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白癡!
不過這麽高……暴君一掌拍過來,她不會死吧?
爬到旁邊大腿粗細的樹幹上,淩天清臉色煞白的看着下面,她還從來沒有爬過這麽高的樹,現在風雨一吹,感覺要掉下去了,好可怕……
細雨紛飛,花雨陣陣,淩天清手邊的花朵,像碧青的寶石,一朵朵綻放。
生命是如此精彩,人生是如此的美妙……她爲什麽要找死呢!
下面的人都跪在地上迎駕,隻有淩天清爬這麽高,“騎”在真龍天子的頭頂……
淩天清哭喪着臉,想着接下來可能會得到的責罰……不,她不會被責罰,蘇齊歡會代她受罰。
想到這裏,淩天清着急了,在上面用稚嫩的嗓音在樹上喊道:“罪女叩見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院子裏死寂一片。
淩謹遇自踏進來,就未曾開口,那壓迫的氣勢,讓遲暮宮遲鈍的宮女們都覺得大事不妙,紛紛在心裏哀呼,小主子快點下來吧,爬的比王上還要高,要王仰視……死罪啊!
可能還要連累他們一起斬首……
淩天清咬咬牙,呼哧呼哧的順着紫色光潔的樹幹滑下來,蹭的手腿發疼也不做聲,噗通一聲跪在明黃色衣袍的男人面前:“罪女叩見王上!”
“筱筱姑娘真有趣,竟會爬樹……”良久,隋天香鬥膽打破沉寂,綻出一朵微笑來,對陰沉不語的王說道,“王上,後宮之内,還未見過會爬樹的主子呢。”
她溫言軟語,笑容溫婉,隻是淩謹遇毫無表情,眼神略帶冷銳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這個丫頭,又隻穿着中衣就跑了出來,短褲長褂,不知有多怪異。
“蘇筱筱,你跑樹上作甚?”終于,淩謹遇打量了蘇筱筱怪異的衣着之後,緩緩開口,語氣很淡,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心理。
“王上,我……罪女是想……想送你一朵花。”淩天清腦瓜飛快的轉着,她必須讨好這個男人啊,不然蘇齊歡就要受苦了。
淩謹遇原本不動聲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水光。
“嗄,我真的想送你一朵花!”淩天清爲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伸出被樹幹蹭的紅紅的手掌,掌心裏,安靜的躺着一朵青色的花朵
被蹂躏的面目全非的花朵……
“真的,這花……呃,我拿錯了……”淩天清看見一朵“殘花”,立刻伸出另一隻手,掌心裏躺着一朵完整的天清花。
剛才太緊張,随便撿起一朵花,沒看好壞,現在趕緊再抓一朵落花補上。
幸好這地上都是落花,随便一抓就是一把……
淩謹遇将淩天清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這丫頭以爲自己是收破爛的?
居然敢從地上随便抓朵花來糊弄他!
但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花……
看着那雙通紅的小手裏的淡青色的花朵,淩謹遇有種很奇異的感覺。
從太子殿下到王上,十九年來,從未有過一個人,送他一朵花。
那種微妙的感覺,就像是孤峰頂最高處,那個堅硬而孤獨的磐石上,突然有一條柔軟的綠色枝蔓,一點點的往磐石的身上爬去,帶着某種柔軟的刺癢,開出美麗的花朵。
淩天清等了半天,胳膊都舉酸了,她想偷看一眼淩謹遇的表情,卻又不敢,隻能繼續保持瑜伽拜日的姿勢。
終于,掌心微微一癢,那朵花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
“本王可曾說過,衣衫不整,定要受罰?”淩謹遇指尖轉着那朵青色玲珑的花,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一朵落花的姿态。
很美,凋謝的天清花,是半透明的淡青色,像是琉璃雕成。
“對不起!罪女知錯,願意領罰。”淩天清立刻說道。
隻要不罰哥哥就行,她真的不願意看着一個無親無故的人,代替自己受罰。
“蘇筱筱,若是你能在這朵花落地之前,能給本王解釋爲何總是喜歡衣冠不整,本王會考慮免去責罰。”淩謹遇說着,指尖一彈,那朵花像是蝴蝶一樣,往空中飛去。
他很想知道,這個女娃是不是天生淫/賤,整日穿成這樣,衣不裹體,明顯是想勾引男人的目光。
淩天清不知道淩謹遇是什麽意思,她的大腦直接下的命令就是: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找個理由!
“别人笑我忒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君不見廿一世紀,男男女女都這麽穿!”
