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謹遇……淩謹遇……
他從未将這個男人當成自己的兄弟,卻不曾想,他會把自己當成了手足。
太後的死,也沒有讓溫寒掉一滴的淚,這一刻,年輕而冷漠的男子,淚流滿面,就像是要将一切塵埃都洗淨一般,淚水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又冷,又燙。
***
淩天清站在鳳凰身邊,眼眸有些憂傷的看着遠處的一群人。
淩謹遇讓清虛上人找了一處極陰極寒的地方,在孤絕山的西北邊,将太後和老将軍葬在一起。
沒有露出任何的墳頭,也沒有任何的标志,待到明年,長滿凄凄芳草,他們根本找不到埋葬的地點。
風水師所說的至陰至寒之地,會鎖了此人的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不過此處的陰寒,卻正對了太後屬水的命格,清虛上人說,葬在此處,魂魄不會再飄蕩,會很安分的和将軍相守一輩子。
隻是……太後根本不愛将軍。
淩天清歎了口氣,她已盡力了,淩謹遇愛怎麽樣也管不了。
而蘇齊歡知道自己父親去世,居然也沒有任何的悲傷,站在一邊,看着兩個人一起下葬。
也許對蘇齊歡來說,父親爲了一己私情,連累将軍府被滅門,絕情在先,而他,無法悲傷。
淩謹遇也暫且封鎖了太後的死亡消息,隻帶了幾個臣子,秘密把太後埋在孤絕山。
淩天清摸着鳳凰的翅膀,轉頭想走到陽光下。
此處實在太陰寒了!
不過她一轉身,看到了一個令她驚訝的人溫寒。
他……怎麽也來了?
淩天清的心裏猛然緊張起來,該不會又發生什麽血戰吧?
可是溫寒的武功全沒了,怎麽血戰?
就在淩天清站在鳳凰身邊胡思亂想時,溫寒往她的面前一步步走來。
他的後面,還跟着花解語。
隻是花解語沖她眨了眨眼睛,就往淩謹遇那邊走去,故意給他們留下空間,真是一反常态。
現在真是熱鬧啊,連溫寒都來,新舊四侯全在場,說起來,太後入棺下葬的排場也不小了,基本上重臣都在。
溫寒慢慢的走到淩天清的面前,看着她那張清透靈秀的臉,突然微微一笑。
淩天清沒有看錯,他是在對自己微笑。
那笑容,在陽光下,竟然有幾絲溫暖。
“你好嗎?”溫寒學着她打招呼的方式,用地球的說話方式,問道。
“我很好。”淩天清也笑了,“你呢?”
“我不太好。”溫寒低下頭,吸了口氣,又看向她,“不過和以前相比,已經好多了。”
“溫寒……”
“能聽我說幾句話嗎?”溫寒看了眼遠處的人群,低聲問道。
“能。”淩天清其實是怕淩謹遇誤會,不過,這麽多人在場,鳳凰又在她的身邊,沒有明顯的攻擊性,表明溫寒沒有惡意,而且淩謹遇也沒有在意。
否則他會立刻過來把她帶走。
“第一件事,你知道的,我愛過你。”溫寒和她一起生活了那麽久,地球人說話的方式,他能很快接受并且運用。
“第二件事,我可能……不能再愛你。”溫寒抿了抿唇,聲音裏,有那麽一絲淡淡的憂傷,“也不會再想着你,因爲……我不想再讓更多的人傷心,也不願再給你的生活,帶來煩惱。所以,原諒我無法遵守之前的諾言,給你一輩子的愛。”
淩天清靜默的聽着,和鳳凰一樣,一動不動。
“第三件事,關于……關于他……”溫寒知道,依照淩謹遇的性格,是不會在淩天清面前,說自己可悲的身世。
就像一個外表堅硬無比的蚌殼,不會把自己柔軟脆弱的蚌肉展現在别人的面前一樣。
而且,淩謹遇也不會讓喜歡的人,知道太多不快樂的事情。
溫寒那麽清楚淩謹遇的性格,隻因爲,他和淩謹遇,仿佛是這個世界的兩極,看似那麽遠,卻是一樣的冷。
他一直認爲,淩謹遇是第二個自己。
隻要打敗了另一個自己,他就能成爲江山的王。
他從小就開始臨摹淩謹遇的處事方式和性格,用淩謹遇的思維去考慮任何一件事,爲的也是有一天成爲江山的主人……
淩謹遇他們在遠處,百丈遠的地方,聽不到這裏的一切,他也沒有想去聽。
因爲該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就等着溫寒自己親手去解開。
“清兒,還有最後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溫寒在陽光下請求,平靜的臉上,閃過擔憂和期盼交雜的神情。
“請說。”淩天清早就猜到了淩謹遇的身世,畢竟禦書房裏那麽多秘史,她隻要稍加留意,就能發現曾經的秘密。
