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石洞門口傳來溫寒的聲音,他已經換了一套衣服,原先那套白色的長袍上,染滿了血迹。
石洞的某處,躺着一個血迹斑斑的女孩,容色身形與淩天清十分相像,如今,右手腕全是血,已失血過多,寒氣入骨,沒有氣息了。
“冰棍,我們又回來了?”淩天清看見他,立刻從床上跳下來,雖然頭有點暈,可是看見這麽熟悉的地方,異常的歡欣。
這是她在天朝中,過的最舒服的地方,三十多個月,永生難忘的記憶,雖然是陰暗的地宮,但是比起後宮,卻像是天堂……
“回來了。”溫寒看着她撲到自己的身上,眼裏流露出一絲暖暖的溫柔。
“那你爲什麽要把我迷暈?”抱着他冰寒的腰肢,淩天清突然想到了什麽,松開手,好奇的問道。
溫寒盯着她,她的神情裏,确實隻有好奇,沒有氣憤,沒有惱火。
“是不是不想被我知道暗道?”淩天清見他不答,皺了皺鼻子,悻悻的說道,“我又不會逃,你總是這樣小心翼翼。”
“餓了嗎?用膳。”溫寒一直是冰冷的,不善于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做事,也很少會用語言去解釋,和淩謹遇某些地方有些相似,強權而專橫,隻是細微處不同。
淩謹遇會對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帝王術,而溫寒,永遠都是冰冷相對。
“有肉嗎?我好想大吃一頓!”淩天清聽到“吃”,兩眼發光,她肚子好像空空的,不知道睡了多久。
“有。”溫寒隔着衣服,拉着她的手腕,往桌邊坐了下來,“涵簾,多拿件衣服來。”
她的身體,有些寒涼,雖然精神十足,可狀态明顯不如之前。
都是那一次朱顔丹發作……
都怪他。
他發誓,這一生,隻要她在自己身邊,就不會再讓這丫頭朱顔丹發作。
溫寒接過涵簾手中的金狐毛皮鬥篷,幫淩天清套好,冰冷的手指,盡量避開她柔柔的肌膚。
地宮比外面要寒冷,溫寒也知道自己體質冰寒,隻能在陽光下碰碰她。
“溫寒,以後如果有機會你做了王,記得定一條關于動物的保護法。”摸着金色的狐狸皮毛,淩天清突然想到了什麽,說道。
她沒有說,我替你制定……
而溫寒,在想着其他心事,也沒有聽出她語氣的不對。
以前,淩天清總是說,我替你做這個,替你管那個,替你抓教育……
但現在,淩天清不再替他去做了。
“什麽法?”溫寒見她被狐狸皮毛映襯的柔柔軟軟,心中也柔軟起來。
“動物法。”淩天清看着他,彎出一個笑容來,“法律健全,生活的環境變好,國家也容易管理。如果你成了王,不要和他學,認爲自己就是法……”
“你不回地球了?”溫寒突然打斷她,問道。
“我,可能回不去了。”淩天清的笑容,終于變得有些苦澀。
她這麽久,一次次的實驗過,沒有先進的儀器和技術支持,一個科學家,在這種地方能夠自保已是萬幸,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沒關系,我會成爲你的家人。”溫寒緊緊的盯着她,冰冷的聲音,染上了一絲溫暖。
他是自私的,希望她回不去,隻能留在這個世界上,陪着他生生世世,看着他建功立業,成爲明君。
“溫寒……”淩天清心中感動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對她說“成爲你的家人”這樣的話。這句話或許很平凡,可是對于孤身一人來到這裏的淩天清來說,卻緊緊貼着她的心房,溫暖了她整顆心。
“先吃點東西。”溫寒對着她,微微一笑,恍若春花綻放,修長的手指隔着衣衫,握住她的手,怕她被自己的手指冰到。
已經有侍女送上精美的膳食,陸陸續續的擺滿了整張桌子。
“好香!”淩天清看見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立刻被吸引了眼神,吞着口水,拿起筷子,先大吃起來。
她好像很多天沒吃到肉了,所以最近的抵抗力才這麽差!
