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褚青絲外,僅有的女子淩霄冷翠雲,冷笑道:“你個死胖子能好到哪裏去?你倒是能在水裏浮起來,那是因爲肥油比水輕。”冷翠雲也在四十歲左右,長相普通,不甚出奇,身材卻十分的有料,前挺後翹,說話間鼓鼓的胸口顫動,甚是壯觀。
天兵高望是其中年紀最輕的,三十八九的年歲,面容俊朗,卻是個光頭,若不是沒有戒疤,陳璞定會以爲是某個古刹的高僧,他眼神飄向冷翠雲的胸口,嘿嘿的笑道:“冷大姐若跳入水中,不但可以輕易的漂浮,這波濤洶湧也是少不了的。”
十殿韓當聞言卻不樂意了,“往哪看呢?對你嫂子尊重一點!翠雲!你也真是的,我說多少次了,多穿一點!你就是不聽!”韓當給陳璞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他的眉毛,這位四十五歲左右的漢子,眉毛濃密不是重點,重點是兩條濃眉連成一線,遠看去眼睛上黑又粗的一條黑線,甚是有趣。
比王遠山年紀稍小的的黃泉柳宜生,譏笑道:“最不要臉的就屬你韓眉毛,天天叫人家媳婦,你看人家搭理你嗎?都多少年了?到死那天能摸到人家的手嗎?”柳宜生雖然年紀比王遠山小,頭發卻是根根銀發,銀發配上他不甚衰老的面容,甚是矍铄。
“絕無可能!”說話言簡意赅的彌羅栾平,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冷不丁來這麽一句,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王遠山轉過身,挨個望向天誅衆人,心中情緒激蕩,這些便是自己從未奢望能見面的兄弟姐妹?面對他們,王遠山真的感覺自己老了。
剛剛還互相調笑的衆人看到回望他們的王遠山,都沒了聲音,眼神中也都透着激動,“這麽些年,我石黑子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王老哥,我們十幾年來雖然說是照看陳家的生意,可誰沒有從中得到好處?最少也衣食無憂吧?唯有王老哥始終在小主人身邊,一刻不能松懈,我慚愧啊!王老哥,請受石黑塔一拜。”石黑塔說着對王遠山深深一拜。
其餘衆人,除了薛丁山夫妻,也都由衷的跟着拜下,薛丁山笑道:“算你們還有良心,沒有讓我提醒你們,王老哥這些年把我們的活兒都幹了,雖然我們都是礙着老爺的命令不能擅自行動,但事實就是事實,今後得有個章程,讓王老哥歇一歇了。”
王遠山沒有躲避他們的深深一拜,看衆人直起身,說道:“這一拜我收下了,這事兒就是算過去了,以後再也休提,大家各有使命罷了。退一步講,你們誰想跟我換我還不稀罕呢,看着小主人從一個襁褓中的小娃娃,長成如今這般的翩翩少年郎,這其中的樂趣,你們永遠也體會不到,這是老哥兒我獨享的。你,你,還有你!當初我保護過你們,對吧?”王忠說着手指點向三人,分别是柳宜生、栾平和冷翠雲。
其實天誅的所有人都和王忠一樣,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知道天誅有多少人,隻是王忠一直到現在才見到天誅全貌,而其他人早在陳峒閉死關後,便都見過面了。
柳宜生呵呵笑道:“老哥哥,當年我可還是一頭黑發呢,如今也一頭烏黑換銀白了,我們之間不說謝,宜生隻想和老哥哥多喝幾杯。”
彌羅栾平說道:“栾平從不飲酒,願爲王老哥破例!”還是那麽簡單直接。
冷翠雲是最詫異的,說道:“王老哥,外人可是從未見過我的真容的,當初你可見的不是我這張臉,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王遠山會心一笑,沒有搭話。韓當卻接口道:“你自己什麽樣自己不知道?還用看臉?我們中就兩個女子,一看就不是褚妹子,還能有誰?”
