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蕭九安并不是什麽善良的好人,甚至不講情面,真要惹怒了蕭九安,對他下手也是正常的事。
“咳咳……”墨七惜幹咳一聲,借此緩和僵硬的局面,随即像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說道:“我從一個南疆叛徒的手中,得知赤火蟲一離開南疆就無法生活,但是……”
墨七惜本想賣個關子,吊一吊蕭九安,好叫蕭九安急一急,可是……
看蕭九安仍舊是一臉怒容,就不敢亂來了,老老實實地道:“但并不是沒有辦法把它帶離南疆,隻要尋到一隻母蟲與它交配,生出幼蟲就可以保它一直不死。赤火蟲對自己的蟲卵十分在意,爲了蟲卵它們會改變自己,讓自己适應周圍的環境,努力活下來。”
“那人當初從南疆帶了上百隻赤火蟲出來,現在有十餘隻,前不久遺失了三隻,咬傷你王妃的那隻蟲子,十有八九就是适應了天啓環境的赤火蟲。不過,它們雖仍叫赤火蟲,但比起南疆的赤火蟲毒性差了不止一倍,被咬傷了短時間也不會丢命,你且放心。”
隻有南疆那塊地方,才能孕育出輕易讓人緻命的毒草毒蟲,因爲那地方環境惡劣,要是沒有一點‘本事’,不管是人還是蟲,或者草,都活不下來。
“剩下的在哪裏?”諸葛小大夫和鳳祁都說過,要是能提取到赤火蟲的毒液,配出解藥并不是什麽難事。
現在墨七惜找到了線索,要是他還拿不到毒蟲,他就可以去死了。
“就知道你會需要。”墨七惜在石桌上輕敲了一下,隻見一個漆黑的,看不出材質的盒子,從桌子中間緩緩升起:“赤火蟲都在裏面,人你也不用擔心,我幫你解決了。”
他與蕭九安平時雖稱不上多親近,可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蕭九安的事他嘴上不說,但卻全部放在了心上。
隻是,有些事他雖做了,卻不願意說給蕭九安聽,他并不需要蕭九安承情,隻是希望在蕭九安需要幫助的時候,能想到他這個哥哥,而在蕭九安想到他的時候,他能給蕭九安需要的幫助。
蕭九安接過盒子并沒有言謝,而是說道:“查一查紀馨的下落。”
先前,他不願意摻和北辰的破事,一直獨善其身,也就不願意與墨七惜多接觸,免得墨七惜天天勸說他去争位,現在……
他既然決定摻和了,就不會避開與墨七惜接觸,更不會介意承墨七惜的情。
要說這世間,還有什麽人能讓他一直信任,也就隻有墨七惜了。
他與墨七惜兩人也算是相互扶持,才走到今天,要不是後來他與墨七惜的理念不同,他們二人也不會漸行漸遠。
現在,他被那些人逼地如了墨七惜的願,走上了這條路,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也就不存在了。
日後,他們之間的交集會越來越多,還要像以前那般見外,那就什麽事也做不了。
“好。”見蕭九安毫不見外,墨七惜面上不顯,可心底卻多少有些高興。
最終,事情還是如了他的願,雖說蕭九安不是因爲他而改變,但他還是很高興。
原先隻有他一個人,他幾乎看不到未來,隻憑着複仇的信念才支撐着他往前走,現在蕭九安願意動了,他才看到了曙光了,才相信自己的堅持沒有錯。
蕭九安看着墨七惜,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他從不把北辰皇帝當親人、當父親,也沒有把北辰的一切放在心上,甚至因爲紀雲開的存在,他也漸漸地從他母親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可是這個人呢?
他仍舊活在地獄裏!
他不知道,他和墨七惜到底誰比較可悲,但他知道背負着仇恨的人生,很沉重,也不會快樂,更得不到幸福。
然,他親眼見到了墨七惜在北辰受到的迫害,親眼見到了北辰皇帝的殘忍,他無法勸說墨七惜放下。
他不是墨七惜,他無法用輕飄飄的言語,讓墨七惜放棄曾經遭受的一切,讓墨七惜放下心中的仇恨,哪怕是爲了墨七惜好也不行。
就如同,任何人也别想用言語讓他原諒北辰皇帝。
有些事,他不在意,但并不表示能原諒。
一笑泯恩仇這種事,不會發生在他和墨七惜身上。
蕭九安拿着盒子,站了起身,看着坐在陰影裏,孤傲冷清的墨七惜,終是說了一句:“改日,本王帶她來見你。”
要說這世間還有他承認的血脈至親,也就隻有墨七惜了,他的妻子是該帶來給墨七惜看一眼。
這是對墨七惜的尊重,也是對紀雲開的尊重。
這兩人,都是他重視的人,他不需要他們彼此視對方爲親人,但至少要知道對方的存在。
“好。”墨七惜怔了片刻,随即笑了出來,笑的燦爛,笑的明媚,瞳孔的顔色也因他這一笑,而變成璀璨的銀色,灼灼其華,瑰麗絢爛,讓人移不開眼……
旁人隻當墨七惜的瞳孔一生氣,就會變成銀色,實則不然,他發自内心開心大笑的時候,瞳孔的顔色也會變成銀色,隻是從生出至今,他從不曾開懷大笑過。
這是第一次他發自内心的笑,笑得毫無陰霾,笑得璀璨奪目,笑得純真無僞,笑得燦爛明媚……
有那麽一刻,蕭九安覺得他的眼睛在發酸,可随即又自嘲的笑,他這是跟紀雲開在一起呆久了,連腦子都變鈍了。
墨七惜是誰?是和他一起從人間地獄般的訓練場爬出來的男人,他需要别人同情憐憫?
當然不需要!
拿着黑盒,蕭九安頭也不回的離去,墨七惜也收起了臉上的笑,隻是眼中的銀光卻半天也沒有消失……
他高興,真得很高興。
多年夙願終于有機會實現了。
“九安,你一定要好好的……”
好好的活着,坐上那個位置,将那些人都踩在腳底,讓他知道,他們當年錯得有多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