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并沒有停下動作,繼續的忙碌,挖空山體,制作機關。與此同時,那黑色的魔物也沒有停止殺戮,人們在一個個死去,場面極其慘烈,一個個健康的人,隻能眼睜睜的等死,變成一具具焦黑的屍體。老人們自發的組織起來,排着隊等死,爲年輕力壯的人争取時間。
當一切建造好的那一天,最後的幾個活人在一座由黑色的屍體堆具而成的屍山上啓動機關,門一重重關閉,一切歸于沉寂。
之後是一片留白區域,再往後,出現一段悲壯又悲涼的話,用鮮血般的紅色書就,天降神兵,啓智民豐,滄瀾不争,爲民秉燈;禍起天穹,屠滅蒼生,民散分崩,滄瀾自封。
至此,陳璞總算确定這就是古滄瀾人的故事,這裏就是古滄瀾人的遺迹。滄瀾人得到天賜神物,獲得啓發,迅速的發展,卻不私藏,傳與萬民。可當災禍降臨之時,那些受過他們恩惠的人,紛紛棄他們而去,視他們爲不詳。最後滄瀾人明白,等他們都死光了的那一天,那魔物勢必會屠滅天下,被無情背叛的他們選擇了留下一點血脈,自我封閉,讓魔物遠離人間。
陳璞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是滄瀾人,看到老人們排着隊等死,爲年輕人争取時間,會是怎樣的心情,肝腸寸斷不足以形容萬一。可用生命換來的時間,做的是什麽?不是逃跑,不是偷生,而是爲天下蒼生,封印魔物。
看着那字字泣血,一筆一劃都透着大無畏和悲憫的一段話。陳璞深感于古滄瀾人的直入地獄換人間太平的胸懷,對着那片鮮紅的篆字,久久凝視。
直起身的陳璞本以爲,這就結束了,可是那片紅字的後面還有一小片浮雕壁畫,陳璞繼續看下去。
夜晚,一座城池中,一個孕婦正在嘶嚎着用力分娩。生下孩子後,女子僅僅是抱了抱就跑出了房間。孩子在幾個老婦人的手中傳遞,每一個人都十分的慈祥,就在這時,一團黑色降臨,幾位老婦人紛紛被黑色東西殺死,那團黑色托起嬰兒飛出了城。剛出城就被一個和尚擋住去路,和尚打出一記金光,黑色的東西散去,和尚抱起嬰兒,離去。
最後一幅畫是,一男兩女三個人站在一個石台上,男子把兩把匕首揣入懷中。
一滴汗水滑落鼻尖,陳璞的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打濕,這是因爲他全身的肌肉緊繃的太久,這一小片的壁畫,與其說是故事不如說是預言。
“藏鋒!快來,柔姐姐不對勁。”茶娜的聲音傳來。
陳璞從戰栗中驚醒,反身跑向兩女,此時的桑柔已經暈厥,臉上的黑色在不停的蠕動,似乎要掙脫束縛,又似乎是在想往桑柔的身體上移動。陳璞沒了主意,如果那個嬰兒是桑柔,如果那團黑色就是古滄瀾人封印的魔物,他能怎麽做?他應該怎麽做?
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的陳璞急的握緊雙拳,指甲深深的紮入掌心,雙拳開始往外滲血,鮮血一滴滴的開始滴落在地上,尤自不覺。
茶娜卻發現了詭異,陳璞手上的血,每滴落一滴在地上,随着血滴砸到地面的聲音,桑柔臉上黑色的東西就顫動一下,“那東西好像和你的血有什麽聯系,你仔細看!”茶娜說道。
陳璞聞言,用帶血的手伸向桑柔的臉,那黑色的東西好像真的很懼怕陳璞的血,随着陳璞手的接近,開始退縮。陳璞一看真的有效,召喚出中吉簽,一手劃了一匕首,鮮血湧出後,他直接全抹在桑柔的臉上,隻要被抹了血的地方,那黑色就無法靠近,等桑柔整張臉都是鮮血的時候,那黑色在腦門上聚成兩點,瞬間沖向桑柔的眼睛。
桑柔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整個眼睛都是黑色的,沒有眼白。一腳把陳璞踹出十幾步遠,然後奔向浮雕壁畫,在壁畫十數處連續的用手掌拍擊,她拍擊過的位置,都塌陷下去。
陳璞瞬間明白過來:“快阻止她!那魔物要出來!”
