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衆人之間的張玉泉,看到這略顯瘦弱的少年站起身,走到一處沒怎麽受損的賭桌前伸手。
錢老不知爲何小公子情緒轉變,竟沒有一開始的肅殺之氣,反而言笑晏晏。
不過這位小公子一向都讓人難以捉摸。
“張公子,今日,我陪你賭,直到您滿意爲止。”淩天清含笑說道。
張玉泉是張一元的孫子,繼承了其父嚣張跋扈的氣焰,但又懂得一些掩飾之術,所以看上去比父親低調幾分,可其實骨子裏是一樣的。
“哼,怎知你會不會出千?”章育見淩天清如此自信的眼神,不由說道。
“諸位都是高手,耳聰目明,有丁點風聲舉動,都逃不出諸位的法眼,有何擔心?”淩天清輕笑,在這裏,想搞鬼實在太難。
兩方都有高手圍觀,根本沒機會使老千。
但是她并不擔心自己會輸。
因爲……她是個科學家,可以最快算出這一局的輸赢概率。
每一張牌,每個骰子,每次出牌的順序和洗牌的順序,她都可以記在心裏,用概率學來擊敗這群纨绔子弟。
“公子坦坦蕩蕩,勇氣可嘉,在下欽佩,隻是不知,公子真的能讓我盡興而歸嗎?”張玉泉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張家到了這一代,有兩個孩子,他和哥哥如今在搶父親這個油水最旺的賭場,隻要這一次可以将萬勝賭場吞了,父親一定會信任他,将油水最旺的生意都給他做。@^^$
“自然。”淩天清微笑,“若是公子手氣好,将這萬勝賭場赢去,我也願賭服輸。”
沒想到她那麽輕易的就說出自這句話來,饒是張玉泉表面矜持,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好,爽快!那我就賭這一局,你若赢了,随你處置,我若赢了,這賭場可得歸我。”
“三局定勝負吧。”淩天清要概率,自然不能一局。
一局隻能靠運氣。
而概率,至少要兩局,輸赢五五分。!$*!
“少爺……”錢老神色微微一變,湊到淩天清面前,想提醒她不要意氣用事。
這張玉泉,從小在賭場裏長大,可是有名的賭王。
“我赢了,随我處置?”淩天清摸摸下巴,對葉城勾了勾手指,“文房四寶。”
這麽大的賭博,可得先立下契約,免得不認賬。
張玉泉自然不怕她反悔,更不怕自己會輸,所以立刻豪氣的按上手印。
錢老也忐忑不安的按上了手印畢竟這萬勝現在還在他的名下。
***
此刻,淩謹遇的人在賭場門口徘徊,若是有人留心,會發現王上的貼身侍衛居然也出現了。
萬勝居然關門了,誰也不知裏面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而不少賭徒都在對面的萬盛議論着剛才錢老賭場發生的事。
衆人都覺得,無權無勢的萬勝,要被京城大少給吞了。
淩謹遇雖然心裏萬分着急,可并沒有強行命人進入賭場查看。
他不希望淩天清對他起疑心。
而淩天清的确對荀卿有了疑心,隻是還未得到最後一步的确認而已。
未确認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是誤會。
所以,淩天清并不着急,她會慢慢弄清楚荀卿的身份。
而此刻她的任務,就是解決掉這群冒着王八之氣的官後代。
萬勝厚重的大門緊緊關閉着,裏面突然傳出一聲驚呼。
“你……你竟然耍詐!”
第三局結束。
淩天清依舊是平靜的微笑,似乎對輸赢并不在乎。
她來此之前,葉城已将事情經過說的清清楚楚,她知道是張家的公子哥,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而對面的公子哥卻臉色發灰,默不作聲的任身邊的走狗開叫。
“對!竟然耍詐!!!”另一個人一腳往雕花鍍金的桌子上踹來。
“誰耍詐了?這三局大家看的清清楚楚,願賭服輸!”錢老身邊的人忍不住說道。
“對,張公子您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該不會輸不起吧?”
“出千不算!”章育怪叫一聲就往桌上的那張契約撲去,盡顯無賴流氓的本色。
而葉城手中寒芒一閃,劍已刺透那張紙,一言不發的取到手中。
“公子爺,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惱羞成怒,失了風度。”淩天清看着劍拔弩張的兩對人馬,含笑說道。
她出了宮之後,對一切都變得淡定鎮靜。
一來是因爲經曆多了,見慣了淩謹遇身上強大的氣場,對這些普通人沒多少感覺。
二來也是因爲長大了。
這裏的年輪和地球上不同,雖隻有五個月,可對她來說又長了一歲多,身心越來越成熟。
“你想如何處置?”張玉泉沒想到大意失荊州,竟被這個看似單純天真的少年給坑了一把。
不過,他家大業大,的确輸得起。
隻是……怎甘心搞砸了?
