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清楚界限,就不會做出太傻的事情來。
所以,淩謹遇才不會去管孤山島的事。
而海上經常有商船和漁船神秘失蹤,但隻要不和朝廷有關,官府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他們隻能掠奪海上的船隻,咬住便不會松口,更爲危險。”
老船長歎了口氣,小心翼翼的說道。
越是自律的海賊,越有自己的本事。
而且,一旦有獵物出現,絕不會放手。
“就走這條路。”淩天清想到葉城,主意已定,将孤山島畫了個圈,說道。
“若真要這麽走,後天夜裏便會到達此地。”老船長歎了口氣,說道,“夜裏尤爲危險,不如放慢速度,待大後天一早再經此島。”
“可以。”淩天清這一次毫無異議,點了點頭。
葉城的忘丹要睡三天,不過她的忘丹是“升級新配方”,不知道他到底會在什麽時候醒來。
在此之前,她還要去找蓮露。
淩天清覺得自己忙的像陀螺,可腦袋裏竟還會想到許多許多被埋葬的過往……
很奇怪,就好像……她還沒有離開淩謹遇。
也許是葉城不斷的提到淩謹遇,也許是花開的吻有淩謹遇的味道,也許……是懼怕再被找到。
害怕再次面對過往的一切……
所以,她的心神開始不安甯,甚至無意識的回憶讓自己喘不過氣的過去。
再次遇到,她該如何面對?
是掩飾住内心的惶恐,微笑着接受命運的安排,還是拼命的掙紮,不甘屈就于天意?
***
清晨,墨藍的雲幕褪去,空氣裏浮動着異香,大半個月亮還挂在西邊的海面上,随着太陽的光芒越來越烈,漸漸消失在天際。
海上看日出,總有種生命是嶄新而蓬勃的錯覺。
所以,淩天清幾乎每天都會在甲闆上看着太陽掙脫海面的束縛,金光四射,紅霞漫天,猶如在說生命的輝煌。
但是今天她沒有出現在甲闆上。
一向早上提前備好早餐等在這裏的花開,也沒有出現。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們終于修成正果,雙方都受不了對方的美色,在床上奮戰一夜,導緻早上爬不起來……
事實上,愛八卦的小姑娘們這些天茶餘飯後能說的八卦,就是少主和島主啥時候成親……
“昨晚天清花開了,少主卻沒有出現……”
在甲闆上拖着地的小姑娘神秘兮兮的說道。
“奇怪,平日少主沒事就去關心那棵樹,念叨着天清花有多美,如果開花,定然會第一個跑上去查看才對。”另一個小姑娘也竊竊私語。
“可昨夜天清花的香味彌漫在整個船上,少主面都沒上去,花島主也不見人影……”小姑娘捂着嘴開始偷笑,一臉紅暈,“少主終于正常了。”
少主不正常的事,這些走投無路的老弱病殘孤兒寡母們被收留上船時就知道的。
少主不好男色,也不好女色,更不談情說愛,即使和他們說道愛情這件事兒,也都是解釋成
“愛情隻是身體裏開始分泌多巴胺和苯氨基丙酸這種身體激素,讓人情緒高漲,産生喜悅感而已,任何人都可能在某個特定的時候,讓你身體分泌這種激素,但不可能有人讓你永遠分泌這種激素。”
所以,同爲年輕少女的小主子不屑于和少女們讨論愛情的真谛。
在她的眼中,愛情隻是一種身體分泌的激素……
“總算遇到一個讓她有那啥激素的人了。”另一個小姑娘也滿面春光,笑眯眯的說道,“要是能在船上辦一場喜宴就好了。”
拖地的小姑娘臉蛋紅紅的,抱着拖把在傻笑。
花島主帶上船的人全是精壯的少年郎……偶爾在船上遇到,就讓人覺得身體分泌了那什麽多巴胺苯乙胺,心跳加速,身體發燙,又甜又慌……
愛情,可真美好。
真希望花島主不要下船,帶着那群年輕又帥氣的小夥子們在這船上安家,她們……也可以拉郎配了。
“春天都走了,你們還在思春。”蓦然,甜美的聲音在花樹後響起。
淩天清從花叢中走出來,看着兩個有些驚慌的小姑娘,微微一笑。
“少……少主……您……要……要吃點什麽?”小姑娘們結結巴巴,也不知道被淩天清聽到多少對話,臉都紅透了,生怕她會生氣。
“我吃過了,隻是來坐一會。”淩天清知道花開還沒起床,也不急着先去找他,走到樹邊的椅子下坐着,眺望着蔚藍的遠方。
兩個少女不敢再多說話,趕緊擦完地,一溜煙的躲開了。
人的一生,是不停的戰鬥,還是不停地告别?