茶娜聞言剛要動作,可是爲時已晚,那壁畫從中間的位置裂開,緩緩的向兩邊打開。桑柔瞬間沖了進去,陳璞和茶娜緊随其後的追了進去。
裏邊并沒有什麽建築或者物品,隻是一個巨大的坑,坑内都是黑色的人骨,密密麻麻的黑骨,也許有幾萬也許有幾十萬,無可計數。
桑柔進來之後沿着坑洞的邊緣,向裏跑去,陳璞和茶娜顧不上對黑骨驚懼,追上前去。桑柔奔跑到最裏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她面前有十幾具黑骨,此時那十幾具黑骨中,有黑色的東西,一絲絲的散發出來,在桑柔的面前凝聚。
陳璞顧不上其他,瘋了一樣的沖過去,看向桑柔,桑柔眼中的黑色也在一絲絲的散出,彙聚向那已經有銅錢大的黑色圓團。
當桑柔眼中的黑色全部散盡的時候,桑柔軟倒下去,陳璞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此時的桑柔臉上全部的黑色散盡,徹底展露出她絕美的真容,那不似人間的美麗,連滿臉的鮮血都掩蓋不住。可是陳璞此刻沒有心情贊歎桑柔的美麗和自己的幸運,因爲那魔物仍然在慢慢彙聚,若等那東西彙聚完畢,到那時如果再附身桑柔,桑柔定然難逃她祖先般的厄運。
陳璞讓茶娜扶起桑柔,到外面去,他本想讓茶娜帶着桑柔快走,可是想到那個在天花闆的入口,暈倒的桑柔是過不去的,隻能讓他們先到外面去,至少在自己死前,不能讓這魔物碰到自己的女人。
“我不去!我再這陪你!大不了一起死!。”茶娜說道。
“别廢話!你把小柔放到外面的石台上,這魔物等下一定會去找小柔,這樣我們也有緩沖的時間。等下要是不敵,你說不說也得一起死。”陳璞吼道。
茶娜聽陳璞說完,背起桑柔就跑了出去。
陳璞看茶娜離開,用中吉簽再次劃破手掌已經愈合的傷口,讓鮮血布滿左手掌,抓向已經有小兒拳頭大小的黑色魔物。
魔物還在彙聚絲絲的黑色,雖然想閃躲陳璞的血手,可卻移動的很緩慢,陳璞深知趁他病有他命的道理,一把抓了下去。
觸碰到魔物時,陳璞有一手抓到仙人掌的感覺,滿手的刺痛,可他忍着劇痛繼續用力,右手把中吉簽遞到嘴上,一口咬住,然後右手劃向簽刃,鮮血湧出,陳璞一點不浪費,全部淋到抓住魔物的左手上,鮮血從指縫流向魔物,魔物想掙脫卻是無能爲力,越是掙紮,陳璞的手就越疼,疼到鑽心。
陳璞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決定試試掌心雷,心念一動掌心雷便發出,無聲無息。結果并不是預期中那魔物被掌心雷一下打的消失不見,一切搞定。而是在掌心雷發出的瞬間,魔物順利了脫離陳璞血手的束縛,飛出去很遠,不一會兒又飄飄呼呼的回來,繼續吸收黑絲。
陳璞再次沒了主意,他的血并不具備消滅魔物的能力,掌心雷也沒有辦法對那東西造成傷害,他目前的兩個手段都不管用。
這時候茶娜跑了回來,說道:“我能感受到這東西的意念,但我感受不到它的身體,好像不存在這人間。”
“意念?”陳璞喃喃自語,眼睛一亮又是一暗,接着有些哀傷的道:“虎妞,我隻有最後一個辦法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如果不能成功,我們可能都要死,來讓我在抱一下吧。”
茶娜也不再計較陳璞叫自己虎妞,摟住陳璞的脖子,陳璞也摟住茶娜的纖腰,兩人用盡全力的抱在一起,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等下在那東西彙聚完成後,它一定會直線沖着小柔飛去,我站在它和小柔的中間,它一定會經過我身上,我會試着用我最後的辦法對付他,如果不成,那我們就隻能等死了。如果成了,我可能要昏迷一陣,要是能醒過來就是成了。要是醒不過來,你和小柔就帶着我的屍體,把我找個地方埋了,我喜歡山清水秀的地方,那洞口的瀑布就不錯。”陳璞柔聲說道。
茶娜滿面淚痕的吻住陳璞的嘴,不讓他再說下去,這一通生離死别的痛吻,吻的兩人都要斷氣才分開,茶娜喘着氣道:“你要死了,我就和你葬在一起。”說完,茶娜脫離了陳璞的懷抱,站在了陳璞的身後,他兩人正好在那魔物與桑柔所成的直線上。
此時最後一絲黑色也進入到了魔物之中,濃黑的魔物已經有人頭般大小,說不清是什麽形狀,因爲它看起來不穩定,不停的變換着形狀。那魔物晃動了一下,似乎有些迷茫,下一刻,突然就加速起來奔着陳璞飛來,或者說是奔着桑柔飛去。
陳璞一直聚精會神的盯着它,看他動了,知道隻有這一次機會,如果讓它碰到桑柔,那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這一刻,陳璞想到了許多,想到了前世的種種,想到了這一世一個多月的時光,想到了母親,想到天誅衆人,想的最多的就是和四女之間的糾纏。最後浮現腦中的是身後大坑中的累累黑骨,那即是無奈也是大無畏,即是妥協也是掙紮,你要爲禍蒼生!那我就以命封你!一條不夠,就萬條,萬條不夠就十萬,百萬!
陳璞兩手張開,手腕處合攏,滿是鮮血的手一把抓住那黑色的魔物,這次的疼痛比剛才加劇了千百倍,疼的陳璞要窒息,下一瞬陳璞進入了混沌空間。
進入的一瞬間,陳璞看向自己的雙手,那魔物真的還在,被他帶入了混沌空間。此刻握住魔物的就是陳璞的化身。
那魔物進來後的瞬間,就定住不動了,可能是因爲它感受不到桑柔的存在了,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你在外面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