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了腳步聲,有人來了,離下次送飯的時候還差十多天呢,這次來的是誰呢?
青銅門被打開了,我聽着這腳步聲有些熟悉。
“驩兜!”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擡頭往籠子外面看了一眼,就發現一個穿着黑白相間衣服,頭發紮着很整齊的人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的打扮是我們三苗部族的裝束,難道是我們三苗的人?
我看着他的臉,很熟悉,好像在那裏見過,是誰呢?
“啊!”我驚訝地歎了一口氣,這不是我嗎,這不是兩百年前我的臉嗎,怎麽回事,我看到了自己。
不等我明白過來怎麽回事,那個人就忽然說:“驩兜兄,你不認識我了?”
我心裏充滿了驚訝和好奇,他是我嗎?另一個我?
見我不說話,他繼續說:“我是蒇啊,你不記得我了?”
蒇,我最親愛的兄弟,可他爲什麽會變成我的模樣,等等,我好像懂了,他冒充了我,他做了我的王位,他在外面做了将近兩百年的三苗部族的王?
我有些不相信地問蒇:“你,你是來救我的嗎?”
蒇點點頭:“是,驩兜,我的兄弟,我是來救你的,不過你要答應我幾個條件我才能放你出來。”
條件?什麽條件,蒇爲什麽要向我提條件,我們之前分開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嗎,他去我的部族,帶上我勇士,殺到這裏救我出來,兩百年了,我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個希望,如今蒇到了這裏,穿着我們三苗族最高貴的衣服,帶着我們三苗族最高貴的發飾,他竟然還要向我提條件,他是要奪取我的王位嗎?
我心裏開始憤怒,對驩兜憤怒之極,我覺得我被騙了,我想要殺了他。
見我不說話,驩兜繼續說:“第一個條件,放棄你的名字,從今天起,你就是蒇,無惡不作的蒇,而我驩兜,被囚禁在這裏的,不是驩兜,而是兩百年前歧途篡奪大王之位的蒇。”
我就是蒇?我是驩兜,不對,我好像不是驩兜,我是誰?
我腦子有些疼,此時我腦子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對我說:“你誰也不是,你就是驩兜。”
我腦子一陣尖痛,我咬着牙說了一句:“我誰也不是,我就是驩兜,驩兜……”
蒇在我面前笑了笑問我:“你看我的樣子,如果你驩兜,我是誰,我告訴你,我驩兜,當年離開這嵩山的,是我,驩兜,而不是你蒇,你是蒇。”
我是蒇,我的名字被蒇搶了,所以我隻能用他的名字。
他繼續說:“第二個條件,你必須發下重誓,爲蒇贖罪一千年,這一千年裏,你必須盡全力去消除這世間的旱魃餘孽。”
我看着卑鄙第蒇怒道:“讓我去打那些僵屍?爲蒇贖罪?犯罪的是你,你才是蒇,是你篡奪了我的王位,這是你犯下最大的錯。”
蒇在我面前搖頭道:“錯的不是我,是你,我跟你說過,我是驩兜,治理南嵩山兩百餘年的三苗首領,你是蒇,那個曾經犯下背棄舜帝之罪的蒇,你被囚禁在這裏兩百年,也是爲了此事,驩兜已經離開了這裏,去了南嵩山,爲舜帝教化蠻夷之地,傳播我華夏族的風俗。”
蒇,這個卑鄙小人。
蒇走到籠子旁邊看着我繼續說:“發誓,如果你想要出來的話,就立刻發誓,一千年,想象吧,一千年後你就可以重新獲得自由。”
我心裏雖然十分痛恨蒇,可我更期望自由,所以我選擇了妥協,我在蒇面前發下了重誓。
等我發誓之後,蒇繼續說:“第三個條件,你的這一身巫術不得傳教給任何人,同樣,你也要發下重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的本事失傳,我是驩兜,我把驩兜的本事想辦法傳下去。”
卑鄙的蒇,不讓我傳授别人術法,是怕世人揭開他和舜帝那虛僞的面紗嗎?
