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陳璞找個機會問道:“彭幫主,不知道我的買賣還要不要向洛水幫交錢啊,我本小利薄,交不起啊。”
“陳公子怎麽還提這個,這讓我的這張老臉往哪擱啊,那都是下面不懂事的幫衆惹出的麻煩,我早已經責罰。今後陳公子與洛水幫就是朋友,你的生意我們不但不會插手,我們還提供保護,長江兩岸,誰要找爲善旅行社作的麻煩,就是找洛水幫的麻煩。”彭彪豪氣幹雲,像極了庇護兄弟的大哥。
“我就知道彭幫主是豪氣之人,這酒喝的爽!來!我再敬你一碗!”陳璞端起酒杯,笑道。
“陳公子,我們都是刀頭舔血的粗人,如今我洛水幫碰到一件事情,我沒了主意,你足智多謀,能不能幫我出出主意?”彭彪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
陳璞把酒碗放下,奇道:“什麽事情還能難倒彭幫主,說來聽聽,若能略盡綿力,陳某義不容辭。”
彭彪看着身邊這個像江湖豪俠多過像讀書人的年輕書生,心中不免唏噓,人家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城府和實力,反觀自己,六十年掙命來的基業,也不見得比人家厲害,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王仲權和王靈端叔侄,陳公子可曾聽過?”彭彪問道。
陳璞點點頭,“聽過,在懷沙城怎會沒聽過這兩人的名字。惡魔叔侄,狼狽爲奸嘛,傳說中所做的惡事,我這個外來人都聽煩了,也不知道真假,彭幫主所說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正是,我們雖然是江湖兒女,可也有俠義心腸,實在看不慣他們這對叔侄的所作所爲。我想到個辦法,就是利用石霖草的特性,惹出事端,讓王仲權吃不了兜着走,隻要上面注意到,派下欽差查辦,他王仲權定然掩蓋不住他的累累罪行。到那時還懷沙城、還永湘路一個朗朗乾坤。可昨晚,辦事的手下,好像洩露了身份被抓了,不知陳公子,可有辦法救人?”彭彪說完,一瞬不瞬的盯着陳璞。
陳璞略一沉吟,說道:“辦法可以慢慢想,可千萬不要起劫大獄的念頭,擎天三十六寨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不要誤了貴幫上下的性命。我覺得這樣的事情還是要掐住對方的七寸,有了籌碼才能跟對方談條件,到時候把貴屬換回來就是。”
彭彪始終盯着陳璞的眼神,并未發現有什麽躲閃之意,心放下了一半,再細品陳璞的話語,勸告又不失中肯,十足一副大好人的樣子。
在彭彪思索的時候,陳璞繼續道:“我也即将要入朝爲官,其實與你這樣說話已經犯了忌諱,王仲權畢竟是朝廷的二品大員,有什麽問題也必須要交由朝廷按武陽律處置。但這王仲權實在是做的太過分了,可謂是民聲鼎沸、怨聲載道,如果彭幫主有确鑿的證據,可以交給我,我保證扳倒這贓官。”
彭彪确實掌握了一些王仲權的證據,可他的目的是拿到金礦,并且是在别人不知曉的情況下,如果扳倒了王仲權,朝廷還是會派新的安撫使到永湘來,他這金礦不可能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開采運輸,所以即使陳璞說的句句肺腑,彭彪也不可能把證據交給他的。
陳璞看彭彪并未接話,心中冷笑,你彭彪打那金礦的主意,怎麽可能把證據給我,換了别人來掌控永湘,你更麻煩。還想着怎麽重新掌控王仲權叔侄呢吧?你當人家二品大員是傻子不成?還會給你機會?
“我哪裏有什麽證據,我要有證據我就去京城告禦狀了,看來我隻能想辦法與他們交換了,真不想向這狗官妥協啊。”彭彪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陳璞懶得再跟他演戲,“這一餐吃的爽快,接下來彭幫主一定忙的很,這麽多的江湖同道齊聚于此,定然要一一作陪的,所以不必管我們幾人,我們也不是江湖人,我們的壽禮還要準備呢,彭幫主去忙就是。”
“什麽壽禮不壽禮的,在我看來,你我真心相交就是我最好的壽禮了,陳公子别看我一把年紀了,可很多方面我都不如陳公子看的透徹,我願意交你這位忘年交。”彭彪情真意切的說道。
陳璞笑道:“彭老哥,咱們不已經是朋友了嗎?”
“哈哈,是是是,陳老弟,說的是!我送送你們!”彭彪開懷大笑的起身,親自送陳璞幾人出門。
回到分給他們的院落,陳璞一身惡寒,“你們看我剛才的嘴臉惡不惡心?我自己都覺得有點惡心。”
“有點兒。”桑柔憋着笑。
“都能做我爺爺了,還陳老底,彭老哥,這世道,不昧良心,不好混啊。還有那酒,太難喝了!”陳璞不無感慨。
茶娜不屑的道:“我看你挺享受的呀!”
袁玉瑤說道:“我看少爺也不似反感的樣子。”
被揭破真相的陳璞,哀歎道:“要是你們都看出來我是假裝的,那我早就被人玩死了,高手寂寞,寂寞如雪啊!”
