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開口,所以也未曾被拒絕過。
如今第一次開口,就遇到這樣的情況,讓溫寒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隻覺得無欲無求的心中全被攪亂了,亂糟糟的讓他無法整理。
從高大的樹冠下往洞口看去,單薄纖瘦的小丫頭正在洞口徘徊着,穿着月白色的絲綢貼身衣裙所謂的睡衣,不停的張望着前方。
淩天清伸手摘過一片紫竹葉,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溫寒極喜歡音樂,精通音律,所以淩天清很喜歡給他唱歌,唱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歌曲。
溫寒從不會像那個暴君一樣打斷她,而是面無表情的聽着她唱完,然後完完全全按着她的旋律,從頭到尾吹一遍。
音律拿捏的分毫不差。
淩天清也一直認爲溫寒是天才,無論學習什麽都非常的快,而且還能波瀾不驚接受“外太空”的東西。
天才,其實就是接受能力和學習能力加上實踐能力很強的人。
淩天清吹的是溫寒很喜歡聽的一首鋼琴曲綠袖子。
清靈的聲音從葉子裏發出,和鋼琴的韻味一點都不同,在巨大無邊的森林裏,仿佛天籁之音。
溫寒坐在樹幹上,一直沒有回應。
這女娃撐不到子時定會回去,因爲夜間森林異常的陰冷,而且野獸很多,等她引來了一大堆虎狼,一定轉身就逃。
溫寒不準備出現。
他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非常的惱火,非常的挫敗,也非常的……
總之,說不出的複雜心情,在冰冷的胸腔裏翻江倒海,無法平息下來。
淩天清扔掉紫竹葉,突然指着遠處大喝一聲:“溫寒,我看到你了!快點回來,不要躲貓貓!”
溫寒見她胡亂指着的地方,明明是異常生氣,可卻有些想笑。
這樣招數她每次用的樂此不疲,總讓人感覺她還沒有長大。
“溫寒,我知道你沒走,你還看着我呐,對不對?”淩天清見第一招失敗了,從鼻子裏重重的歎了口氣,像是無奈的小狗發出的歎息聲,“回來吧,外面那麽冷,還有毒蛇野獸……”
溫寒不言不語不動,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和一個小女孩賭氣,他明明沒有“酒色财氣”這四種不良習好才對。
“反正你今天不出現,我就不回去!”淩天清再次重重的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開始裝可憐,“冰棍,我最近吃的很少,身體又一直不舒服,外面這麽冷,我要是凍感冒了,你還得給我看病……”
要是換在三十個月前,淩天清穿這麽單薄在濕氣很重的森林,準保會感冒。
可她現在不同,雖然沒有明顯的内力,體魄卻比當初強健多了,估計以她現在的身手回到地球上也是超人一枚,可以直接當特種兵教練了。
天色越發的黑暗下來,那些參天大樹将天空擋的嚴嚴實實,淩天清突然對着不遠處的灌木叢說道:“溫寒,你終于回來了!”
灌木叢發出沙沙的聲音,然後出現幾雙綠瑩瑩的眼睛。
淩天清打了個寒戰,她在追出來的時候,關照過那些黑衣侍衛,讓他們不管外面發生什麽事都不要出來。
不過現在似乎……要稍微改變下主意。
因爲盯着她的是一群無尾狼。
“溫寒,救我!”淩天清知道這個時候不應該出聲呼救,面對狼群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殺氣鎮住它們。
可是溫寒并沒有出現,反而招惹的狼群又逼近幾步。
淩天清咬着唇,看着它們,也許溫寒可能真的走了……
那她就杯具了。
看見狼群漸漸的逼近那個丫頭,溫寒的腳步微微一移,掌心已經凝結一層白霜,似乎下一刻就會出手。
但是他的眼裏突然閃過一絲異光,雖然依舊是戒備的姿态,卻并未立刻出手救她。
眼前的一幕很有趣。
無尾狼一向都是兇殘之極,一旦動了,立刻會以最快的速度沖上去撲咬敵人的死穴。
可是這群狼已經暴露了目标,卻并沒有沖上去,而是緩緩的走到淩天清面前三米處,似乎在嗅着什麽。
“鳳身”?
溫寒曾見她在捕獵時,被虎豹追到絕路,那些動物卻并不立刻撲上去吃她,也是這樣嗅着。
就算是被她用毒射傷的牛象,也隻是發瘋般的追她而已……
莫非這些有靈性的動物,也能嗅到王者之氣鳳命之身?
“嗷!”爲首的狼突然一聲狼嚎,吓得淩天清連退了三步。
可是它們隻“圍觀”了一會這丫頭,嚎了一聲之後,居然轉頭就走。
淩天清的掌心全是冷汗,媽呀,它們是不是聞到自己中了朱顔丹的毒,所以不想吃她?
