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岑仕馬上就明白過來了。從小就這樣,他們三家離得近,小胖和曲岑仕是同歲的同年級,菜鳥就比他們兩大了兩歲。說是大,但是沒用。大家一起玩的時候,菜鳥沒少被小胖算計,而小胖因爲曲岑仕家沒有整天循環播放的佛經,需要經常去他們家給自己耳朵避難,所以他是不敢輕易對曲岑仕下手的。萬一曲岑仕生氣了,周末不讓小胖去他家的話,小胖在家跟着太奶奶聽一天的佛經能發狂了不可。
用曲岑仕的話說,小胖一定是妖魔來投胎的,所以聽不了佛經。說是這麽說,曲岑仕自己也不喜歡聽佛經。
在小胖給了這個暗示之後,曲岑仕就說道:“好啊。不就是石頭剪子布嗎?”
“喂,你能不那麽幼稚嗎?還真石頭剪子布啊?廣碼!三個人猜。輸的人跟下一個猜。”
廣碼?廣東酒碼,活躍于兩廣地區。優點,熱鬧,氣氛好。人多人少都能玩。缺點,太吵。三個人裏,估計也就小胖廣碼厲害點。他一來就對着曲岑仕伸出手了。才不過三碼,曲岑仕竟然赢了!
曲岑仕看着自己的手,自己都不相信,他怎麽就赢了?
再看那邊小胖已經和菜鳥猜起來了。小小的城隍廟裏,回聲都有了,估計外面的老太太還真以爲今天城隍老爺在這裏請客呢。
就在曲岑仕将目光無意中看向一旁的時候,就看到了那邊桌旁坐着一個狠狠瞪着他們的女人。隻那麽一秒鍾,那女人消失了。
如果是别人看到的話,最多就說是眼花了。但是曲岑仕看到了,他很冷靜的知道,自己看到鬼了。
城隍廟,其實就是一個陰陽的驿站。新死的鬼,都會在這裏報道,然後才下去的。這是正常的途徑。就算是陽壽未盡,暫時不能離開,城隍這裏也會有記錄。城隍的管事,其實都是鬼差,都是活着的時候,有威望的好人。在這裏做幾年的城隍管事,然後再去投胎什麽的。城隍并不是總是這麽一個人。而且一個片區有一個片區的城隍。就跟那派出所的戶口管理處一樣。
曲岑仕拍拍小胖,道:“喂,别這麽大聲,人家不高興了。”他現在都不知道在這裏看到鬼是好事還是壞事了。好事就是,今晚燒通陰文書,那邊應該能收得到。壞事,見鬼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事吧。
在他拍着小胖的時候,小胖已經勝出了,菜鳥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臉說道:“你一身黑衣服,你不擦,讓我這白襯衫來擦!我說小胖,你也太缺德了吧。回家我老婆還不罵死我了。”
“不用,一會我送你回去,就說你不小心被我車子碰了一下,很輕,但是摔在了地上,所以衣服髒了。這樣你老婆心疼你還來不及呢。”小胖得意地笑着。
而菜鳥則的可憐兮兮地脫下白襯衫擦桌子。
等桌子擦好了,曲岑仕也拿出了那本書,翻到了給城隍老爺寫信的那一章,然後拿出了黃紙,毛筆。這些還是來的路上,特意停車去買的。
他對菜鳥說道:“不用擦凳子了,我就這麽寫吧。”
“有凳子幹嘛不坐啊?”小胖嚷着,扯過那已經黑的襯衫,幾下蹭到了凳子上,讓曲岑仕坐下抄。
曲岑仕心跳開始加速了。他坐的那個位子就是剛才那女鬼坐的啊。雖然說,他經常能看到鬼,雖然說,那女鬼應該是個鬼差,但是這……
曲岑仕是硬着頭皮抄的通陰文書。之前他也沒有練習過,隻能依樣畫下來了。不過他也是認真對照了翻譯來寫的。把死者人名改成了他在檔案上看到的“許美美”,把生辰,也特意翻了手機上的萬年曆,換成了八字。不,是六字,他不知道美美是幾點鍾生的。就隻有年月日了。在死亡時間,他還是清楚記得的。同樣的死亡時間換成了八字。他是很謹慎的用萬年曆算了日期。
因爲那個時候是十一點了,進入了子時,是算第二天的第一個時辰。還用“五鼠遁”來算出了時辰的天幹。等這些都算好寫好了,曲岑仕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美美的出生時間是陰年陰月陰日。而死亡時間,是陰年陰月陰日陰陽混亂的子時。
他瞬間想到的就是那些叔叔們,給他講過的關于他爸媽的事情。純陰,純陽的各種糾葛。這次許美美是人家定下的目标,還是隻是一個巧合?
“寫完了?”菜鳥說道,“寫完就燒了吧。早點回去,要不我老婆……”
小胖在拍拍他肩膀就說道:“我知道你爲什麽坐在這個位置不敢貪污了。因爲你老婆說,”他換了一個聲音,學着女人那尖銳的語氣說道,“老公啊,在外面做事,可不能……”
“你一邊去!”菜鳥沒好氣地說道,“你們兩沒結婚,不知道女人就是老虎!可怕着呢。”
小胖一挽衣袖:“可怕?嫁給老子的女人,就絕對要是小鳥依人。絕對不可能是老虎。不過,”他指指一旁已經拿出了打火機,走到那香爐旁的鐵盆前的曲岑仕說道:“喂,我覺得你那小女朋友很有當老虎的潛質啊。你要不要換一個試試?”
曲岑仕将黃紙點燃了,說道:“天絲不是我女朋友。”
“可是我覺得你們挺那個啥的啊。你不是都接送上學了嗎?”
“誰啊誰啊?”菜鳥一旁急着打聽着。
“就他包接包送的一個挺漂亮的妞。”
燒完了黃紙,曲岑仕才看向了小胖說道:“你沒事做,你明天跟我去接送她一趟你就知道了。她那樣的能當女朋友?整個就是一個整人精。”
“好啊,反正我回來也沒事做。”小胖應着。
曲岑仕拿着手中的那本筆記本,翻了兩頁。剛才在抄這個找人或者說是找鬼的文書的時候,風吹了幾頁,讓他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字。今天一直在尋找的字。“晶緣”的招牌,下面那個章,裏面的陰文有兩個字,第一個字,是“妖”。第二個字,因爲筆記本裏寫着的是草書,他一時還真看不懂。
就把書遞了上去,問道:“小胖,這個是什麽字?”
光線很昏暗,小胖也是吃力地看了一下,才說道:“是晶字。”
“妖精?”曲岑仕皺皺眉,“那個章是妖精,難道他們的招牌不是寫給鬼看的,而是寫給妖精看的?”
曲岑仕這邊嘀咕還沒結束呢,菜鳥就已經急着出去了。他突然的驚叫聲,把曲岑仕的嘀咕都壓住了。
“啊!”
“怎麽了?見鬼了?”小胖沒好氣地說道,他這種在軍隊裏出來的男人,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大驚小怪的了,還是個男人呢。
菜鳥就指指那大門的方向,說道:“剛才……好像真有人在外面,一晃就不見了。”
“哦?穿什麽衣服的?是不是白衣服,長頭發,還看不到臉啊?”
“我沒看清楚!不過肯定是女人!”
曲岑仕沒有理會他們的話,直接走了出去。在廟院子中間,落在一張黃紙。這個他們剛才走進來的時候,肯定沒有!
那邊給回信了!曲岑仕馬上跑了過去,拾起那張紙,紙上就四個大字,大篆的“查無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