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害死了我母親,把我留在徐家,不怕我殺了你們,爲我母親報仇嗎?”徐将軍的兒子,徐正宇在聽到徐父、徐母求王爺不要帶走他們時,一臉陰郁的威脅道。
“正兒,你,你怎麽能……”徐母頓時大受打擊。
她承認她今天錯了,但平日裏對徐夫人和兩個孩子都是極疼愛的,這兩個孩子也與她極親近,怎麽,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能!在你的兒子,眼睜睜地看着姜氏殺死我母親,卻什麽都不做的時候,他就是我的仇人。殺母之仇,祖母,你說……我要報嗎?”徐正宇看着徐母,眼中已沒有平日的孺慕,隻有淡漠……
事實上,在聽到他的父親,祖父、祖母冤枉他母親,說他母親是外人,不是徐家人時,他就對祖父、祖母和父親失望了。
“祖母,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但害死我娘的那個人,卻是我該叫父親的人,你說這仇我怎麽報?娘讓我們不怪父親,我們不怪,但我卻無法再面對他。所以,我和妹妹離開。”這個家,沒有母親,他連一秒也呆不下去。
“你們是我徐家的孩子,你們怎麽能走。”徐母知道這句話沒有用,可看着疼愛了十幾年孫子、孫女離開,他們怎麽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兒子已經廢了,隻能指望孫子有出息,重振徐家了。
“徐家并不是隻有我們,姜氏肚子裏不就有徐家的孩子嗎?徐家想要多少孩子都能生,但我娘……卻隻有我們。”徐正宇指着倒在血泊裏的姜氏,眼裏滿滿都是恨意,看向徐将軍時,眼中則是嘲諷與輕蔑。
妹妹年紀小不懂,但他卻明白姜氏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他父親口口聲聲說,他與姜氏沒有關系,結果姜氏卻說懷了他的孩子,要說兩人沒有什麽,誰信?
“正兒,你父親他糊塗,祖父……”徐父的臉色很難看,他還想要勸說徐正宇,徐正宇卻不給他機會。
這個瘦弱的少年,跪在地上,憋着一口勁,吃力地将徐夫人的屍首抱了起來。
少年身形單薄,力氣算不大,勉強将徐夫人的屍骨抱了起來,也是跌跌撞撞的,站不穩。燕北王府的侍衛面露不忍,上前幫忙卻被王爺擋住了:“去,找一輛闆車來。”
有些事,必須自己做;有些堅持,隻有失去了母親的人才懂。
就如同他當年,執意背着母親,執意親手挖坑,執意親手把她埋葬一樣。
“是,王爺。”侍衛不再勉強,快速去尋找闆車。
“哥哥,我幫你。”徐素素抹掉臉上的淚,站了起來,跟她哥哥一起,擡起母親的屍骨,“娘肯定不想呆在這裏,我們帶娘一起走。”
小姑娘說着說着又哭了出來……
徐正宇卻露出一抹笑,安慰她:“素素别哭,娘在天上看着我們。”
王爺還在這裏,他們不能再哭了,萬一,萬一哭多了,惹得王爺不高興,不要他們了,怎麽辦?
他還太小了,他沒有能力帶着妹妹獨自生活,他們不能被王爺讨厭,他們要懂事。以後,都要懂事,做一個對王爺、王妃有用的,不能讓王爺、王妃丢下他們。
“哥哥,我不哭。”小姑娘還不懂這些,但她聽哥哥的話,乖乖地跟着哥哥身後。
“素素,正兒……”徐母已哭成淚人,有後悔、有自責,也有怨恨。
她不明白,他們好好的一家人,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祖父,祖母……對不起,這裏我們呆不下去,我們必須離開。以後,有機會我和素素會來看你。”徐正宇一瞬間成熟了、懂事了,他沒有再跟徐父、徐母争,而是按徐夫人的教導,不管長輩如何惡劣,他都保有他應有的風度和修養……
聽到徐正宇的話,徐父、徐母終于沒有再說要他留下來的話。兩個老人就這麽看着徐正宇與徐素素,吃力的擡着徐夫人的屍骨離開……
“婉娘,婉娘……”徐将軍跪坐在地上,無聲地落淚,整個人已被後悔和痛苦淹沒。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他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樣讨厭婉娘,他隻是,他隻是……
害怕,害怕婉娘太能幹,會看不起無能的他。
婉娘那麽聰慧,那麽美麗,沒有他一樣過得很好,甚至還能幫他,可他呢?
他什麽都幫不了婉娘,他的存在于婉娘而言,一點也不重要,有沒有他,婉娘都可以過得很好……
“我這是再做什麽?我這是做了什麽?”徐将軍捂着臉,無聲痛苦,“我後悔了,我後悔了……婉娘,我後悔了!”
就爲了想看婉娘痛苦的樣子,就爲了想看婉娘在乎他,所以他一次次傷害婉娘,甚至最後害死了婉娘。
他這是在做什麽?
他這是着了什麽魔?
徐将軍哭倒在地上,看到徐正宇将徐夫人的屍骨放在闆車上,看到徐正宇将徐夫人的屍體推出去,徐将軍猛地爬了起來:“不,不能……正宇,你不能把婉娘帶走,她是我的妻子,她是我的妻子!”
徐将軍踉跄的往外跑,但剛走兩步就被燕北王府的侍衛攔住了:“徐将軍,晚了!”
是的,晚了!
妻死子離,徐将軍已是衆叛親離,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徐夫人慘死的那一刻,徐家便注定了悲劇,就如同姜氏的詛咒一樣。
“正兒,把你娘留下來,她是我的妻子,你不能把她帶走,你不能……”徐将軍早已失去精氣神,被侍衛阻擋,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大聲的喊着……
徐正宇聽到了,徐素素也聽到了,但他們卻沒有回頭。兩個孩子互相扶持,吃力的推着闆車,一步一步走出徐家。
從今天起,他們與徐家沒有任何關系……
有王爺相護,徐家無一人敢阻攔,徐正宇與徐素素推着徐夫人的屍骨出了府,出了城,然後……
将徐夫人埋在一塊荒地。
坑是徐正宇和徐素素一點點挖的,直到天黑才挖好,王爺一直站在旁邊陪着他們。
墓碑是徐正宇刻的,一個字一個字,把雙手都磨得出血了,墓碑上的字也帶着鮮豔的血色。
兩個孩子,就這樣将他們的母親送走了,而後收起悲傷,像個小大人一樣,随同王爺一同回到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