因爲她的肉有毒……
“溫寒……你居然真的不理我……我差點被狼吃了……”少女帶着顫音和後怕的聲音傳了過來。
鳳身……他看到了真正的鳳身,不僅可以駕馭靈鳥鳳凰,還能收服那群兇殘的野狼。
看見那群狼散去,溫寒的掌心也收了寒氣,他不要出現,也不想和她談。
“我要是死了,就是因爲你死的!”
淩天清在黑暗中說着,不斷的後退,後背抵住了石門,慢慢的坐了下去,看來是抱着死也要等到溫寒的決心,抱着膝蓋滿腹心事的等着。
一個在石洞的門口,一個在粗大的枝幹上,兩個人幾步之遙,卻如同眼前隔着千山萬水。
淩天清不知道自己怎麽等着等着就睡過去了,而且醒來後,還是在寒玉床上。
“冰棍!”挺身坐起,淩天清往周圍看去,除了涵簾對她溫柔的笑,根本沒有溫寒的身影。
“怪脾氣的大叔,我都說了好好談談,居然不理我……”淩天清沒找到溫寒,悶悶的低下頭,她現在都還沒捋清溫寒發火的原因。
如果感情是個學術問題就好了,她可以熬夜趕出幾萬字的論文,來闡明解剖這個問題。
溫寒一連五天沒有出現,淩天清第一次覺得,地宮裏是那麽的無趣。
沒有給她送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材料,也沒有人手把手的教她找穴道,更沒人心情大好的帶她出去打獵……
一切都無味極了。
淩天清在藥瓶裏添加着各色粉末,搖搖晃晃;
在木頭人身上畫着穴道圖,戳戳點點……
可是這一切都沒有溫寒來的有趣,如果他在,她多一個人說話,會給他唱歌跳舞變魔術,把他當成唯一的觀衆,這樣會覺得自己還活着,而且活得并不孤單。
“涵簾,幫我找找主上吧!”淩天清放棄了在木頭人身上戳來戳去,拉住涵簾,央求着說道,“好姐姐,讓人傳個話給主上,告訴他,我想他了,讓他快回來……”
涵簾面有難色,她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最後指了指心。
淩天清看着涵簾的動作,半晌蹦出四個字來:“天地良心?”
涵簾搖搖頭,又比劃了一陣。
“算了,我等吧。”淩天清懶得再猜,她坐在石桌前,拿着筆慢吞吞的畫着,溫寒這個怪大叔,他已經許久沒有超過五天還沒回地下宮殿。
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恹恹的畫着溫寒的臉,淩天清真沒想到他會因爲那樣的事情“離家出走”這麽多天。
石門突然響了起來,淩天清急忙站起身,轉過頭,外面站着一個長身如玉的年輕男子,戴着冰玉面具,正是溫寒。
“溫寒!”少女喊得那個親熱勁,仿佛他們之間啥矛盾都沒有發生過。
溫寒揮了揮手,涵簾立刻低頭退了下去。
“溫寒,我還以爲你被狼吃了呢!”淩天清跑到他的面前,殷勤的讨好着,拿過一件改良版的内衣背心,“看看,我閑着無聊,給你做了一套内衣,穿着睡覺很舒服。”
見溫寒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淩天清立刻又從桌子上拿過一個戒指:“寒寒,我還給你打磨了玉戒,這個暖玉好難弄,可以加速你的血液循環……來,看看合适不。”
說着,她不管溫寒的冷漠,一把抓過他涼涼的手,将那碧青色的暖玉往他的無名指上套去。
男人的手,依舊冰冷如雪。
淩天清才将暖玉送到他的指尖,溫寒突然反手攥住她的手指,用力的攥着,恨不能捏碎般的攥着。
“冰棍……你别生氣了,上次是我表達的不對,我們再談一次好嗎?”淩天清被他攥住手,覺得手指都被凍僵了,她立刻低下頭,可憐兮兮的說道。
“你想怎麽談?”溫寒終于開口,冷冷的問道。
“我想了很久……要不,你不要去奪位造反了……”
“不可能。”溫寒徑直打斷她的話,冷硬的說道。
淩天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否認,有些傷心,她咬了咬唇:“溫寒,我們可以條件交換,你不要奪位造反,我也會考慮不回地球,在這裏陪你……”
冰玉面具下,看不出男人到底是什麽表情,隻能看見那雙冰玉般的雙眸,深深的鎖在少女稚嫩天真、帶着期盼神情的臉上。
她……她是什麽意思?
竟然願意抛棄地球,和他厮守?
溫寒不确定……但已有一股說不出的歡喜,盈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