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偵探故事?”周芳衣不懂。
“比如密室殺人案這種。”淩天清還記得黃美人梁美人之死。
“臣妾不懂。”周芳衣愣了愣,小王後的思維太跳躍,她跟不上。
“雖然……我現在沒什麽權力,但……既然現在回來了,希望後宮安定點,别再鬧出人命了。”淩天清歎了口氣,說道。
當時,她在密室裏已經發現了幾個線索穿着睡衣死亡,脖子上的勒痕不太對,空氣中有古怪的香味……
隻是淩謹遇突然召她出宮,所以才沒有繼續查下去。
但可以肯定的是,黃、梁兩位美人絕對不是自殺。
“自從兩位姐姐自殺之後,王上曾下過令……當時您已随王上南巡,所以可能不知……”周芳衣一點就透,立刻柔聲細語的說道,“後宮很安定呢。”
淩天清不希望後宮再出任何意外來麻煩她,周芳衣也不敢大動幹戈的再亂來。
原本,隋天香将是第三個自殺之人。
但因兩位美人自殺,淩謹遇帶王後娘娘出宮之後,曾下聖谕,若後宮再有此類事件,便将所有美人全遣散出宮。
這也是爲什麽周芳衣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
淩謹遇是個喜歡用簡單粗暴的方式對待女人的人,他也知兩位美人死得蹊跷,隻是懶得多管,便下了這麽粗暴的聖谕。
這讓所有美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那就好,我讨厭是非之地。”淩天清突然笑了起來,“不過,你可能喜歡。”
“娘娘哪裏話,臣妾也不喜歡。”周芳衣見她笑得燦然,也不由輕笑着說道。
淩天清推開窗,看着外面一地的落花,若她離不開後宮,那這是非地,定要踏平!
淩謹遇站在道觀裏,看着外面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雨,南方又發了澇災,赤馬紅羊劫數延續了一年,還沒有過去。
四侯的空缺,急需一個替補,可現在蘇齊歡還沒有熬夠,這麽快封侯,會給他招惹非議。
想來想去,如今隻有先找一個剛剛立了大功的臣子,暫時補替上侯位。
“王上心中,可已有人選?”清虛上人看見淩謹遇一直沉默的看着天青宮的方向,摸了摸胡子,問道,
王城四侯,從道家風水來說,正是鎮壓着東南西北角落的靈石。
若是缺了一個,打破了平衡,對江山不利。
天朝自古就極爲看中風水龍脈,深信佛道。
不僅僅是因爲有許多奇異的事情,無法用語言解釋清楚,讓世人一代代,深信于佛道之說,而且對統治者來說,這也是一種愚民手段,更方便輔助管理江山。
“有。”淩謹遇淡淡說道,依舊看着天青宮的方向,那株巨大的天清樹,枝條縱橫,幾乎将天青宮蓋住,隻隐約看到一角明黃色的琉璃瓦。
“三日後,是封侯的吉日。”清虛上人點了點頭,說道。
“靈泉似乎漸漸不再接納鳳身,到底爲何?”淩謹遇突然話題一轉,問道。
“王上,您看,天青宮依舊有居壓後宮之勢,隻不過……鳳身心不在此……”清虛上人明知不該說這句話,但還是說了出來。
淩謹遇的臉色沉了下來。
但,終究沒有發怒,而是繼續問道:“留下心便可?”
“王上聖明,鳳身不能強留,還需王上用心對待。”清虛上人頓了頓,補充說道,“一切果,皆有因,王上若是能讓一切都恢複原位,鳳身,即便是趕,都不不會飛走。”
“道長怎和那些和尚學會了,還說什麽因果?”淩謹遇唇邊浮起一絲譏諷的笑。
他不要再将自己的心掏出來,讓她插刀。
此生還從未受過那樣的傷害。
那種被抛棄的痛,他要加倍收回來。
“王上,您莫要忘了溫寒爲何功敗垂成。”清虛上人也不辯解,提醒道。
“道長的意思是,重新開始?”淩謹遇早就明白清虛上人的意思,隻是他不想去做。
淩天清背叛自己,他還沒有開始清算,怎能先低頭認輸?
“鳳身,亦要實至名歸,否則,依舊無法助天朝之運。”清虛上人沒有正面回答,又說道。
“實至名歸……呵,她會什麽?她除了亂來,還會什麽?”淩謹遇知道清虛上人的意思是讓淩天清掌後宮實權,可是現在給她實權,還不被她鬧翻了天?
而且太後那邊,絕不會讓她太過張揚得意,萬一又出現靜甯宮事件怎麽辦?
