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痕迹，燕北軍離我們最少有兩天以上的路程。不過他們大多是步兵，又帶着辎重，走起來沒有我們快，我們稍稍趕一趕，快馬加鞭的話，有個一天一夜，就能追上他們。”武二真正确定了燕北軍的蹤迹，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他雖然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也想好了，但是……
直到百分百肯定的時候，他才敢放心。
這世間之事變化莫測，這些年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不到最後，誰也不敢說自己是赢家。
就好比五年前，誰能想到，在四國呼風喚雨，把天啓壓得喘不過氣的王，會有今天的下場？
又有誰能想到，當在暗中掌控一切的天武皇後，最終會落得那般下場。
又有誰能想到，如同修羅場的天啓，會再度變成人間樂土。
世事太過無常，武二這些年看到太多了，他也真的……怕了。
人怕了，就會謹慎起來了。
哪怕一路順風順水，武二還是十分仔細，生怕哪裏出意外。
大将軍派來的牛小哥，見到他這般做派，不由得嗤笑一聲：“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便是站在高位，也脫不了下等人那層皮。”
牛小哥可不會給武二面子，當着武二和他的下屬，就這麽大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武二倒是不生氣，牛小哥說得是事實，他就是下等人，隻有下等人的小聰明，沒有上等人的大智慧，可那又如何？
那些個上等人一個個死了，他這個下等人還活着，而且……
數十年後，誰是下等人，誰是上等人，又有誰知道？
武二氣性大，能忍得住，他那些兄弟可忍不住，有幾個都跳出來想要打人，但被武二給攔住了。
牛小哥見狀，不僅不反思自己是不是錯了，反倒挑釁的上前：“怎麽？還想打人？”
他是大将軍的人，他不認爲這些下等人敢動他。
“打……”
“好了，别說。”武二攔住他的兄弟，暗中給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稍安勿躁。
“哼，沒用的孬種。”牛小哥一臉傲慢，把武二那些兄弟氣得不行，更讓他們生氣的是，牛小哥得寸進尺的開口：“武二，你也覺得……我說得對，是吧？”
那得意的眼神和傲慢的神情，無聲的警告武二，要是武二敢說一句不，他就要讓武二好看。
“牛小哥說得對，我就是下等人。”武二端得是大氣，當即就了應下了，沒有一絲不滿，也沒有一絲自卑。
他不卑不亢，舉止自然，反倒讓牛小哥覺得沒有意思，說了一句孬種，就不再搭理武二，一個人跑到火堆旁，吃着武二帶着兄弟們尋來的食物。
至于武二和他那些兄弟，有沒有吃的，牛小哥就不管了。
一群下等人，還想跟他一樣？
少做夢了！
牛小哥一個人吃得歡實，半點不在意武二等人的想法。
武二那些兄弟，看着牛小哥惬意的樣子，一個個氣得眼眶都紅了：“武二哥，我們就縱着他？任由他巴在我身上，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
這樣的人，和那些趴在他們身上，榨取他們戰功的上峰，有什麽區别？
“不過是一些吃食罷了，先由着他，讓他好吃好喝的呆着，隻要他安分，不壞我們的事就行了。”武二拍了拍那兄弟的肩膀，低聲道：“你我都清楚，這種人最好打交道，如若……他出了什麽事，大将軍另換一個精明的人來，指不定更麻煩。”
不就是驕縱一些，自大一些嗎？自以爲是，看不起人嗎？
這算什麽大問題，他們捧着一些就是了，把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不把他們看在眼裏，那才好呢。
這種自恃甚高的人，糊弄起來才容易，要是換了一個精明的，可就不好糊弄了，他們私下想要做鬼，也難了。
“武二哥說得對，這牛小哥……是個蠢的，這種人早晚會把自己蠢死，我們沒有必要跟他計較。”有幾個脾氣沒有那麽暴躁的人，聽到武二的話，頓時笑了出來。
他們常年跟那些貪得無厭的上峰打交道，自然知道什麽人好糊弄，什麽人不好糊弄。
像牛小哥這種人，隻要把他捧高興了，他們私下做什麽都行，因爲對方把自己看得太高，把他們看得太低，在對方眼中，他們這些下等人都是蠢的，沒有腦子的，根本不敢騙他。
“可是，這人……太氣人了。大将軍不是說，這人是來幫咱們的嗎？可你看他做的事，哪裏是幫咱們，一直給咱們拖後腿才是。而且，你看看他……除了吃就是睡，趕路快了還叫累，這種人……真是氣死我了。”有人想得開，但還是有人想不開。
同樣是人，爲什麽他們拼了命的努力，卻仍舊活得跟條狗一樣？
而别人，卻隻要吃吃喝喝，就能平步青雲？
這世道太不公平了。
“你是不是傻了。”武二一巴掌，拍向對方的腦袋：“你就告訴我，像牛小哥這樣的人，會有出息嗎？”
“這種人，要不是有一個好出身，能有什麽出息！”那人斬釘截鐵的說。
這樣是他兒子，他肯定一巴掌把人打得跪下叫爹。
一身纨绔氣，半點本事也沒有，還自以爲是。
“那你覺得，大将軍是這樣的人嗎？”武二又問。
那人想也不想就道：“當然不是！雖然我也妒忌大将軍，但不可否認，大将軍很厲害，也很拼，比武二哥你還要厲害一點。”
能坐到大将軍的位置上，怎麽可能是草包？
他們的王，雖然外人總說他殘暴不仁，用人爲親，但不可否認，他用的人都有能力。
“你看……這牛小哥的出身也不差，但他拎不清，不知道輕重，看不起下面的人，自己能力也不夠，他這人我們都知道走不遠，最好也就隻能做個參将。要不是他爹跟大将軍交情好，都不會成爲大将軍的親兵，可是……這種人，便是有一個好爹又如何？大将軍給他機會，他這差事也辦不好。”
武二掃了牛小哥一眼，輕蔑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