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了一些密音。”淩謹遇盯着她,淡淡說道,“其他人卻沒有聽到。”
“能瞞過王後娘娘身邊的侍女,這個人定是高手。”周芳衣臉上有一絲驚異,說道。
“那個人提到了溫寒。”
“溫寒?”周芳衣更加驚訝起來,問道。
“他還提到王後娘娘身上的隐私。”淩謹遇緊緊盯着周芳衣,像是想将她看透。
“若是太後的人,并不爲奇,靜甯宮高手衆多,加上太後是溫寒的親娘,說出什麽隐私都很正常。”周芳衣迎向淩謹遇的目光,說道。
“可是王後娘娘對本王說,她與溫寒之間,清白幹淨。”淩謹遇當然知道靜甯宮的底細。
從周芳衣背叛太後開始,他就更加掌握了靜甯宮的一舉一動。
至于淩天清和溫寒之間……無論淩天清怎麽解釋,淩謹遇心裏都會有芥蒂。
他不信溫寒如此想要江山,會不奪鳳身!
“王上,恕臣妾直言,”周芳衣聽到淩謹遇說到這個問題,心中暗喜,終于讓這個精明而強大的男人,主動提到這樣的話題,“溫寒與王後娘娘早有夫妻之實,況且,女人若是已非處子,中間無論與多少男人厮混,您也覺察不出……”
“啪”!
響亮的耳光聲響起,周芳衣被這一巴掌,打的摔在了地上,她擡手捂住自己迅速紅腫起來的臉,眼裏閃過一絲震驚和憤怒。
無論怎麽說,自己對淩謹遇來說,都是重要的棋子。
即便是裝出的虛情假意,看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淩謹遇怎麽可以這麽對自己?
他就不擔心自己會反咬一口?
也不擔心她又重新回到太後的身邊?
就在周芳衣心中又怒又氣的時候,淩謹遇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然後緩緩蹲下身,伸手摸上她紅腫的臉頰,一雙眼中,閃着星星芒芒的光。
周芳衣被他輕輕一碰,眼淚立刻洶湧而出,抽泣起來:“王上,您若是聽不得王後娘娘的壞話,就不必問臣妾她與溫寒怎樣!臣妾如今已是您的人,腹中還有您的孩子,而王後娘娘已是不潔之身,對您從不曾用過心……您就是要殺臣妾,臣妾也要說,她心中最喜歡的人,是溫寒,不是您!”
淩謹遇聽到這句話,眸中殺意閃過,突然又是一掌。
周芳衣被他打的牙齒松動,咳出了一口血水,突然笑了:“王上……您……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
淩謹遇臉色陰沉,并不說話。
“她不值得王上動怒。”周芳衣突然伸出手,拉住淩謹遇的衣袍,低聲說道,“她如今低眉順眼,裝作和美,不過是……想再尋機會逃出去而已。”
“是嗎?”淩謹遇聽到這句話,突然拉起周芳衣,已壓下了那股殺氣,“周娘娘如何知道的?”
他不信。
淩天清如今對他情深意切,怎會再離開他?
“因爲……王後娘娘曾要求臣妾……以假死換命。”周芳衣覺得時機成熟了,咬咬牙,說道。
淩天清一定想不到周芳衣會把此事翻出來,說給淩謹遇聽。
因爲這件事,周芳衣也犯了欺君之罪,若是說了,兩個人都沒好下場。
但周芳衣此刻豁出去了。
“假死……換命……”淩謹遇聽到這句話,心中僅剩的那絲柔情,徹底消逝。
竟然……不能真死,甯可假死,也要逃出這裏……
要第三次……逃離他的身邊!
她認爲,自己還能承受……這種背叛嗎?
“臣妾不敢欺瞞王上……此事千真萬确,臣妾願意當庭對質。”周芳衣見淩謹遇眸中越來越冷,心知這步棋走對了,立刻說道,“王後娘娘表面恭順,隻是爲了不被責罰,取得後宮之權,換取自由身,再尋機會離開……”
沒想到淩謹遇對溫寒的事……竟能忍下來。
但他對淩天清想再次逃離自己的事,絕對不會忍。
淩謹遇盯着周芳衣,看得她渾身發寒。
他突然伸手往她的腹中探去,淡淡道:“剛才,沒有傷着孩子吧?”
