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燕北軍大營,已不複白日的消沉,整個大營整齊序,訓練的、巡邏的,負責照顧傷兵的皆各司其職,每個人士兵來來往往,精神飽滿,氣勢十足,哪怕是一個小兵看上去也是自信從容。
一走進來,就能感受到這隻隊伍的強大,這隻軍隊的實力。
步入軍營,看到燕北軍的精氣神,南瑾昭的眉頭不由得皺緊……
沒道理呀,燕北軍這才吃了一場敗仗,損失慘重,按以往的經驗,就算燕北軍沒有士氣低迷,也該是愁雲慘淡。畢竟,中了南疆的毒,除了向他們南疆低頭外,燕北軍沒有第二個選擇。
現在,這些人居然還笑得出來,這是心大還是不将昨天戰敗的事放在心上?
又或者,鳳祁找到了解決之法?
南瑾昭滿心不解,步入營地的腳步不由得緩了下來。
直覺告訴他這事不對,但是……
他已經走到這裏來了,想要後退已是不可能。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轉身離開之際,收到消息的鳳祁與蕭少戎來了。
兩人相攜而來,仔細看會發現,蕭少戎落後了鳳祁半個身子,這是以鳳祁爲尊的意思了。
旁人懂不懂蕭少戎這半步的距離,代表什麽意思,南瑾昭不知道,但他懂蕭少戎的意思。蕭少戎這是主動表示,他不會與鳳祁争,燕北的事将以鳳祁爲主。
這兩人,居然沒有如他預想的那般争權至鬥,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這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假象?還是兩人真的不争?
南瑾昭眸光微閃,心裏的不安加劇。
他算計鳳祁,離間鳳祁與燕北軍,可是把蕭少戎的野心算進去了的。他認爲蕭少戎會防備鳳祁,會不滿鳳祁來跟他分權。
他送了一個“證據”過來,隻要蕭少戎不蠢就會抓住,然後借這個機會削弱鳳祁在燕北軍、在燕北的影響力。
不想,蕭少戎似乎還真是一個蠢的……
這兩人走到一塊了,對他大大的不利。
南瑾昭暗道不好,他此刻已顧不得那麽多了,隻想轉身就走,但就在這時,鳳祁快一步走了過來:“南疆王大駕光臨,鳳某有失遠迎,還請南疆王恕罪。”
“鳳祁公子客氣了,你我同窗,何必講這些虛禮。”走不了,南瑾昭隻得硬着頭皮留下,極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暗暗祈禱鳳祁與蕭少戎之間的融洽是裝出來的。
整個燕北的權勢代表什麽,他相信鳳祁與蕭少戎都明白,他不信這兩人會對燕北不屑一顧。
“南疆王說的是,你我同窗不必客氣,南疆王,裏面請。”鳳祁從容不迫,側身讓道,讓南瑾昭走在前面。
看着左、右皆虎視眈眈盯着他看的燕北軍,南瑾昭心中閃過一抹冷意,面上卻是笑容不變,熱情的對鳳祁道:“鳳祁,我們一起。”
既來之,則安之。他已經進了燕北軍大營,這個時候要走也是不可能,他今天就看看鳳祁耍什麽花招。
他就不信,鳳祁真敢殺了他。
先不說鳳祁能不能殺他,殺了他,南疆必會出兵攻打燕北。
不出意外,蕭九安明日便會離開燕北,前往十方世界,鳳祁和蕭少戎還沒有完全收服燕北軍,這個時候與南疆交戰,燕北沒有絲毫優勢。
且不要說天武和北辰還在一旁盯着燕北,隻要鳳祁與蕭少戎行錯一步,天武皇後和北辰皇帝一定不介意,聯手分食了燕北。
心下大安,南瑾昭的腳步都輕松了起來,随同鳳祁一同步入帥營。
營帳内,酒席歌舞皆備齊,雖然環境簡陋了一行,但世家招待賓客的流程一樣不少。
南瑾昭一進營帳,歌舞便響起,南瑾昭笑了一聲:“還是鳳祁你會享受,在至道學宮時,先生就說鳳祁你是真正的君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算什麽,便是泰山崩于前,你仍舊該吃吃,該喝喝,絕不會委屈了自己。我原先是不信的,今天一見我卻是信了。燕北軍大敗,我還以爲你會寝食難安,正想來安慰你一二,不曾想一點也不受影響,美人、美酒一樣不少。”
不管佯裝的如何平淡,不管如何安慰自己,南瑾昭終是沒有忍住,出言試探了一句。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是一場小敗罷了,何必放在心上。南疆王你連古道失了都不放在心上,我燕北又何需在意一場較量的勝負。”鳳祁淡淡的回了一句,神色如初的請南瑾昭入座,“南疆王,今日我們隻談私交,不談公事。”
南瑾昭不是說他們是同窗嗎?
今天,他就跟南瑾昭好好議一議同窗之誼,讓南瑾昭明白,不是同在一個地方求學就能叫同窗的,就算要叫同窗,那也是曾經的同窗。
“好好好,我們今天隻談私交。”南瑾昭眸光微閃,他這時也拿不準鳳祁是什麽意思,隻能坐下來,看鳳祁出什麽招了。
鳳祁執起酒壺,爲南瑾昭倒滿:“當年南疆王在至道學宮求學一事,我直到南疆王你離開才知曉,着實是不應該的。這一杯我敬南疆王,敬我們當年的錯過。”
“鳳祁你不知道我,我卻是知道你。你當初師從莫問先生,你可知我們這些人有多羨慕你。”南瑾昭低頭嗅了一下,确定酒沒有問題,這才喝了下去。
“有什麽好羨慕的,不過都是跟着先生學罷了。南疆王你當初要是表明身份,先生肯定也會收你。”莫問先生已死,鳳祁并不想在這種場合,提起他曾經的先生。
不管世人對莫問先生的評價如何,在他心中莫問先生是他的良師益友,沒有莫問先生當年的教導,就沒有現在的他。
沒有莫問先生在十方風華錄上,那一句“完美公子”的點評,他要擁有今天的地位,就得付出更多心血。
先生于他,有再造之恩。
“你就别打趣我了,莫問先生是什麽人,他怎麽會因爲身份而收徒,我才氣不如你,先生看上我也是應該的。”南瑾昭知曉莫問先生對鳳祁不一般,這才特意提起莫問先生,讓鳳祁不斷想起莫問先生的死。
如南瑾昭所料,鳳祁确實因此而情緒低落,但就算如此,鳳祁仍舊滴水不漏,沒有讓南瑾昭套到一句話。
酒過三旬,飯菜過半,南瑾昭套了半天的話,也沒有套出什麽有用的消息,也沒了繼續的興緻,見時間差不多,便放下碗筷提出告辭。
他怕,他再不走,就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