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陳璞一行人要出發到碧蛇幫前,毛存就到甯安客棧來尋陳璞,答應了陳璞的條件,決定把鋪面和那張卞和的墨寶出讓,這才有了這張字據。
于忌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本來已經點燃的怒火,被陳璞這一拍,搞的發作也不是容忍也不是,一時間僵在那裏,祁彥第一時間意識到幫主的尴尬,咳嗽一聲,解圍道:“一切的起因隻因一個鋪面?”
陳璞聳了聳肩,無奈道:“恐怕的确如此,我們看中了毛存的鋪面,與之商談之時他告知我們,王寶在他醉酒之際設局坑了他,讓他欠下王寶三千兩,王寶希望他能用鋪面抵債,這無本買賣做的确實高。這也算王大香主的本事,且不說他,但我兄弟在城中打聽王寶何許人也的時候,他上來就動手打人,然後又欺到我門上,我給他留了條命已經是給了貴幫面子了。”
于忌聽罷,沖着王寶吼道:“王寶!果真如此?”
王寶被吼的一哆嗦,不敢看于忌的眼睛,嗫嚅的道:“差,差不多吧。”
于忌黑着臉,他現在真的很想一鞭子抽在王寶油光锃亮的秃頭上,隻因爲一個什麽破鋪面,差點葬送了他的半生基業,剛剛在他差一點要下令動手的時候,他分明看到那位一直閉目而立的老者嘴角的一抹笑意,仿佛期待着他的下令,這要麽是瘋子要麽是極其的自信,那老者顯然不是前者。
可當下還要顧及自己碧蛇幫的臉面,于忌強壓下想要馬上抽死王寶的沖動,吩咐沖進來的幫衆都下去,然後臉上擠出一絲笑意道:“陳公子打算如何了結這樁誤會?”
陳璞微微一笑道:“大當家的也認爲是誤會?那就與我不謀而合了,既然是誤會,那就一切好說。王香主打傷了我兄弟,我也給了他教訓,至于欠我的鼻子,權當給貴幫面子,我也不計較了。現在就說說我們之間的債務問題,雖然他設局在先,但既然毛存着了道,我也不能一點江湖規矩都不講,三千兩的債,我給他王寶一千兩,兩清。不知大當家以爲如何?”
于忌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書生如此懂進退,若是對方堅持抹去這三千兩,碧蛇幫也隻能捏着鼻子認了,他不敢冒着被人滅幫的危險去争那臉面,那時候丢的就不是臉,而是命了。可有這一千兩,就不一樣了,事情傳将出去,江湖上不但不會說他碧蛇幫丢了面子,反而會說他碧蛇幫仗義。
祁彥由衷的歎道:“陳公子好心胸!”
于忌也順水推舟,點頭道:“就如陳公子所言,我于忌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陳璞站起身來,雙手抱拳道:“有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掌舵碧蛇幫,實乃我等生意人之福,等我的買賣開張,還請大當家和二當家賞光觀禮。”
于忌和祁彥也抱拳道:“理當如此!”
王寶躺在床闆上,眼看着自己馬上要到手的鋪面在人家幾句話間就變成了一千兩,雖然不甘心,可又能如何?他當下甚至連個屁都不敢放,恨不得變成透明人,讓誰都想不起來才好。
可世事偏偏不如意,陳璞向身後一伸手,龍大根便把他一直背在身後的包裹遞過去,陳璞從包裹中拿出一個錦盒,幾步來到王寶旁邊,遞給他道:“喏,王香主,這裏是價值一千兩的黃金,你點點吧,沒有問題的話,請把你與毛存的字據交于我。”
王寶接過錦盒,看了于忌一眼,于忌卻連眼角都沒夾他一下,他任命的從懷中拿出字據交給陳璞。
陳璞接過字據,仔細查看無誤後,便告辭道:“此間事了,我們就不再叨擾了。”
于忌道:“貴号開張一定别忘了給于某留一張請帖。”
“一定一定。”
就這麽彼此寒暄着,于忌和祁彥一起把陳璞一行送到了大門口。
走在傍晚的甯安城寬闊的道路上,陳璞心情格外的舒暢,一千兩解決了所有問題,眼下鋪面的整修和匾額制作就該提上日程了,邊盤算邊走着。
龍大根緊走兩步,與陳璞并排,佩服的道:“公子你是怎麽做到如剛剛那般處變不驚的?那許多漢子沖出來的時候,我是真的害怕了。”
“誰不怕?你以爲我不怕?可光怕能解決問題嗎?我要是表現出一丁點懼怕,就是另一番局面了,王爺爺終究不是神仙。”陳璞緩緩的道。
龍大根聽罷若是有所思,陳璞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暗自點頭,不管在哪裏,肯思考、肯學習的人,永遠都是寶貝。
“那吹牛逼是什麽意思?”龍大根又繼續問道。
陳璞有點尴尬的道:“這個嘛,是我家鄉話,就是表示你不信對方的話,這麽喊出來比較有氣勢。”
龍大根深以爲然的道:“确實有氣勢!”
