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個時辰以後,已經深入茫茫的武狄山中,放眼皆是翠綠,遠處是連綿的山,近處是參差縱橫的花草樹,王巒三人已經開始全力的運行内力,以保證行進的速度,陳璞和茶娜依然是老樣子,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們,既不落後,也不超越。
又一個時辰過去,太陽已經開始在西邊打斜,王巒終于說道:“快到了,王某有個不情之請,請陳公子伉俪配合。”
“蒙眼是吧?我娘子的黃寨主來,我的你來,可以吧?我連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們先檢查檢查,我娘子愛潔,不用别人東西。”陳璞說着從懷中掏出兩條黑色的寬布條遞給王巒。
陳璞的話把王巒噎了個正着,本以爲陳璞這麽桀骜不馴的人,定要費一番口舌,怎麽也沒料到他不但通情達理,還把一切都料到了,燦燦的接過陳璞的布條,仔細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遞給了黃岚一根。陳璞和茶娜始終拉着手,任由王巒和黃岚綁緊布條。
綁好布條,王巒就要來攙扶陳璞,陳璞阻止道:“讓黃寨主拉着我娘子就好,我不喜歡和男人這麽親密。”
茶娜一手拉着黃岚的袖口,另一手牽着陳璞的手,繼續前行,這次沒有走多遠,陳璞和茶娜都感覺腳下的路不再是磕磕絆絆,而是平坦了許多。
陳璞這個時候放出意識,探查到這是一條人踩出來的小路,一直往深山裏延伸,而身後有五條岔路,不知通往何處,看來這裏就是擎天三十六寨各個寨之間通行的主路了,那岔路岔出去,指不定還有多少岔路,還真是易守難攻啊,沒有向導,可能連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
陳璞在現實世界不能長時間的保持意識外放,所以他走二百步釋放一回,可他卻失算了,再沒有岔路出現,直接通往一座高聳的山峰,順着這條路一直走,便來到了一座相比流火寨要雄偉的多的山寨,大腿粗的木料修建成的山寨大門,足有二十丈高三十丈寬,好似城牆一般,上面寬闊,可以讓人走動巡邏,下面的大門寬大,可并行五匹馬或者兩輛馬車,左右兩側各有兩座箭塔,四座箭塔都與木頭城牆相連,木頭城牆的左右邊緣都是山體,看起來石質就十分堅硬,好似大山的兩隻臂膀,形成天然的屏障。
陳璞不知道有沒有後門,如果是官軍攻打這個正門,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這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局面,這樣的山路,大型的攻城器械根本運不過來,隻靠人力攻城,那就等于是用人命去填,祝凱之的兩萬人馬,恐怕都不夠填的,強攻看來是走不通的。
一行人走到緊閉的山寨大門口,四座箭樓每一座上都有兩個人在警惕四周,木質城牆上也有兩隊十人的小隊在不停的來回巡邏,這時候從大門裏邊,走出三人,爲首者一副青紫面堂,龍行虎步。
看來是關雷霆親自來迎接了,陳璞收回了意識。
大門緩緩被打開,關雷霆聲如洪鍾的說道:“怎麽如此怠慢貴客,快把陳公子伉俪的蒙眼摘掉,以後都是一家兄弟,怎麽能用這些對待外人手段,王巒,你真是不知輕重!”王巒聞言趕忙把陳璞蒙眼的布條摘下,黃岚也幫茶娜摘下。
陳璞和茶娜适應了光線以後,看向那青紫面容的老者,頭發花白,紫面無須,中等身材很是魁梧,此刻正豪爽的笑道:“陳公子真是一表人才,跟我們一幫大老粗就是不一樣,聽說還是江南路今年的解元公,你的到來,讓我們擎天三十六寨一下就上了個大檔次,解元呐!一年可就一個啊!”
面對關雷霆樸實無華的恭維,陳璞在心中暗自點頭,這關老大自有一番武林豪傑的氣魄,給人的感覺親切又誠懇,果然是老江湖啊。但若真的以爲這就是人家的真面孔,估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解元又如何,不還是要被個二世祖欺壓?我算看明白了,這世道就是要自己做主才有出路,在官府眼中,我這樣的泥腿子,也就比平頭百姓稍微強一點而已。”陳璞先是一腔憤恨的說道,接着一抱拳,“這位想必就是關大當家吧?果然是一方豪雄的氣魄,坐擁這雄奇的山寨十幾載,小子欽佩又羨慕。”
“這有什麽可羨慕的,等陳兄弟入了夥,老哥我自然爲你建造個更氣派的,這都是小事!走,随我進去,我已經備好了接風的宴席,專門爲陳兄弟伉俪接風。”關雷霆讓到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璞和茶娜随着關雷霆一起步入擎天寨,這大門後還有一道門,兩道門之間有大概五十步見方的空間,第二道門同樣的粗木建造,與一道門一般無二,隻是這門戶是收口狀,一道門三十丈寬,二道門就僅有二十丈了。走過第二道門才算真正的步入擎天寨,一條長長的青石鋪就的道路,道路的盡頭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大廳,距離大廳三十步左右的距離,路中央一杆高聳的大纛,上面飄着一面旌旗,上書替天行道,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繞過旗杆,步入擎天寨的聚義廳,這聚義廳是依山而建,大廳極爲寬敞,不知是天然的還是人工挖掘的,僅在門口用木頭修建了一個氣派的門臉,裏邊都是山石的牆壁。
大廳中豎着擺放一張有十幾丈長的長條形桌子,兩側兩排粗粝的木頭椅子,最裏邊的主位上,總算讓陳璞見到了早就想一睹風采的虎皮大椅。此時大桌兩旁已經有幾人就坐,有男有女,都好奇的看着随着關雷霆走進來的陳璞和茶娜,他們都聽說要來一位入夥的解元公,還有一位武功很可能超過大當家的女子。
關雷霆大踏步的走向虎皮大椅,站定後示意陳璞兩人坐到最靠近他的下手位上,陳璞也好像容光煥發一般,笑着走到關雷霆指定的位置,茶娜也緊跟其後,兩人在座位前站定後,關雷霆朗聲道:“這兩位就是陳璞陳兄弟賢伉俪,陳兄弟手刃梁文舉二子梁嗣道的事情,已經哄傳江南路的綠林道,誰聽聞不是叫一聲好?那等腌臜貨色宰了就是在替天行道,我們擎天三十六寨就是以替天行道爲己任的,現在我就代表三十六寨的兄弟們,正式邀請陳公子伉俪入夥!共襄義舉!”