淩天清昨夜一直在蓮露的房間裏,想着這個問題。
她又要送走身邊曾經親密的人們,又要獨自踏上旅途……
也許很多人都認爲,她從不在乎離别。
但對隻身來到這個世界的淩天清而言,每一次相遇,她都很珍惜。
可惜,始終留不住……
留不住所在意的一切,也隻能裝作無所謂。
免得失去時面露悲傷,更顯脆弱孤憐。
花開遠遠的站在走廊邊看着淩天清的背影。
她的長發柔順的披散在背上,又穿回了翠綠的衣衫,一如初見……
可初心卻不再。
爲何……爲何他能給天下人幸福,卻無法給她幸福?
爲何……爲何一直都要犧牲自我,約束心底的渴望,爲江山讓步?
江山,和愛情的輕重,真的可以用理智來權衡嗎?
“你沒休息好?”花開走到淩天清的身後,雙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問道。
雖然隻有背影,也能感覺到她的疲憊。
“你也沒休息好。”淩天清仰頭看着他,見他唇色略顯蒼白,說道。
花開呢?
她會不會也失去花開?
如果花開不是淩謹遇,如果淩謹遇找上門來……花開該怎麽辦?
她是不是,也該卸下所有的僞裝?
告訴他事實?
告訴他,她曾是王的女人?
不……不算他的女人,她隻是……玩、物。
大概……在淩謹遇的心中,就是玩、物與輔助江山的工具而已。
心髒突然痛了起來,猝不及防,讓淩天清幾乎以爲是朱顔丹發作了。
“我一夜沒睡。”花開微微俯下身,與她對視,輕聲說道,“我在想你。”
“想我?”淩天清按下那突然的疼,唇角揚起誘人的弧度,“想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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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淩天清按下那突然的疼,唇角揚起誘人的弧度,“想我什麽?”
果真像情人之間的私語。
若不是親吻時,他有淩謹遇的味道,淩天清幾乎以爲,自己像地球上的男男女女一樣,是在正常戀愛了。
“想……我與你相識之後,發生的一切。”花開像是被她的笑容吸引,不覺更貼近她,聲音輕柔的像是被風一吹就散。
“然後呢?”淩天清看着花開的清亮的眼眸,那裏面竟有一絲藏不住的憂傷。
花開從不會流露過多的表情,就像現在的她一樣,僞裝着,僞裝着……
最終成了一片無風的海,表面波瀾不驚,映照着天地的色彩,承接陽光與黑夜的交替。
可内心深處,卻又冷又黑,孤寂無聲。
“我……”花開微微一頓,瞳仁微微縮緊,他不知……該不該卸下所有的僞裝。
“少爺,我想和你談談葉城的事。”肖雲的聲音蓦然傳了過來,打斷了花開的話。
肖雲是故意的。
他也聽那些少女們八卦了昨晚天清花和少爺的事,也偷偷去少爺房間等了半宿,沒見淩天清回來,誤以爲淩天清和花開好事已成。
肖雲從不敢插手淩天清的事,可他想到葉城,還是忍不住跳出來替葉城把最重要的話說出來。
雖然葉城對他說過“我們不是同類”,肖雲也依舊把他當作自己的生死同伴。
葉城“消失”的三天裏,淩天清不管不問,甚至不再去找,反而和花開你侬我侬,肖雲都看不下去了。
好歹葉城是從王城開始就一路跟随的夥伴,論情義,怎麽也勝過這個剛出現不久的花開……
花開聽到肖雲走過來,才緩緩直起身,雙手依舊搭在淩天清的肩上。
“葉城?”淩天清隻和蓮露密談過葉城的事,還沒有和肖雲說過葉城已失去記憶。
她也不打算對肖雲說這些。
葉城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她準備一到安全的地方,就将蓮露和葉城送下船,不用和任何人告别,也不用告知任何人……
“他昨天找過你吧?”肖雲從小四小五那裏得知的消息,知道葉城出現過。
但是,他一直沒有看到過葉城。
“那又怎樣?”淩天清反問。
“可今天……人又沒了。”肖雲看了眼花開,十分想說在談家事,外人避讓。
可他對淩天清終究有敬慕之心,不敢像葉城那樣放肆,所以憋了半天,才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淩天清歎了口氣,問道。
肖雲腦子有點亂,平日做重要的決策都是葉城出面,現在沒有葉城在身邊,他總有點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