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紀帝師與紀夫人緊張的将紀瀾護在中間,紀雲開緩緩伸出左手,露面腕上猙獰的傷疤。
“沒人疼的孩子不是草,是連草都不如。”真要說傷,真要說疼,紀瀾絕對沒有她傷的重,也沒有她疼,可是有誰在乎?
“沒關系,沒人疼,我自己疼自己。”紀雲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
她笑不出來,不管是因爲她自己,還是因爲原主,她都笑不出來。
她此刻不僅笑不出來,也沒有力氣了。紀帝師一家三口一走,紀雲開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這一放松身子就再也撐不住,跌坐在地,靠着桌腳一動不動。
她需要緩一緩才有力氣站起來,才有力氣處理自己手腕上的傷,才有力氣去想她接下來要怎麽辦?
房門打開,陽光直射而入,屋内的溫度越來越高,可紀雲開卻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冷了。
“不能再拖了!”雖說左手腕已經止住血了,可紀雲開知道這還不夠,她需要把傷口縫合好,上藥,然後吃東西補充體力。
紀雲開借着桌腳的力站了起來,拿起桌上的藥箱,又再次坐在地上。她現在,沒有力氣走到床邊,起來拿藥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力氣。
藥箱雖小可裏面的東西卻不少,治外傷、内傷、傷寒破風的藥全有,按原主的記憶,紀雲開找出自己需要的藥,又拿出一根彎針和羊腸線,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爲自己縫合傷口。
針穿過皮肉,線在肉裏來回拉扯,很疼,疼的紀雲開冒冷汗,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可是她卻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她疼,可再疼也沒有軍艦爆炸,身體被炸成碎片疼,疼總比感覺不到疼,死了的好!
紀雲開此刻身體極虛,單手也沒有雙手靈活,雖然隻是一道小傷口,可她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才縫合好。
單手縫合的針腳并不是美觀,看上去醜極了,就像一隻大蜈蚣巴在手腕上,爲了不讓人看出她手腕上傷,她從藥箱裏尋了一紅色的線,編了一條鏈子綁在傷處。
這下,除非拆開她手腕上的紅鏈子,不然一般人根本看不出她手上有傷,隻是露在外面的傷好遮掩,身體受到的傷害卻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緩過來的。
編完紅繩後,紀雲開勉強扶着牆來到床邊,躺下後就再也動不了了。
可是,她現在很餓,還很渴,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裏上,她都需要補充令物。
“下人呢?堂堂紀府大小姐,身邊連一個下人也沒有嗎?”紀雲開躺在床上,強撐着沒有合上眼。
之前忙着縫合傷口,沒人進來打擾正好,可現在她又冷又餓又難受,她迫切的需要人照顧。
“來人,來人呀!”紀雲開扯開嗓子大喊,可半天過去也沒有人應。
紀雲開冷笑:“蠢貨,以爲我死了,你們就有好日子過嗎?”她死了,整個紀府都會跟着倒黴。
“來人呀!”紀雲開用盡力氣喊了一句,仍舊沒有人應。
呵……紀雲開冷笑一聲,紀夫人還真是狠,就憑她現在這個樣子,紀夫人不需要動手,隻要不管她,就能要她半條命。
“果然,最毒婦人心。”紀雲開搖了搖頭,身體再也撐不住了,腦袋一栽就暈死了過去。
一息,兩息……紀雲開歪着脖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五息後,一道黑影從屋梁上蹿了下來,如同幽靈一般來到紀雲開身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抓起她的左手,解開了她傷處的紅手鏈,确定手腕上的傷後,黑衣人将紅手鏈按原樣綁了回去,即使是紀雲開自己也看不出異樣。
黑衣人收回手,遲疑片刻,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通體火紅的藥,喂入紀雲開的嘴裏,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黑衣人走後,歪在床上的紀雲開緩緩的睜開眼,自嘲一笑:看樣子,想要她命的人還真不少,可是她偏偏就是不死,看他們能怎樣?
紀雲開将嘴裏的藥丸吐在手上,冷笑一聲,然後再次暈了過去,同時慶幸對方隻是給她喂了一粒,而不是直接下黑手,不然她就真的死定了。
這身體太弱了,現在的她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黑衣人離開後,來到城西的一座茶莊。
“主上。”黑衣人走進一間漆黑的屋子,低聲道:“鳳佩拿到了。”
“很好,人死了嗎?”屋内,有人開口,聲音被刻意壓低、壓粗,讓人難以分辨說話的是男是女。
“回主上的話,人沒有死,她止住了血并且将傷口縫了起來。不過,我給她喂了噬血散,不出三日,她就會因失血遠多而死,且無人能查出異常,隻當她自殺未遂傷口感染而死。”黑衣人冷酷的道。
“很好,三天後我要看到她的屍首。”低沉的嗓音在漆黑的屋内響起,顯得陰森可怕:“三天後,她不死你死!”
“主子放心。”黑衣人低頭,一臉自信。
同一時刻,燕北王府的正院裏,身着精裝的侍衛匆匆走來,雙手捧上一個竹筒,交給了正院的管事。
管事打開一看,臉色凝重,揮了揮身示意侍衛退下,轉身朝燕北王的卧室走去。
管事走卧室,隔着床幔道:“王爺,有人對紀家大小姐下黑手,并布置成自殺的假象。”明顯,對方不想讓紀雲開嫁給他們家王爺。
紀雲開的生死是小,可要因此将燕北王與朝廷的矛盾擺到明面上,就不好了。
要知道,紀家大小姐原本是未來皇後,後來雖不知因何解除了婚約,可曾與皇上有婚約的女子,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娶的。
紀家大小姐與他們家王爺的婚事,是聖上親自賜婚。聖旨上說皇上被紀家大小姐的深情感動,這才下旨賜婚,成全紀家大小姐的深情。
要是紀家大小姐在成婚前自殺,甯死不嫁,那不僅僅是打皇上的臉,也是打燕北王府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