“王上,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您不妨多下點功夫試試。”清虛上人輕歎口氣,“之前的宿怨太深,如今解鈴還須系鈴人,微臣不多言,王上心如明鏡,也改知如何去做。”
“本王會讓她跪求……”淩謹遇突然低低的說道。
“王上,萬萬不可。如此積怨,隻會壞了天朝運勢,人人都說家和萬事興,試想王上家事不和,如何興天下?”清虛上人急急阻止說道。
“那麽,她和溫寒的事情就這麽算了?”淩謹遇惱她恨她,怎願意這麽輕易的放過她?
“王上,江山社稷與兒女之情,孰輕孰重,您心中一定自有分寸。”清虛上人淡淡的說道,“待鳳身投情送意之時,江山亦固若金湯,一統萬年。”
淩謹遇被清虛上人一番話說的再次沉默。
他有想過千萬種毀滅她的方法,唯獨不想用這一種。
“王上可曾想過,爲何您一向以江山爲重,見到鳳身後,屢屢失控,甚至如今甯願江山不穩,也不願與鳳身和好?”清虛上人兩道矍铄睿智的目光,在年輕帝王的臉上劃過。
“因爲,王上的心,已被鳳身所吸引,王上的眼,被鳳身所牽引,王上的心和眼,隻看見了鳳身的背叛,卻忘了江山百姓。”不等淩謹遇回答,清虛上人又說道,“所以才會如此苦惱,無法放下萬乘之軀,去原諒娘娘一時沖動。置天朝的江山,在鳳身之後……”
“胡說!”淩謹遇突然冷斥一聲,伸手扶住白玉欄杆,指節泛白,“本王從未有将一個女人,看的比江山重,本王二十年來,受先皇教誨,隻想讓江山強盛百姓安居,延續淩氏天朝千秋萬世!”
“那王上爲何要執念于鳳身的背叛?甯願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也不願早日與娘娘和好?”清虛上人微笑的問道。
“那是因爲……因爲她無心和好!”淩謹遇心裏沒來由的煩躁起來,他揮了揮衣袖,冷冷說道。
“娘娘爲何不願和好?”清虛上人又問道。
“她根本……根本就不喜歡本王……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溫寒!”淩謹遇在先生的面前,終于說出了讓他難堪一生的内心話。
那個女人,不愛自己,她喜歡的人是溫寒!
想到這裏,淩謹遇就好恨。
“王上乃是天下至尊,千人敬仰,萬人朝拜,爲何一個小小的女娃,卻不喜歡王上?”清虛上人又問道。
沒錯,他就是“先生”。
曾經看着這群孩子長大的老先生,傳授他們道義武功之一的先生。
“本王怎麽知道!”淩謹遇想到淩天清就惱火,腦子也亂了,恨恨的說道。
“所以說,有因,才有果。”清虛上人撫着拂塵,低低的說道,“王上,若是多種善因,自會得善果。”
淩謹遇抿了抿唇,看着細雨中的天清樹,一雙瞳孔,閃着幽深細碎的光芒,不再說話。
“王後娘娘是有善根之人,天賜的鳳身。她竟能從一個時空,走到另一個時空,來赴千年姻緣,可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夙緣。”
清虛上人須發銀白,仙風道骨,從他口中說出的話,仿佛是谶語。
淩謹遇修長的手指,在白玉欄杆上輕輕的敲擊着,眉眼中,有着不想壓制的愠色。
讓他去讨好淩天清,奪過她的喜歡?太荒謬!
自從淩天清跟着溫寒跑掉之後,淩謹遇壓根沒有幻想那個丫頭還會對自己有什麽真情實意。
現在,他也不相信什麽姻緣感情,他更不需要這些東西。
隻要江山穩固,女人哪裏沒有?
隻是個附屬品而已,他爲何要因爲一個女人生氣,和自己的江山過不去?
淩謹遇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他被清虛老道滿嘴的玄學給繞糊塗了,居然在心裏找着借口給淩天清開脫。
怎麽可以原諒背叛自己的人?
除非也讓她常常被背叛的痛苦,或者讓她雙倍的奉獻愛給自己,淩謹遇才會考慮原諒……
說來也奇怪,淩謹遇來天青宮一次,雨居然停了。
他隻是來過過場,連話都沒多說一句,冷冷瞥了眼淩天清就走了。
淩天清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暈了十來天,把暴君的火氣給暈沒了,暴君居然到現在也沒有責罰她。
天清樹下,每天都有人運出去一車車的落花,整個王宮都散發着天清花的香味,格外甯神安雅。
這些天裏,淩天清一直在“閉門思過”,準确的說,是被強制面壁。
偶爾周芳衣來看她,但更多的時候她都是一個人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