要是讓父親知道他在這裏吃了悶虧,賭場絕不會交給他……
張玉泉腦中在想着如何挽救此事,若實在不行,就隻能……全滅。
對!滅了這裏所有人,就沒有人知道剛才發生的事。
雖然在天子腳下出了這麽大的事會有些麻煩,但是他相信動用爺爺的力量上下打點,隻要不驚動朝廷和那尊神就夠了……
畢竟淩謹遇在位之後一直“嚴打”,六親不認的态度讓很多人害怕。
隻是張玉泉并不知道,朝廷上的那尊神……已經知道此事了。
并且早就派人在外監視,以防不測。
總之,張玉泉現在先聽聽這位小少年怎麽說。
萬一她要求低,那就萬事好商量……
要是她敢獅子大開口,他今日來踢館,早就準備好了高手,團滅這裏的人輕輕松松。
而且對面就是他的場,根本不怕這群人。
“張公子,我家少爺玩心重,隻是和您交流牌技,并無它意,至于處置不過是笑言……”
錢老見張玉泉玩着手中的骰子,給身邊的眼神有些危險,他見多識廣,生怕淩天清惹怒了這位小祖宗,急忙說道。
“剛才,是誰動手傷我的人?”淩天清打斷錢老的話,含笑問道。
地上躺了十來個傷患,其中一個被一刀斃命,可見其下手多狠。
而錢老的人很顯然不敢真的動手,所以隻有挨打的份。
“我!”章育收到張玉泉的眼神,頓時自信無比的站出來,冷笑,“怎麽着?你要怎麽處置我?”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張少爺,您說是吧?”淩天清微笑問道。
張玉泉也笑了笑:“原來,小公子隻是要這樣處置?”
章育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自家少爺是什麽意思?
他的腦子還沒轉過來,後背已中了一刀,整個人撲倒在牌桌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被立刻“償命”了。
錢老雖然見慣了風浪,此刻也有些冒冷汗,因爲他看到淩天清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恍若修羅轉世。
“噗”!
章育身後的随從拔出刀,血飙射的到處都是。
“如此,你可滿意?”張玉泉笑着站起身,“小公子牌技高超,有空去對面賭場,張某十分樂意招待。”
“此人不懂武功,怎能斬殺我的人?”淩天清清清淡淡的開口。
張玉泉的笑意微微一凝結。
章育不過是隻會叫的狗,所以殺了他并不可惜。
真正不叫會咬人的狗,張玉泉還是舍不得殺的。
畢竟這位用刀的仁兄曾是江湖一等一的惡人華鋒。
他可是重金聘了刀之鬼華鋒作自己的貼身護衛,怎可能犧牲這位高手?
更何況,就是想犧牲,也沒人有本事能取華鋒的項上人頭。
“張公子,既然憑我處置,當給點誠意,用這種避重就輕的方式,可不能讓我滿意。”淩天清又慢條斯理的開口,完全不在乎一邊拼命使眼色的錢老。
她的語氣,越來越像金銮殿上的某個神……
而她的作風,也越來越像那尊活佛。
“少爺,今天差不多該休息了,這場子還得收拾,若是被官府的人知道……”錢老趕緊打圓場。
他開賭場多年,就算是任性而爲的花解語在,也不會這麽直接的和張家對抗。
……不過,花解語也很任性了,否則,怎麽會結下宿仇?
“我的人死了就死了,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張玉泉立刻大度的說道。
賭場不怕鬧事,就怕出人命招來官府。
雖然官府可以打通,但若是有人故意鬧大,這天子腳下,傳到朝廷,那就大事不妙了。
而萬勝賭坊裏的打手們,都是還未成家的年輕人,幾乎全是從流浪漢和孤兒中挑選,一年換一批,從不留有家有室的人。
這是很多賭場的規矩,就是擔心若是打手出事,會有家眷鬧事。
所以,今天慘死在刀鬼手下的年輕人,也是無依無靠。之前章育所鄙視的安家費,就是知道,打手們是沒有家的。
“你的人是生是死跟我無關,我隻要爲我的人讨個公道。”淩天清露齒一笑,不疾不徐的說道。
錢老擦汗,這個小公子今天怎這般固執,難道看不出張家不好惹嗎?
而且,她一直說生意要以和爲貴,今日卻突然咄咄相逼,不肯接受對方給的台階,爲什麽?
完全不懂淩天清的想法啊!
“你的意思是,這個死人,并不能讓你滿意?”華鋒突然開口了,陰測測的擦了擦刀尖的血,眼角的那道疤痕格外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