雖然知道蒇的卑鄙,可爲了自由,我還是選擇了妥協,我再一次發下重誓。
蒇見我把他提的條件都答應了下來,就慢慢打開了籠子的門,然後用他的術法爲了将所有的鎖鏈斬斷。
頓時我渾身一輕,也是瞬間沒有了支撐點,我整個人就痛苦地爬到了地上,我渾身上下酸疼的厲害,這些疼,我已經承受了兩百年,可不知道爲什麽,在兩百年後,我掙脫的一刻,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疼。
疼的部位不光是我的胳膊和腿,還有我的心,我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出賣了。
當年他逃到我被囚禁的地方,他說他被舜帝追殺,希望我能保護他,我施展幻術,讓他逃過了舜帝那些追兵的圍捕,之後我們就成了朋友,可如今,他卻從我這裏騙去了我的所有,而我,卻成了他,還要替他承受所謂的千年之罪。
我爬在地山,蒇卻扭頭走到了門口,在離開之前他說了一句:“我答應過放你出來,如今我做到了,我欠你還清了,希望你答應我的事兒也可以一一做到。”
欠我的還清了!?哈哈,總有一天我會找到蒇,然後将其碎屍萬段!
就在我爬在地山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朵裏響起:“現在你知道了,我對蒇的恨了吧,比恨舜帝還要深。”
我知道,因爲我就是驩兜,我是驩兜,隻不過我要做一千年的蒇……
我周圍的一切再次發生變化,我身上的痛消失了,此時我站在一個山洞的前面,這山洞的四周寸草不生,到處都幹涸的厲害,我知道這裏面住着一隻屍魃,這也是九州内最兇的一隻旱魃遺禍,據說它有半個旱魃那麽厲害,這是我贖罪的第一戰,我作爲蒇的第一戰。
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再次在我耳朵裏響起:“你會打敗他,而且你把對蒇所有的恨,都發洩在它的身上……”
很快我就聽到山洞裏有東西走了出來,是一個侏儒,它渾身幹巴巴的,渾身上下一/絲不/挂,最重要的是,它的頭頂上還長出了一堆角。
我沒有和這隻“魃”廢話,直接開打,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我會那麽多的神通,我可以召喚風、召喚火、召喚雷、召喚毒氣,我的拳頭如千斤巨石,我的身體如金子一般堅/硬,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麽強過,不對,我是驩兜,我本來就應該這麽強。
我雖然很強,可這魃也不弱,我跟它鬥了一天,最終還是我更勝一籌,它被我擊殺了。
坐在這長出一對角的魃的面前,我心裏滿是恨意,我恨蒇,透骨的恨。
而我看着面前的這個魃,心裏竟然産生了一種極其瘋狂的想法,我要生吃了這魃,我不是替蒇贖罪嗎,我現在不是蒇嗎?
那好,那就讓蒇吃這了這些惡心的魃吧。
我已經忘記了我的身體還是我的身體,跟蒇沒有半點關系,我隻是現在名字是蒇而已,我這麽做隻是掩耳盜鈴,隻是自己欺騙自己。
看着那魃,我忽然伸出一隻手,就扯掉了它的一隻胳膊,然後放進嘴裏開始咀嚼。
魃的肉,又臭,又硬,還苦的厲害,更重要的是它的肉裏有很濃的屍毒,我就這麽吃了下去,我不怕,因爲我有仙體,這些毒,毒不死我,我是蒇,蒇要吃掉這些惡心的屍肉……
此時我腦子裏忽然有另一種意識,一種極其惡心的意識,我想要吐,“嘔”,我腦子裏那個意識終于忍不住了,帶動着我的身體也是吐了起來。
那個意識是誰,好熟悉?
此時那個蒼老的聲音在我耳邊再次響起:“這就是我們第一次吃屍肉,記得了,從此之後,我們将以屍肉爲食,這些都是人,換句話說,我們吃的是人/肉,蒇在吃人肉,哈哈,是不是很有趣。”
我覺得我和那個蒼老的聲音都瘋了,可我在心裏卻很享受這種瘋狂。
我要敗壞蒇的名聲,越壞越好,吃人/肉的蒇,哈哈。
對啊,他說讓我遵從那三個條件就可以了,沒說我不可以多做其他的事兒,我一邊幫着蒇贖罪,一邊用他的名字去吃人/肉,對,人/肉,下次我要吃活人的,我不要再吃這些幹巴巴的屍肉,我要活人的肉!
想到這裏,我就扔掉手裏那幹巴巴的胳膊,往這山下走去,我去人最多的地方,吃肉最多的人。
我讓這世界上人都記住吃人蒇的名字。
吃活人,有了這個想法,我心裏忽然另一個意識就開始抗拒,他好像不願意跟着我一起行動,這讓我身體就有些适應,他不單抗拒我吃活人,竟然還要跟我搶奪身體的控制權。
這是誰,蒇奪取了我作爲驩兜的存在,他又要搶奪我的身體的控制權,這個人是誰,爲什麽我會感覺這麽的熟悉,我總覺得那個才是我自己,而現在的我,卻是另一個人。
爲什麽我會有這樣的奇怪的感覺?
不管了,我先去找第一個倒黴鬼,吃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