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這幾天訓練長澤的時候,我總覺得……當年,我身邊也有一個小哥哥,他一直護着我,照顧我,保護我。可是,我記不清他,不記得他的臉,甚至不知道他是真的存在,還是我的臆想。”小狼崽子一臉苦惱,說起那個小哥哥,眼淚便自動蓄出淚來。
這件事,困攏了他好幾天。尤其是白天陪長澤訓練的時候,他的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出他幼時訓練的畫面。
畫面裏,他像長澤一樣訓練,然後有一個小哥哥,像他一樣跟着一起訓練,在一旁保護他。
有了好吃的,先給他吃;挨打的時候,擋在他面前;他受傷了,就背着他跑;每次他難受的想哭的時候,小哥哥就伸出傷痕累累的手,替他擦眼淚,告訴他不要哭,等爹娘來接他們,他們回到家了,就好了……
他看不清那個小哥哥的臉,隻知道那個小哥哥,隻比他高一個頭,就像他隻比小長澤高一個頭一樣。
他看不清那個小哥哥的臉,卻記得他手上的傷,記得他臉上的傷,記得他背上的傷,記得他很瘦,很瘦,背上全是骨頭,趴在他背上,一點也不舒服。
他記不清那個小哥哥的臉,卻記得小哥哥搶到食物後,總是第一個給他吃。如果食物不夠兩個吃,就隻有他一個人吃,那個小哥哥就躲在一邊吃枝葉,或者喝泥水。
他不知道,那個小哥哥是不是真的存在,可這些天,他一直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驅散不走。
小狼崽子這幾天,被這件折磨的無法入睡,甚至無法合眼,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紀雲開,卻一直拿不定主意。
今天,遇到了紀雲開,而他又正好鼓起了勇氣,小狼崽子就不再顧忌,一股腦的将這些天,折磨他的事,一一說給紀雲開聽。
“王妃……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明明,我之前從來不記得,我有這麽一個小哥哥。可最近陪長澤一起訓練的時候,我總是記起那個陪我一起訓練,保護我的小哥哥。王妃,你說……那個小哥哥是真的存在,還是我臆想出來的,用來保護我的?”小狼崽子将他這幾天,腦海裏浮現出來的一切,全部說給了紀雲開聽,說着說着……
小狼崽子就哭了出來。
他心裏難受,特别難受,就像是有什麽壓在他心上,又痛,又脹,找不到出路。
他心裏隐有猜測,但卻無法最終做出決定來。
“墨墨……放松點,你把自己繃得太緊了。”紀雲開認真的,将小狼崽子的話全聽,聽完後……
她一時也無法判斷,小狼崽子這是把臆想,與真實的記憶弄混了,還是當初真有這麽一個人,他先前失去了那段記憶,或者那段記憶太痛苦了,讓他主動選擇塵封。
從小狼崽子的反應來看,紀雲開懷疑是後者。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他的那個小哥哥,肯定遭遇了不幸,甚至是爲了他,才遭遇不幸的。
小狼崽子承受不起那樣的悲傷,所以他刻意把個小哥哥給遺忘了。
原本,這也沒有什麽……
人,遇到無法承受的痛苦,身體會自動選擇逃避,假裝一切不曾發生。
但,現在他們卻無意中,觸動了某個節點,讓小狼崽子恢複了他塵封的記憶。
“王妃……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的腦海裏,總是浮現出小時候,他陪我一起訓練,保護我的事。可是,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卻怎麽也看不清楚。王妃,你告訴我,這是我的臆想,這不是真的,對不對?”聰明如小狼崽子,隐約也猜到,這應該就是他的記憶,是他過往的一部分,是被他刻意遺忘的、痛苦的過往。
他不用想也知道,那段過往必然痛苦到,讓他無法承受,所以他忘記了,忘得一幹二淨。
現在,他隐隐記起了一些。
他不知道,他是要繼續逃避,還是揭開過往的一切。
可是,他怕……他承受不住。
他想,他的小哥哥,肯定遭遇了不測。
他……
光想,就覺得難受得想要死掉。
“墨墨,你想知道嗎?你想查清楚嗎?”紀雲開抱着哭成淚人的小狼崽子,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背。
這個孩子,遭遇了太多的不公,遭遇了太多,不是他這個年紀,該遇到的人與事,上天對他太殘忍了。
這事也怪她,早知道,早知道……
她就不該把長澤丢給墨墨訓練,如若沒有這件事,墨墨就永遠記不起當年的事。
她不知道,遺失那一段記憶,記憶不完整的小狼崽子,會不會一生都抑郁寡歡,永遠都像現在這般情感缺失,但看到小狼崽子哭成淚人,她卻是後悔讓小狼崽子去訓練長澤了。
“我,我想!”小狼崽子掙紮片刻後,斬釘截鐵的道。
他哭着仰頭,看向紀雲開,黑眸布滿淚水,卻異常堅定:“王妃,我想清楚了,我要查清楚,我要面對,我不能再逃避下去。如果是我的臆想,那就沒有關系,我會分清臆想與現實。但如果真有那麽一個小哥哥,我不想忘記他。哪怕全世界的人忘記了他,我也不應該忘記他。”
他想明白了。
當年的他太小,承受不起是正常的,現在的他已經長大了,而且他身邊有了王妃,有了小長澤,他不再是一個人。
哪怕過往再殘忍,再無法承受,他也必須面對。
那是他的過去,是他抹不掉的過去。
還有那個被他遺忘的小哥可……
那是他的小哥哥,是護他長大的小哥哥,是甯可自己啃樹葉,吃樹根,喝泥水,也要把幹淨的食物和水,留給他的小哥哥;是甯可自己全身是血,也要把他護在身下的小哥哥;是甯可摔得頭破血流,也會穩穩護住背在身後的他的小哥哥。
他怎麽能因爲擔心自己承受不起,就忘了他呢?
這對他的小哥哥,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