陳璞他們從挽月樓拿了好幾副棋盤來,飛盧山莊迎接四方賓客,陳璞他們居然下起了四國軍棋,由于陳璞的水平太高,被所有人一緻贊成出局,茶娜因爲實在玩不明白,也退出,最後就變成了薛丁山一家三口跟袁玉瑤一起玩。
百無聊賴的陳璞決定出去轉一轉,茶娜自然跟随。
這飛盧山莊雖然不如張府那般,亭台軒榭處處可入畫的雅緻,卻勝在恢弘,穿堂過院頗爲耗費腳力。
停在一處涼亭中,陳璞和茶娜坐下來,茶娜說道:“這山莊好大啊,咱們的爲善莊也建成這樣就好了。”
“不能比的,咱們的爲善莊是給大家住的,那是家。這裏是爲了招待和擺闊的,是臉面。”陳璞說道。
本是閑聊,陳璞卻想到,二十年前的洛水幫剛剛從懷沙城走出去,哪來的這麽多錢建這飛盧山莊?當時的洛水幫可以說是百廢待興,從販賣白沙到水上運輸,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方向,洛水幫如果有那麽多銀子,爲什麽不投在購置船隻和招募幫衆上?
通過挽月樓的情報,陳璞清楚的知道洛水幫的發家軌迹,起初到了洛城時,和一般的小幫派沒有區别,搶地盤,火并殺人,然後慢慢才有了船。到了水上之後,更是血腥,算計别人,自然也會被人算計,多次被人算計的差點全軍覆沒。
在這樣血與火的洗禮中洛水幫才一步步的走向巅峰,如果二十年前洛水幫有這麽多錢,還需要這樣嗎?以飛盧山莊的規模,所耗錢财買個幾十艘大小船隻很輕松,那爲什麽彭彪要選擇艱難的搏殺之路而不是靠雄厚的底蘊迅速崛起?
又是無解的問題,就在陳璞怎麽也想不通的時候,不開眼的人來了。
“姑娘一個人?我可以坐下來嗎?”
從涼亭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名青衣公子和一名矍铄老者,說話的正是那位青衣公子,他眼中隻有茶娜,好像陳璞是透明的一般,而這青衣公子身後的老者似乎也覺得理應如此,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真是人善被人欺啊,陳璞并沒有說話,拉起茶娜的手,“娘子,兒子該餓了,我們回去吧。”
這聲娘子叫的茶娜心兒飄飛,展顔一笑,“嗯,我們回去。”
那被無視的青衣公子,大怒道:“放開你的臭手!光天化日竟敢脅迫女子!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洛水幫的諸位大俠都在此,你敢如此造次?”
這種颠倒黑白的事情,陳璞本就是祖宗級别,哪裏看的上眼,拉着茶娜繼續往前走。那青衣公子竟然試圖去拉茶娜的另一隻手,他自然是拉不到,可這就觸碰陳璞的逆鱗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的妻子貌美,有人垂青,并不是什麽不好的事情,也不至于吃這飛醋大打出手,但如此蹬鼻子上臉,陳璞就不能忍了。
“報個名吧?死了也有人埋你。”陳璞轉過身,擋在茶娜的身前。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你一個不會武功的廢物,竟然口出狂言?你若識相就放開你手中的女子,給我滾得越遠越好,還能撿條性命,如若不然,就準備投胎吧!”放起狠話來,青衣公子也不示弱。
陳璞突然覺得自己跟這樣的人置氣,好像有些不值得,搖搖頭,算了吧。
“小娘子,跟着這樣的廢物,你不覺得不值嗎?”青衣公子繼續叫嚣。
茶娜早就按捺不住想要一巴掌扇死這個聒噪的人,隻因爲陳璞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讓她出手。世事往往就是這麽奇妙,陳璞拉着茶娜,是不想茶娜過多的造殺孽,青衣公子卻覺得陳璞是在逃跑。
“我讓你走了嗎?林供奉,我要這小子的一雙手!”
“是!”
陳璞終于決定殺人了,“且慢,我能問一句話嗎?”
“怕了?可是晚了。不過我方龍玉異性寬容,給個留遺言的機會。”
“你做這樣的事情多少次了?”
“解救無知少女嗎?這可不好說了,我向來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那讓你的狗動手吧。”
被稱爲林供奉的老者沒有拔出腰上的長劍,極爲托大的一把抓向陳璞的手腕,老者自認爲自己的動作快若閃電,可在陳璞的眼中卻滿若蝸牛,他有足夠的時間反應,可他并沒有動,隻是吧那隻空閑的手掌翻過來,對準林姓老者。
如果老者來勢不減,他抓到陳璞手腕的那一刻就是他命喪黃泉之時,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喝道,“林供奉,且慢!”
來人是一位麻衣公子,一臉的忠厚老實,青衣公子笑道:“楚莊,可是要阻止我解救被騙的女子?上一次我給了你面子,這一次不好意思,這是極品中的極品,我一定要!”
“方龍玉,你洞虛派的功法并不是雙修功法,你父親強行的改動,已經遭了天譴,你還不吸取教訓?你洞虛派的名聲都被你敗盡了!”那叫楚莊的公子痛心疾首的道。
“林供奉!動手!”方龍玉似乎沒有了扮演溫潤如玉的興緻。
陳璞也同時說道,“把狗腿子弄死,那個傻逼我自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