恩恩,有這麽一桌子菜,桌邊坐着這麽一個人,還真有點家的感覺。
隻是……不知這溫暖能延續多久。
溫寒一直默默的看着她,唇角輕輕勾起,冰寒的眼神,猶若一汪春水散開來,泛着粼粼的溫柔
淩謹遇氣怒攻心,連連吃了三顆藥丸,方才止住亂竄的氣血。
瀑布下,漸漸平靜的泉水蜿蜒而下,似乎還殘留着鮮血。
“溫寒今日欺君,明日本王定會雙倍要回。”淩謹遇看着滿山搜尋的禁衛軍,一字一頓的低低說道。
“王上,還是先回王宮吧,您的身體,要細加調養。”綠影伸出手,讓淩謹遇搭着,說道。
“王上是在心疼娘娘呢,流了這麽多血,也不知溫寒能不能幫她補起。”花解語蹲在清泉邊,攪了攪水,搖頭說道。
“那未必是王後娘娘。”淩謹遇對花解語的話,也不生氣,他此刻滿心都在想着怎麽處置溫寒和淩天清。
“既然不是王後娘娘,爲何王上還要答應他的條件?”白衣忍不住問道,“還不如沖上去,将他拿下。”
“無論是不是娘娘,溫寒都掌控着王後,而且距離太遠,無法确認,萬一真的是娘娘,我們一動,勢必陷娘娘于不利。”墨陽接話,說道。
“王上不願娘娘出現任何意外。”綠影垂眸,淡淡歎氣。
淩謹遇閉上眼睛,轉過身:“不要找了,收兵回宮。”
他正是因爲種種顧慮,所以才會這樣的忍讓。
如果溫寒真的殺了淩天清,鳳身一死,江山不穩,到時候依舊會戰亂頻繁,民不聊生。
而自己答應将諸侯國賜予溫寒,依舊相當于送給溫寒半壁江山,給自己埋下隐患和禍根。
可若是這樣能換回鳳身,仔細權衡,還是利大于弊。
至少溫寒在諸侯國裏,要有幾年的休養。
内安之後,操練好兵馬,才能發動侵占,而那時候,鳳身說不準已經給他誕下龍子,天朝更是厲兵秣馬,精兵強馬,不懼外侵。
動亂肯定無法避免,如果能将戰争推遲幾年,天朝度過赤馬紅羊劫數,發兵諸侯國,也能保住中土百姓安生。
也隻能如此了,這一局,看似他赢了,把溫寒的人幾乎打盡,可小王後這個籌碼實在太重,不僅僅是半壁江山……
那些溫寒的死士數千人,不敵淩天清半條性命。
溫寒有淩天清這個籌碼,竟險險的扭虧爲盈,與他打了個平手。
淩謹遇睜開眼睛,收兵回宮,既已經答應了溫寒的條件,他若是再派人這麽明目張膽的搜查,對淩天清并不是什麽好事。
待到一行人漸漸遠去,王氣漸消,那瀑布下的潭裏,漸漸蹿出食肉的魚兒,四下遊動着,嗅着已經散去的血腥味,隐約開始暴躁。
若是鳳身之血落入清泉中,定不會引來食肉魚兒的暴躁。
山谷裏又恢複了空寂,不多時,鳥獸也察覺到王氣漸散,在空中盤旋、地上覓食,隻有那方圓幾百丈的樹林,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昭示着這裏,曾被王怒波及
七日後,王城傳來诏令,溫寒受封西南三個諸侯國,爲國君。
諸侯國依舊年年進貢,臣服于天朝之下,可是,三個國卻被合并一起,賜國号爲元正。
王城四侯,變成了三侯。
爲彌補其中一缺,在整治河防與漕運中,連連有功的蘇齊歡,成爲淩謹遇心中備選的侯爺。
隻是現在不宜提出封侯,淩謹遇正爲淩天清的事情,頭疼不已。
在龍樓裏,俊美如同神祗的年輕帝王,半閉着雙眸,正在調息着,乳白色的靈泉水,有些微的發暗。
溫寒下的毒,無法一時半刻完全解除。
後宮異常的安靜,宮女們都踮着腳步走路,生怕驚到了龍體。
這一次王上回宮,異常的憔悴,似乎生了病,情緒也陰冷無常,已經有十多名宮女受到責罰,弄的人心惶惶。
朝露宮,隋天香靜靜的坐在床邊,等着聖駕。
王上回來七日,未曾召見任何美人,似乎忙于國事,夜間不是在禦書房召見臣子商議,就是在龍樓,今日終于傳召,她有幸拔得頭籌。
隻是左等右等,眼見快到了子時,還未看見淩謹遇駕臨朝露宮,隋天香有些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憑窗眺望,希望能看見朝露宮的燈籠挑明。
“隋美人,王上轉駕尋芳殿,您不必再等,請回天香宮吧。”外面,走進來一個宮女,對隋天香說道。
“尋芳殿?”隋天香的眼裏閃過了一道水光,那裏正是周芳衣所住之地。
她就知道,那個小妮子絕不平凡,十足的狐狸精。
而且,周芳衣的身上,似乎有一絲小王後的影子。
周芳衣和淩天清的性格迥異,可是,她确實在某些地方,有些小王後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