陳璞抱拳拱手晃了半圈,最後沖關雷霆說道:“等救出我的兩位哥哥,我們兄弟落草的事情基本是闆上釘釘,隻是去哪裏還沒有最後确定。我陳璞說一句恃才傲物的話,若要我歸附,那還請擎天三十六寨亮出實力,接下來搭救計二當家和我的兩位哥哥的行動中,讓我見識見識諸位英雄豪傑的膽識和本事。若能折服于我,我定當上山,共襄義舉。若不能令我折服,那就當此次我們是互通有無的合作關系,我幫擎天寨不費一兵一卒進入甯安城,擎天寨借我兵勢救出我的兩位哥哥,事了兩不相欠,今後江湖相見還是朋友。”
“我們擎天三十六寨還不能折服與你?那誰能?難道要皇帝老兒折服于你?這江南路還有比我們勢大的綠林勢力?”一位毛發頗重的漢子撇着大嘴說道。
那邊話音剛落,這邊一位長相奇醜生的虎背熊腰的女子,溫聲甕氣的說道:“就是!陳公子未免口氣也太大了些吧?這江南路都裝不下你?”
“說不定人家就是打算要走出江南路,自己闖蕩出一片天地呢?”一位瘦削的漢子蹲在椅子上語氣嘲諷的說道。
關雷霆一直沒有出言喝止衆位頭目的冷嘲熱諷,一是想看看陳璞會作何反應,二是也是想殺殺陳璞的嚣張氣焰,如果不能殺滅他的威風,以後哪怕入夥也是個刺頭。可他十分失望的是,陳璞表情根本就沒有變化,依然笑容滿面,誰說話就沖說話的人微笑,也不打斷,也不氣惱,好像衆人嘲笑的不是他一般。
“幾位的話我就都照單全收了,如何?我殺了二品大員的兒子,你們敢嗎?在官府全面通緝我的時候,我進駐甯安,你們敢嗎?我攜妻子兩人入你這擎天寨,你們敢嗎?老子敢扯旗造反,你們敢嗎?替天行道?什麽叫替天行道?推翻别人的天,我爲天!才叫替天行道!跟我這抖機靈?要不劃下道來?比武功我娘子上,比智計我上,生死局!輸了就死!誰敢接?”陳璞說到最後身體前傾,雙手砰的一聲按在桌面,睥睨衆位頭目,每一位被他盯上的頭目,都無法與之對視,剛對上陳璞的目光,就好似堕入冰窖,那雙眸子好像會冒藍光,讓人從心底冒出寒意,好似對視的不是人眼,而是地獄。
場中一時間隻有衆人的呼吸聲,竟然沒有人敢接陳璞的挑戰,關雷霆眼中精光爆閃,心中不得不喝彩,好氣魄!好膽識!可這種枭雄人物,自己能降服的住?若真如黃岚他們傳回的話所言,他那妻子是天榜高手,那這擎天寨内誰能與之匹敵?若真的把這兩人招入寨中,到時候等他們根基紮穩,憑陳璞的智計和他妻子的武力,我還能與之抗衡嗎?
陳璞一番铿锵有力的豪言竟然讓刀頭舔血幾十載的紫顔獸關雷霆生出了懼意,這是陳璞沒有料到的,他要是知道,一定會大罵,這他媽也太面了吧?吹牛逼都可以吓唬住?
光雷霆哈哈大笑道:“衆位兄弟見識了陳公子的威勢了吧?既然陳公子要試試我們的斤兩,那這入夥的事情,就先放一放。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救人,計無咎兄弟和陳公子的兩位大哥在牢中待一天,我們都良心難安,必須盡快的把他們和那些弟兄們盡快救出來!陳公子你說呢?”關雷霆說着示意陳璞兩人坐下,他自己也率先坐下。
陳璞注意到了關雷霆稱謂上的變化,從最開始的陳公子,到邀請入夥時候的陳兄弟,再到自己反唇相譏之後的陳公子,這其中的意味,心中了然,這老小子是被自己吓唬住了。
“我當然沒有意見,我來此就是爲這事而來的,越快越好。”陳璞毫不遲疑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請陳公子說說計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