冷翠雲羞惱道:“哪都有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陳璞就這麽安靜的看着他們一群幾十歲人插科打诨,覺得太有意思了,人生在世,如果幾十歲了還有一群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姐妹,是件多麽幸福的事情。接下來天誅衆人加上陳璞,在房中開起了茶話會,把這些年的生意,都跟陳璞彙報了一番。
天誅十人,其中薛丁山、褚青絲和王遠山是負責陳璞安危的,王遠山在明,薛丁山夫妻在暗,确保萬無一失。
而其他衆人也各有分工,彌羅栾平,外人稱之爲“石佛”,負責由東向西販私鹽,私販鹽鐵自古便是殺頭的重罪,可因其中巨大的利潤,自古就從未禁絕,可以說自打鹽鐵作爲戰略物資被朝廷收歸國家以後,便有了私販鹽鐵的買賣。
淩霄冷翠雲,有“千面靈狐”之稱,她負責的是情報,天下間什麽地方消息最靈通?當屬酒樓、茶館、青樓,而冷翠雲便是開青樓的,挽月樓便是她在背後操控,武陽算上京城總共十八路,哪一路的首州都有挽月樓,消息之靈通可見一斑。
百萬甯風雪,江湖上送他個“笑面罴”的綽号,負責販賣馬匹,草原的健馬運送到中原販賣,往往可以賣出天價,而中原米面運出關外,又是翻番的漲價,甯風雪便在邊關上,突戎與武陽之間互通有無。
天兵高望,外号“玉和尚”,負責陳家的瓷器和茶葉生意,中原的瓷器和茶葉是外族人追捧的好東西,西域百國的瓷器和茶葉隻能從中原進口,所以便衍生出瓷器和茶葉的出口生意。
黃泉柳宜生,“毒手銀發”的名頭天下皆知,負責陳家藥材的生意,天下間各藥鋪的藥材,至少十之二三出自他手。
十殿韓當和閻羅石黑塔要放在一起說,“橫天眉”韓當和“撼地人熊”石黑塔一個負責開采鐵礦山,一個負責冶鐵鍛造,可以算是出雙入對的買賣。
陳璞把陳家現有的所有買賣都梳理一遍,暗道,合着我老陳家一直都是打擦邊球啊,這就沒有幾個是不會被朝廷掐脖子的買賣,和自己心中的大計劃相去甚遠。心中有了想法,嘴上卻還須試探,人家根深蒂固的經營十幾二十年的買賣,你要想動換,恐怕沒那麽容易,陳璞如是想。
“我若說,讓諸位把手頭的買賣都放下,諸位不知有何想法?”陳璞半開玩笑的道。
“那感情好!小主人有所不知啊,我是受夠了這打鐵的買賣了,我本就是個粗人,讓我做生意,簡直就是難爲我,你快都收走,我就跟在你身邊,聽說什麽狗屁的渤浪王和他兒子找你和夫人麻煩?過去我們礙于老爺的命令,不能動手,現在好了!我手撕了這群王八蛋!誰他媽都敢欺負?”石黑塔忙不疊的站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拍手稱是,大出陳璞預料,陳璞還以爲人家做了這些年的老闆,自己忽然要動人手裏的蛋糕,會被責難,不成想,他們早就厭煩了照看生意這差事。
其中隻有冷翠雲有些猶豫,陳璞本就一直盯着衆人的反應,看出冷翠雲似乎有話說,便說道:“冷姨,您有什麽話直說,你們雖然叫我小主人,可我把你們都當做我的長輩,我可不敢低看你們,所以您想說什麽就說,咱們暢所欲言。”
“那我就直說了,我并不是貪戀這青樓的權柄,我隻是覺得,其他的生意我們都可以丢下,可這情報來源,我們要保留,不然我們就成了瞎子和聾子,被人打到家門都不知道。我可以把這個青樓掌舵人的位置讓出來,給任何人,跟在小主人身邊。”冷翠雲直言道。
陳璞深以爲然的道:“冷姨所想正是我所想,我的打算是,青樓不但不能關門,還要做大,而且要建立配套的買賣。既然諸位叔伯大爺都願意卸下擔子,那我就當真了,若有不同意見,請現在提,不然一旦我的計劃啓動,那說什麽都晚了。”
衆人都表示一切唯他馬首是瞻,早就不想做什麽生意了,他們本來就是殺手,做了快二十年的買賣人,早就膩歪的要死了,他們來雲陽見陳璞,其中一大目的就是想卸掉擔子,江湖人當做江湖事。
“好!”陳璞說道:“我先說我在情報方面的計劃,青樓絕對要經營下去,而且要經營的好,但有一點,絕對不可以逼良爲娼和買賣人口,這點是鐵律,不管過去有沒有,今後絕對要杜絕,所有在青樓的女子必須出于自願,希望冷姨清楚這點。”
冷翠雲道:“逼良爲娼的事情,我們絕對沒有做過,買賣人口這事卻不是非黑即白的,我們當然從來沒有賣過人口,但你要說不買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始終堅持的是,買來的女子都會詢問其意願,如果不願入此門,都送些盤纏放其歸家,如果願意入此門,還會詢問她們是要做清倌人還是皮肉生意,一切皆出于自願,這點請小主人放心。”
“好!冷姨這點做的好,以後也如此做。”陳璞爲冷翠雲叫好,接着道:“我說的配套生意便是車行,水路上已經被漕幫和洛水幫瓜分,我們即使有那個實力也沒必要趟這渾水,那我們就着眼于陸路運輸。現在天下間還沒有通達天下的車行,那就由我們而始,至于我爲什麽說車行是配套生意呢?那是因爲情報需要傳遞,如果把我們遍布武陽的挽月樓比作一隻立足于市井街巷的蜘蛛,那通達天下的車行就是那蛛網,如此我們才算真正建立起情報系統。不知諸位覺得如何?”
“好啊!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怕消息走漏了,并且在傳遞情報的同時還能賺錢,比如說我要把雲陽的消息傳遞到晥陵路的陵州城,在傳遞的同時可以帶上客人,既傳遞了消息又賺了載客的銀子。秒啊!小主人腦子就是靈光!”韓當叫起好來。
“哦?韓叔覺得好?”陳璞笑道,見韓當忙不疊的點頭,當下拍闆道:“那就由韓叔做這車行的大當家吧,跟冷姨好好配合,以後你們就是我們的眼睛和耳朵,不許推辭!”
韓當自是喜不自勝,鬼才會推辭!紅光滿面的一口應承下來,反觀冷翠雲,冷笑着别過頭不去看韓當,可她如此便是表示沒有意見嘛。
“馬車可是有兩個轱辘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