連夜找到全城最好的工匠,給雙倍的價錢,請雙倍的人,要求在保質保量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整修。所有人一起幫毛存把書籍搬走,陳璞交代找來的工匠他的所有改造要求,一番拆除、再建、翻新、做匾額過後、購買桌椅後,總算有了拍賣行的樣子。
這晚陳璞的心情格外好,連帶着晚上抽簽的手氣都好起來,一個體質加2屬性簽,一個化物簽,一個氣運大吉簽,如魚化龍,簽詩,時兇遇太平,門中井水清,昌榮如日月,夜郎遇文星。
這次使用體質加2簽後,本來已經準備沖向茅房的陳璞,并沒有什麽特别感覺,隻是感覺身上微微一暖,就結束了,并沒有上次那麽強烈的反應。
第二天下午,終于盼來了第一批拍品。除了項真照看老巢和孩子們外,其他的漕幫雲陽分舵幫衆在費老道的帶領下傾巢出動,三大馬車整整九大箱古玩珍寶運抵甯安。
陳璞剛一見到費老道,上去就給了一個結實的擁抱,搞的老頭兒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擱,但卻能感受到陳璞由衷的高興。
陳璞看着費老道身後的三大馬車,驚喜的問道:“這麽多?”
費老道也激動的道:“我也沒想到能收上來這麽多,那天整整忙了一整夜,直到天蒙蒙亮,還有東西要賣,可我們花光了三千五百兩,一個子兒都沒了,隻能說過幾日再收購。”
陳璞哈哈笑道:“看來大家都缺錢呐,走,到我們的拍賣行看看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已經開始進行收尾工作的拍賣行,好在倉庫是先修整的,已經完工。把未來的拍品,一一登記,然後在倉庫分門别類碼放整齊,吩咐龍大根三人從今天開始就吃住在拍賣行,換班看守。
費老道在二樓,聞着還未散盡的油漆味兒,感歎道:“我本以爲我這把年紀,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了,可這幾天讓我知道,我還差得遠,九大箱子古玩珍寶我一一經手,價值且不說他,我就是覺得胸中格外的舒暢,通體舒泰。”
“哈哈,我管這種感覺叫做成就感。”陳璞笑道。
費老道聽罷,嘴裏反複的念叨“成就感”,深以爲然的道:“對!就是成就感,雖然都不是特别值錢的東西,可我就是一遍一遍的翻看登記冊,停不下來。”
“其實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們是想幫那幫孩子安身,幫追随小倩爺爺的幫衆立命。若隻是爲自己謀錢财的話,這種成就感就大打折扣了。”陳璞道。
費老道點點頭,贊同道:“卻是如此,卻是如此啊!”
陳璞接下來正色道:“費爺爺,我們時間緊迫,承諾每隔三天會收購一次,後天晚上就是期限,所以最遲後天白天,就必須要有第一批回頭錢,你現在就帶着兄弟們趕回去,我再給你二百兩作爲這幾天的開銷。你回去以後記得到轉運使冬銳達府上,去找冬家的大公子冬軒丞,見到他幫我帶句話給他。”
費老道問道:“什麽話?”
“帶着小羊羔兒們馬上給我滾到甯安來。”
陳璞把費老道一衆人送到城門外,看着他們慢慢消失在視野中,仍是駐足良久,惦記着冬軒丞到底能給他多大的驚喜。
從城外回來,陳璞就到甯安最大的酒樓“食爲鮮”訂了最好的單間和十桌酒席,光定金就給了二百兩,然後和王忠兩人到安甯客棧退了房,等待冬軒丞的到來。
終于在酉時剛過的時候,聽到了熟悉的叫喊聲:“璞哥兒!璞哥兒!我來了!”
冬軒丞嚷嚷着跑進客棧大堂,身後簇擁着十幾位華服公子哥,公子哥們身後是成群的仆從家丁,這足有幾十人的大部隊,蔚爲壯觀。
冬軒丞看着滿眼驚訝的陳璞,得意的嘿嘿直笑,道:“怎樣?是不是出乎意料啊?”他期盼這樣的場面很久了,沒有什麽比讓一個天天處變不驚、少年老成的人吃驚更有成就感的事兒了,如果有,那就再吃一驚。
冬軒丞向旁邊側移了一步,露出身後的人,他身後一位俊逸的白衣公子,唰的一下合上折扇,一拱手道:“陳公子,我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