漸小,斜斜細密。
用不多久,來參加壽宴的江湖人士都走光了,沒有一個人留下,洛水幫的人緣可見一斑,來這裏赴宴的,恐怕都是懾于洛水幫的淫威,而不是真的與洛水幫有什麽交情。
老者手舉起來,輕輕晃了晃,一片漣漪閃過,竄出出幾十人,把戲台和中廳,所有的洛水幫底層的幫衆全部射殺,而中廳隻剩下彭彪、盧敬、嚴裴、肖蓮、李擎、閻穹、韋絕天。他們都沒有阻止黑衣人射殺那些幫衆,因爲他們每一個都在極度震驚之中。
“薛伯父和褚大娘,你們去中廳後門,不讓人走脫就行。既然答應了人家,咱不能自己打臉。”陳璞吩咐道。
薛丁山和褚青絲都依言繞道中廳後門,現在沒有了屏風,中廳一眼望穿。陳璞率領茶娜、桑柔和袁玉瑤,走到中廳大門邊上,“老爺爺,讓你的人手都出來吧,讓小子見見世面。”
老者也不廢話,揮了揮手,院中好像要地震一般,所有的積水都不停的晃動,一個個的黑衣人從水中冒出,後門外也是如此,陳璞粗略估計,足有四五百人。
實力确實雄厚,但陳璞感覺得到,這些人都沒有太高的武功修爲,如果不是有那可以出入水土的本事,用處真的不大。
此時有幾人圍在了老者身邊,在老者的帶領下都拉下了自己的蒙面巾。這一拉下來可了不得,廳中的幾人好像活見鬼一般,肖蓮甚至渾身顫抖。
每一個黑衣人都對中廳裏的七人恨意滔天,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陳璞決定緩和一下氣氛,“哪位是總跟着我的英雄,站出來,我們談談。”陳璞話音剛落,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個子站了出來。
“是我!”那小個子一臉的慷慨就義的表情,好像陳璞要殺他一樣。
“我就想問問你,你老跟着我幹啥?”陳璞問道。
那小個子,支支吾吾半天說道:“我總覺得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們從天心鎮走出來的時候,你不是跟着我一次了,怎麽後來又跟上來了,前幾天又在我的小院出現,都是爲了試探?”陳璞問道。
“嗯,天心鎮外第一次是族長派我去的,那次我就感覺到你好像知道我在後面。第二次是我偷偷去的,回去就被爺爺訓斥了。前幾天,我是想再确認一下,你果然真的能感受到我!這是不可能的!你怎麽做到的?”那小個子一五一十的說道。
陳璞點點頭,這篇兒算翻過了,那小個子一看就是個不會撒謊的人,而且他身上那種淳樸的特質,好像在場的每一個黑衣人身上都有,從眼神就能看出,沒有什麽算計,幾乎一眼就能看穿想法。這個發現讓陳璞有些迷惑,這是群什麽人?深山老林裏隐居?
“老爺爺,說說吧,現在局面已經被控制了,我要知道爲什麽。”陳璞嚴肅起來,從爲首的老者說道。
“我叫夜心,”老者看向陳璞,“我們是被老天懲罰的一族,事情要追溯到古滄瀾的時代。”夜心緩緩的爲陳璞鋪開了不同于古滄瀾壁畫的,另一個故事畫卷。
古滄瀾當時被魔物襲擊,周圍的部落紛紛逃離,沒有人伸出援手,夜心的祖先就是其中之一。
這一隻部落叫做夜郎,全族都姓夜,他們的體質天生就親水土,經過秘法修習,便可以土遁和水遁,并且喜歡研究機關陣法。
逃出去很遠,直到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決定就在那裏定居,可是接下來的幾年,他們發現自己好像都生病了,他們的生育率和孩子成活率不停的在下降,有的夫妻一輩子不能懷孕,有的好容易懷孕不是流産,就是孩兒早夭,能活下來的,百不存一。
夜郎從古滄瀾城逃出後,本來有幾萬人的部落,慢慢的隻有兩三千人延續,這個數目一直就沒增長過,不過也沒有再下降。好像人數在這個數目時,生育就沒有那麽困難,可一旦人數躲起來,就會出現流産、早夭。
夜郎的族長從最開始的僥幸心理,到後來的絕望,認爲自己的族人是因爲沒有向滄瀾伸出援手,而導緻的老天懲罰,所以他們稱自己爲天罰一族。
有一代的族長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啓示,說是老天降旨,他們背信棄義要世代背負苦難,直到遇到一個人可以幫助他們赦免罪過,這個人什麽時候出現,怎麽出現,卻沒有說。
從那一天起,夜郎就把自己封閉起來,在一個山谷中自給自足,過起了隐居的生活。可幾千年的隐居,總有需要交易的時候,不可能真的做到自給自足。他們在山谷的門戶上布置了機關和陣法,然後把山谷的另一端山體掏空一部分,打通一個通道,在其外建立起集市,整個集市全部都是夜郎人在經營,集市就是天心鎮。
幾千年的傳承,夜郎人從來不參與政權更疊,遇到太平盛世就建起鎮子,遇到亂世就緊閉門戶,這樣傳承到了夜心這一代,早就不可考過去具體多少年了。
他們在幾千年中,爲了機關陣法不失傳,就不停的在往地下和山體中挖掘,然後一代代人在其中練習機關陣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機關群,四通八達,天心鎮周圍的地下遍布了機關地道。在挖掘山體和地下的過程中,難免會挖到一些珍寶,金、銀、寶石、玉石等等,也囤積了不少,他們在太平盛世也靠這些珍寶換取大量的生活必需品。
二十年前的一天,白沙幫的一群人因爲撈過界,被仇家追殺,最後就剩下九個人,彭彪、盧敬、孫念,和之後的左右判官和四大天王,當時的彭彪才三十多歲,其餘人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女,武功也沒有現在這麽高,不過彭彪當時地榜實力還是有的。
走投無路的幾人被逼近了深山誤入了夜郎的門戶陣法,當時還不是族長的夜心把他們救下,幫他們治傷。幾天的相處中夜心和彭彪聊的頗爲投機,都覺得對方是值得結交的人,其他人也都與夜郎人相處的很愉快。
這樣的和諧局面很快被打破,因爲彭彪他們得知了夜郎人的寶藏,其實那些所謂的寶藏現在看來也沒多少,畢竟夜郎人也都在使用,并不是一直囤積。
可在當時的彭彪衆人眼中那就是驚天的财富了,見财起意,說的就是他們。
彭彪借着夜心跟他們講解機關的機會,熟悉了地道的進出方法,找機會打暈了夜心,然後把夜心運送到機關的最深處,然後開始了他們的血腥計劃,開始把其他人往裏騙,開始說夜心病倒了,騙進去一群人,然後什麽中毒了,機關出事了,等等理由,總之是把所有夜郎人都騙進了地道,最後用炸藥從最裏面炸毀了層層入口,拿走了全部金銀财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