周芳衣聽他這麽一問,心中又得意了幾分,知道他最終還是在意她腹中的骨肉。
想想也是,即便這個男人對自己未必是真心,可無論如何都不會傷他的骨肉。
虎毒不食子。
更何況,她肚子裏的,是他第一個孩子。
周芳衣順勢就靠了上去,貼在淩謹遇的身上,含着淚幽幽說道:“你若是隻是利用我,也該對我好些,至少我從未對其他男人動過心……如今又有了你的骨肉,更不可能背叛你……也不會……不會想着離開你……”
淩謹遇聽到這句話,輕輕合上雙眸。
淩天清啊淩天清,他要折斷她的翅膀,看她怎麽飛走!
淩天清坐在床上,抱着一個本子,不知道在寫着什麽。
夜明珠的粉末被她收集起來,放在一個像是骨瓷般通透的碗裏,依舊散發着瑩潤的光芒。
她一直等到了半夜,也沒有等回來淩謹遇。
直到第二天,淩天清才知道,淩謹遇昨夜在尋芳宮過的夜。
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滋味,淩天清坐在天清樹下,發了一上午的呆。
昨天晚上,淩謹遇說知道是誰對自己說了那些話,難道是周芳衣?
否則爲什麽他會去周芳衣的宮裏?
可是,又爲什麽,他一整夜都沒有回來?
淩天清現在心情很亂,一是因爲淩謹遇,二是因爲昨天的那個神秘聲音說的話。
她一整夜都沒有睡好,不停的想着爲什麽那個人知道自己身下有顆痣。
若非極爲親密的人,是不可能看到那裏。
除非仔仔細細的打量過她身體任何一處……
淩天清想到以前在地宮裏,溫寒曾将她身上那些奇怪的疤痕去掉,那時候,應該隻是看了她前胸而已。
而後呢?
跳崖後有一次昏睡過去,并不知道那幾天發生了什麽事。
隻是溫寒一直謙謙君子,對情事淡漠,不可能和她發生什麽……
難道說,溫寒在她昏迷的時候,發生過什麽?
淩天清現在不敢去找淩謹遇。
因爲她的腦子裏也一片混亂,開始擔心自己和溫寒真的發生了什麽……
天清樹的一根粗壯的枝幹上,挂着一個秋千,淩天清就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蕩着。
淩謹遇去尋芳宮過夜,和她與溫寒之前的清不清白相比,已經不是那麽重要。
淩天清真希望能夠再次看見溫寒,問清楚這件事。
否則,這像是一個心結,讓她越想越成死結,無法解開。
淩謹遇在禦書房裏,靜靜的看着厚重的史籍。
已經快到了黃昏,外面的光線變得柔和,琉璃瓦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今天那個丫頭很反常,如果換成平時,他“夜不歸宿”,淩天清肯定一早就守在禦書房等着逮他。
今天一直到了黃昏,淩天清還是沒有出現,侍衛來報,那個丫頭一直坐在天清樹下的秋千上,一整日不知在想什麽……
她是不是……因爲昨日之事,又想到了溫寒?
又想到了……如何逃離他的身邊?
否則,按照她以往的性格,怎麽會躲着自己?
淩謹遇原本以爲自己慢慢的釋然了,可是昨天,聽到淩天清的那番話,以及後來周芳衣所說的話,他的心又陷入瘋狂的嫉恨中。
當今天子,誰人能負他?
淩謹遇整整一夜,都在想着溫寒和淩天清,以及假死之事。
他對周芳衣所說的話,并不完全相信。
但假死換命這件事,他相信一定确有其事。
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她想再次離開自己!
前些日子,他到底中了那個丫頭什麽毒,竟然開始心慈手軟,開始習慣疼着她,寵着她……
那個女人……背叛過自己,并且還準備再次背叛的女人……不值得自己這麽對她!
她如今喜歡上自己,就是因爲怕被罰,還是因爲尋找機會逃走,又或者是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不管身邊誰對她好,她都會靠過去,貼上去,死死的抓着……
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的情意再次被丢棄……
淩謹遇的眼裏,陡然浮現了殺意,他許久沒有這麽煩躁過,因爲一個女人,寝食難安。
他不能再這樣下去,心慈手軟的人,不配當帝王。
誰負了他,他就要誰付出代價。
無論是溫寒,還是淩天清
……你忘了溫寒嗎?
……淩天清,你對不起溫寒,也對不起淩謹遇,你應該去死,而不是活在這個世上……
淩天清在夢中驚醒,她伸手摸向身邊,空空的,沒有一個人。
這是第二夜,淩謹遇一整天都沒有出現,晚上也沒有回來。
淩天清原本她被那句魔咒般的話,弄的一天躁動不安。
好不容易在晚上才逼着自己釋然一點,無論過去有沒有發生什麽事,至少現在她是幸福的,所以隻要跟淩謹遇好好的,就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