呃,連珠炮般的話說完,那朵花還在空中悠悠的飄着,周圍是死寂一片。
隻有風聲和雨聲,然後那朵花慢悠悠的飄在淩天清的面前,落地不動……
淩天清在這讓人快窒息的沉默中,開始冒汗,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解釋啊,隻能下意識的這樣回答。
“别人笑我太瘋癫……”悅耳好聽的聲音,在雨聲裏浮起。
淩謹遇看着這個小小的女娃,眼眸越發的深邃,閃着碧青的光芒,仿佛瞳孔裏盛開着千萬朵的天清花。
别人笑我太瘋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真的看不穿!
淩謹遇真的看不穿這個小女娃心中的世界。
淩天清好不凄涼的跪着,戰戰兢兢的等着宣判。
作爲一個從小就被當成科學家來培養的人而言,現在這樣的情況,就像是原本可以翺翔藍天的鷹隼,被囚禁在牢籠裏,無法展翅飛翔。
而周圍的奴仆們也戰戰兢兢,秀菊更是連牙齒都忍不住打顫,王上一沉默,她們就像是在地獄裏掙紮一樣。
“王上,花侯求見。”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禀報。
“準。”淩謹遇輕輕一揮衣袍,那寬袍卷起一陣風,将地上的落花席卷的瑟瑟飛舞,落地的那枚青色的花朵,已經悄無聲息的在漫天花雨中,納入袍袖裏。
“王上好興緻,竟會來此賞花。”清亮亮的聲音響起,花侯在花雨中,人面桃花,精緻的眉眼,有着讓女人颠倒的魔力。
天清樹,後宮之内,隻有遲暮宮才有一株。
唯一的一株天清樹。
每到下雨之時,美人們若是想看天清花的花雨,都是在遲暮宮的宮牆外等候着。
遲暮宮外千米之内,全是厚厚的落花。
“花侯有何事要奏?”淩謹遇眼神落在淩天清的背上,淡淡問道。
淩天清依舊跪在地上,沒人喊她起來,聽着兩個人還閑閑的聊起天來,不由郁悶的從鼻子裏歎了口氣。
她對這裏的國事一點都不關心,隻關心自己什麽時候能逃出去。
這麽天天跪着,遲早要得關節炎風濕病。
“王上,今日天氣陰寒,久跪雙膝受不住……”花解語秋水般盈澤的眸子,看了眼地上衣着單薄的淩天清,竟爲她求情起來。
“花侯素來憐香惜玉。罷了,這幾日,你既不必出王城,蘇筱筱就交給你,帶回花侯府多加調教。”淩謹遇瞥了地上伏跪的淩天清一眼,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三日後,讓她學點規矩回來,本王要驗收。”
語畢,淩謹遇轉身,帶着一行人,摟着隋美人,往外走去。
“臣,領旨。”花解語原先笑容如花的臉上,微微一愣,閃過一絲驚疑。
淩謹遇将蘇筱筱交給自己,意欲何爲?
緊接着,花解語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讓他多嘴!
王意難測,隻怕今日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到了淩謹遇。
調教其他女人沒問題,但是要調教瘋瘋癫癫的女人,三日後王上驗收,這真是……要了他命啊!
萬一沒有調教好,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麽懲罰。
王意難測,王意難測啊!
在花解語想着最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惹了王上時,淩謹遇卻直轉禦書房。
隋天香被丢在原地,纖纖玉指收的更緊。
淩謹遇站在南書房裏,衣袖微微一抖,一朵天清花悠悠的飄落在案桌上。
第一次有人送他花兒,雖然送的人并沒有那麽誠心,可是那感覺很獨特。
淩謹遇伸手撚着那朵花,如雕刻出的眉眼裏,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天清花的味道非常好聞,很淡很悠遠綿長令人凝神靜氣的香味,微甜微暖,能夠沁入皮膚裏。
偌大的王宮,隻要有一株天清樹,千米之外都能暗香撲鼻。
小丫頭因爲每日待在天清樹下酣睡,也沾染了一身花香味,舉手投足,都帶着很淡的暖香。
她此刻又活過來了,因爲淩謹遇走了。
所以不用人喊,淩天清一骨碌爬起來,毫無懼意的和花解語對視。
這個男人,這個嘴唇像粉色薔薇的男人,就是那日欺負的她死去活來的家夥!
淩天清當時糊塗着,現在可都記得呢,他給自己上的什麽狗屁膏藥,讓她難受了整整三天!
“蘇小姐,又見面了。”花解語看着瞪着他的小丫頭,緩緩綻放出一個笑來,笑容很邪惡,也很無奈。
“是呀,你想不到吧?”淩天清挑起眉,這是她的地盤,她可不怕這家夥。
花解語覺得這次招惹到一個很大的麻煩。
而且越想越覺得是淩謹遇給他丢難題,萬一調教不好,肯定會降罪,說不準自己就和倒黴的淩雪一樣,被流放到邊疆去打野蠻人……
那裏連個美女都沒有,會悶死。
“筱筱,跟錦哥哥回府吧。”花解語揚起薔薇色的唇,伸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