不過,當溫寒說出淩謹遇的過往時,她依舊沒有打斷。
被恨着自己的人撫養,喊了殺母仇人十幾年的“母後”……
淩謹遇能活這麽大,沒成真正的變、态,也算祖宗保佑,謝天謝地了。
“你曾說過,可以用地球的醫學技術,從鮮血中,可以辨别兩個人的血緣關系。”
溫寒很慎重的開口。
他想了整整一夜,明明知道,如果讓淩天清幫忙鑒定血緣,結果很可能會讓他陷入永遠的黑暗中,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确切的結果。
自從淩謹遇說,還有三個人會爲自己傷心,溫寒就一直想着辨明血緣。
想确認,是否……他是至親。
“是,可以辨别。”淩天清點頭。
“能夠保密嗎?”溫寒又問道。
“可以。”淩天清再次點頭。
“那麽,幫我。”溫寒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大動脈,“如果我和他……沒有血緣關系,就不必來告訴我了。”
“可是,現在不行,我沒有工具可以保存鮮血。”淩天清看着他手腕上的淡藍色的血管,爲難的說道。
“明天……可否等你?”溫寒低低的問道。
“明天……不确定,不過這段時間我會過去的。”淩天清點頭。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會幫他,也會幫淩謹遇
夜涼如水。
天青宮裏燈火明亮。
淩天清在梳妝台上忙碌着,将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器皿拿出來,選擇着放在小包裏。
“清兒,你明天要出去?”淩謹遇穿着白色的睡袍,臉色有些疲憊的問道。
他這八天裏,幾乎馬不停蹄的忙着,從太後死去的那時開始,到太後下葬,因爲太後的事情,填滿了所有的空隙,甚至連對她溫存的時間都沒有。
每每從靜甯宮回到天青宮,淩天清已經靠在枕頭上,等着他等的睡着了。
“嗯,出去走走。”淩天清轉頭看向床上的英俊男子,說道。
“這幾日我太忙,冷落你了。”淩謹遇見她有些神秘兮兮的模樣,很想問是不是要去見溫寒。
今天讓溫寒和她獨處的時間太久,淩謹遇有些後悔那麽放任兩個人在一起。
而且,明明應該派人監視住,這樣至少可以知道溫寒說了些什麽話。
可他不知是因爲鳳凰跟着淩天清,還是因爲太後的死,居然沒有派人監控,太失策。
“沒有。”淩天清收好包,走到淩謹遇的身邊,親了親他的嘴角,溫柔問道,“你累嗎?”
“還好。”淩謹遇順勢抱住她,聞到她身上的天清花味,精神又好了,嗯,前幾天她月事來了,不過今晚……可以安排了吧?
“要不要去靈泉?”淩天清問道。
“你想去?”淩謹遇聲音裏都傳出笑來,伸手往她腰下挪去。
“……我隻是見你最近太累了。”淩天清忍了忍,沒推開他的手。
原本服喪期間禁止任何酒色行爲。
不過……淩天清是地球人,對這些不在意。
而淩謹遇又對太後恨之入骨,恐怕更不在意。
“所以呢?”淩謹遇笑着問道,“你要幫我放松嗎?”
“我是不介意……”淩天清這句話還沒說完,已經被壓在他身下了。
靠,動作這麽快,看來今晚沒法好好睡了!
“不過……你這個小狐狸,明天就準備丢下我溜出去玩,是不是?”淩謹遇見她也不掙紮,知道她肯定是想喂飽自己,然後溜出去。
否則,她才不會這麽乖。
“放心,”淩天清抱住他的脖子,很認真的說道,“我不會抛下你的。”
“哦?”淩謹遇對她的表白十分受用,忘了連日的勞累,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如果你發現能回到地球去的方法,也不會離開我?”
淩天清認真的沉思了一下:“我會先研究一下穿回去之後能不能再穿回來。”
“和我相比,你還是想回地球。”淩謹遇歎了口氣。
“如果能穿回去,我得把你帶過去,然後……好好虐待你!報仇雪恨!”淩天清哈哈笑道。
“不如現在讓你報仇。”淩謹遇也笑了起來,扶着她的臉,垂下黑眸,吻住了她的唇。
“等一下!”就在淩謹遇漸次的加深這個吻,将她的衣袍也褪到肩頭時,淩天清突然喊停。
淩謹遇皺了皺眉,他幾天都沒碰她了,這又是怎麽了?
淩天清衣衫不整的跳下床,拿出一個密封的袋子來,問道:“淩謹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