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們磨的不是給不給的問題,而是給多少的問題。
給是必須要給的,但十年的軍費不可能一次給清,别說天啓的國庫負擔不起,就算天啓國庫負擔的起,皇上也肯給,蕭九安也不會收。
無關膽量,也不存在什麽敢不敢收,蕭九安就是不會收。十年軍費不是一筆小數日,這銀子拿着燙手,皇上給了,蕭九安真要傻不隆咚的收下,不僅無法改善燕北軍的處境,反倒會惹來一堆麻煩。
但不收歸不收,這并不表示蕭九安會收口,這筆銀子數額太大,他不會一次性收,但可以分開收。
且他這次提了軍費的事,就算皇上不把先前的軍費給燕北軍,燕北軍今年的軍費總要給吧?
就算不全給,多少也要給一部分,至少不能比往年少,除去軍費外,賞賜也不能和往年一樣,拿一些绫羅綢緞應付他們。
天知道皇上的腦子是怎麽想的,給燕北軍的賞賜,從來都不是什麽金銀或者酒肉,而是精美鮮豔的绫羅綢緞,每每讓蕭九安咬牙。
燕北軍都是一群大老爺們,皇上賞一些不能吃、又不能保暖的绫羅綢緞,有什麽用?
不僅軍中用不上,就是燕北王府也用不上,燕北王府就兩個主子,先前十慶常年在軍中,也不愛這些花花綠綠的東西,燕北王府的人隻能私下通過布行轉賣,可就是這樣王府中還剩下很多。
還是紀雲開嫁進來,那些綢緞才消耗了一些,不然隻能積壓在庫房生蟲。
蕭九安有蕭九安的要求,皇上有皇上的想法,雙方想法不一緻,就隻能慢慢談,一樣樣的談,一樣樣的算……
燕北軍軍費是個大事,不是三言兩語能扯清楚的,皇上跟蕭九安耗了一天,也沒有扯出一個所以然了,别說心有多累。
眼見天就要黑了,皇上心中暗暗松了口氣,蕭九安再不講理,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宮中不回去吧?
天黑了,宮門要落鎖了,蕭九安不出去也要出去,至于明天?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實在不行,他明天不見蕭九安還不行嗎?
皇上耐着性子又陪蕭九安扯了幾句,可眼見離宮門落鎖還有一刻鍾,蕭九安卻仍舊沒有告退的意思,無奈皇上隻得親自開口趕人。
皇上不管不顧的打斷了戶部尚書的話:“今日已經很晚了,剩下的事明日再提。”
“呃……”戶部尚書一頓,僵在原地,一時忘了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好在現在不記得也無事。
聽到皇上說結束,戶部尚書一句話都不說,立刻拜退。
陪蕭九安說了一天,哭了一天的窮,他眼睛累、腦子累、嘴巴累,心更累,他再也不想跟燕北王談燕北軍軍費的問題了。
這事,朝廷一點也不占理,他們怎麽說都是理虧,除了退讓還是退讓,簡直是憋屈死了。
蕭九安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虛與不耐煩,見皇上不顧顔面,主動趕人,蕭九安垂眸,掩去眼中的諷意,如皇上所願,告退離去。
他拖了皇上一天,足夠了。
至于明天?
明天他還會進宮,做人要有始有終,至于明天皇帝會不會見他,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
轉身,走出大殿,下台階前,略一頓,擡頭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蕭九安唇角微揚。
皇上這個時候下令也來不及了,事情已經成定局了。
擡步往前,蕭九安不疾不徐的步入殿外……
此刻,城外礦山,鳳祁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不斷往外運金礦石的燕北軍,略一頓,最終仍是下令道:“讓裏面的人停止開采。”
其實,裏面剩下的金礦石并不多,但人總是這樣的,貪心不足,尤其是放在眼前的東西,哪怕明知再拿就有危險,也會忍不住想要多拿一些,且總是心存僥幸,認命就多拿那麽一點,不會有事的。
卻不知,這種事雖有可能僥幸逃過一劫,但不是每一次都有這麽幸運,真要遇到了一次,可是會沒命的。
“停止?鳳祁公子,現在還很早呀。”他們完全不需要休息,至少還能再幹一個時辰,就算他們累了,也有兄弟們可以接手,完全不需要停下來。
要知道,他們的時間有限,他們多停一刻,就會少采一刻的金礦石。
“所有人都停下,退出來,這個礦不采了。”鳳祁再次開口,語氣很淡,但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強勢。
燕北軍一怔,可還是聽話的退了出來。
副将說了,王爺不在,一切聽鳳祁公子的,鳳祁公子的話,就是王爺的話,不管鳳祁公子下達什麽命令,他們都隻能聽從。
等人退出來後,鳳祁又命人将炸藥取出來,在指定的地點安放,燕北軍聽到這個命令,眼睛都瞪直了,可聽從命令的本能淩駕一切,即使萬分不解,燕北軍仍舊老老實實的照辦。
天黑前,将所有炸藥都安放好了,并前來向鳳祁彙報:“鳳祁公子,事情辦好了。”
“好,留下百人,其餘人全部退到樹林外。對了,别忘了把朝廷的禁軍也帶出去。”鳳祁不急不緩,一步步下令,燕北軍雖心中不安,可前面的命令都執行了,這個時候不執行有意思嗎?
“鳳祁公子,您是要現在炸礦嗎?”副将實在忍不住,問了出來。
“嗯。”鳳祁淡淡應了一聲,并沒有多說。
有些事普通小兵不知,但軍中副将卻是明白的。
“一定要現在嗎?不能再等等嗎?裏面還有很多金礦石,我們多少還能再開采一些。”副将知道這是必行之事,可心裏總是有那麽幾分不舍。
你說,要拿不到的東西也就算了,他們不會妄想,可明明金礦石就在眼前,隻要他們努力一下,就能拿到更多,要他們現在就放棄,還真舍不得。
送到了手邊的東西卻要吐出去,這種感覺真跟割肉一樣疼。
九爺說:今天就兩更了,制作蛋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