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誰會想到第一個站出來反抗的,竟然是被這些鄰裏欺淩的劉羊倌,他還不是爲了自己,而是爲了欺淩他的東家和鄉親。
看到這一幕我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柳師父則是在我身邊“唉”的一聲歎了口氣。
再看這鬼境中的畫面,劉羊倌一鞭子抽在地上,那些放肆的土匪也是瞬間住手,他們同時看向劉羊倌這邊,這一看劉羊倌就有些怕了,不過依然往前走,一邊走就一邊大聲喊:“這些土匪不過十幾個人,我們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淹死他們,大家怕他們作甚,你們難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兒、婆娘受這群畜生的糟蹋?”
說完劉羊倌一塊石頭就“嗖”的一聲丢了出去,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砸了土匪老大的額頭上,那老大哀嚎一聲就倒地不起了。
劉羊倌這手裏的石頭是用來打羊的,基本上屬于指哪兒打哪兒,厲害的很!而且力道也是非常強筋。
這本事說來玄乎,可對解放前那些資深的羊倌來說,這基本上是必備的本事,沒啥值得炫耀的。
所以劉羊倌這一石頭才不能不偏不倚地将土匪頭給打倒,那土匪頭應聲倒地,腦瓜子上的血也是瞬間流了一地,看着趨勢怕是會被劉羊倌的這一石頭給砸死。
劉羊倌這一手露的,就把那些土匪也給吓壞了,不過很快土匪的老二就開槍打劉羊倌,可是他打的慌忙,這一槍就沒打中,再看劉羊倌這第二塊石頭就砸了過來,土匪老二趕緊脫開,可是石塊還是擊中了他的肩膀,疼的他手裏的槍也就扔到了地上。
劉羊倌這邊接連得手,可邢滿财的護院和村裏的相鄰還是沒人敢站出來反抗,劉羊倌知道,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那些土匪亂槍打死,于是他就吹了一聲口哨吆喝了一聲:“羊羔羔們,上坡了!”
瞬間他土坯屋裏的羊群就跑了出來,然後徑直沖向土匪那邊,雖然隻是羊群,可氣勢上看着卻是極其的強悍,再加上劉羊倌的兩石頭已經立威,所以土匪們也是怕了。
看着土匪怕了,女兒被欺負的那一家也是終于開始反抗了,這一反抗,村裏的人也就都跟着開始反抗,不一會兒那些土匪就被打跑了,他們臨走的時候,連他們老大的屍體都沒收。
趕走了土匪,邢家村的人沒有上來感謝劉羊倌的,而是一個個仿佛十分害怕劉羊倌一樣躲着他走,除了那些羊還圍在劉羊倌的身邊等候他的差遣。
劉羊倌本來想問問東家邢滿财這邊怎樣了,可不料邢滿财根本沒有理他,就連邢凱和邢軍想要對劉羊倌表示一下感謝也都被邢滿财給拉走了。
劉羊倌就那麽呆呆地看着邢滿财家的大門關上,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爲什麽他明明救了人,卻還要遭受這種的白眼和冷漠,人情世故啊!?
本來我認爲劉羊倌會暴躁,會生氣,會漫罵這些人沒良心,可是沒想到他剛才那股硬漢的形象一下就沒了,他忽然笑了笑自言自語了一句:“大家都沒事兒,可就太好了!”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說他軟弱吧,他是第一個站出來敢帶頭和偷匪硬幹的人,說他堅強吧,被邢家村的人欺負成了這樣竟然不敢去反抗,甚至還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他心裏是怎樣想的,我完全沒有辦法用我的世界觀去理解。
我看柳師父,不等我問問題,他就說:“别問我,我理解不了。”
顯然柳師父已經知道我要問什麽了。
等着人都散了,羊倌就趕着羊往東走了,顯然他還是準備繼續給邢滿财放羊,他要賺錢養家,盡管他在邢滿财這裏根本賺不到錢。
這或許舊社會中的善良的老實人吧,我隻能這麽去理解劉羊倌。
我問柳師父接下來該怎麽辦,柳師父就說:“等等看吧,守着邢滿财這一家人,應該會有答案的。”
于是我和柳師父就在邢滿财的家門口守着。
這一天村裏都沒人上街,這個村子仿若那個時候就成了一個荒村,到了臨近傍晚,也就是現實中臨近淩晨的時候,就有幾個土匪悄悄返回了村子,把他們老大的屍體給擡走了。
等着土匪把老大的屍體擡走了,邢滿财家的門也就打開了,再接着邢滿财跟一個護院就從裏面出來,再接着他就對護院說,讓他去把村裏的人都集合起來,他要宣布一件事兒。
而此時羊倌已經趕着羊從東面回來,見到東家他還是恭敬地行禮,東家就讓他把羊趕到羊圈裏,然後一起到院子裏吃個飯。
我當時就在想,這個邢滿财終于轉性了,現在知道報答劉羊倌了,爲時不晚。
柳師父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就道了一句:“别忘了,劉羊倌最後可是變成了鬼王,基本上要屠了整個村子的鬼王,你覺得邢滿财會是報答嗎?”
我心裏有忽然一下開始爲劉羊倌擔心了。
劉羊倌對邢滿财絲毫沒有戒心,加上他也是真的餓了,一聽邢滿财要請他吃飯,當下就高興的答應了,把羊群趕緊了羊圈,劉羊倌就還專門跑河溝去洗了洗手臉再進東家的門。
邢滿财的院子裏擺了很多桌,劉羊倌不明白這是爲啥,邢滿财就說:“這是今天感謝你救了我們邢家村的宴席,村裏的人也都會來,大家都要對你表示一下感謝。”
劉羊倌滿臉的高興,甚至有些感動的要哭了,恐怕他這個外來姓到邢家村後還沒人對他這麽好過吧。
邢滿财把劉羊倌請到主桌上,他們一邊聊一邊等村民都到齊,等人都到齊了,邢滿财就說:“今天讓大家來就是一起吃頓飯,順便我們也對劉羊倌……”
說到這裏邢滿财頓來一下,可能是叫“羊倌”不好,就問劉羊倌叫什麽,劉羊倌就激動地說:“劉楓,我叫劉楓!”
估計這也是劉羊倌到了這個村子後,第一次有人這麽正式地問他名字吧。
邢滿财繼續道:“感謝劉楓救了我們全村人,所以我就代表各位在這裏設宴寬待恩人,同時也表達一下我們全村人對他的感激。”
邢滿财是村裏的地主老财,邢家村的人更是以他馬首是瞻,他這麽說,村裏的人也都跟着迎合。
當晚邢滿财還把自己家裏珍藏的好酒都搬了出來。
劉羊倌在這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的菜和饅頭,他從來沒有這麽滿足過,也從來沒有享受過這麽多人的感謝和微笑,可這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的短暫。
在劉羊倌喝醉後,邢滿财的幾個護院忽然就把劉羊倌給綁了,而劉羊倌已經酩酊大醉,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此時村子裏的人也都看糊塗了,剛才他們還感謝恩人,現在怎麽就把恩人給綁了?
邢滿财這個時候就站出來說:“咱們得罪了那群土匪,他們肯定不會放過咱們的,咱們在明,他們在暗,如果他們來報複咱們咋辦?劉羊倌殺了他們的老大,這個仇,他們肯定會報的。”
“而且那些土匪手裏有槍,要是打起來,咱們肯定吃虧,所以我就想了一個辦法,那就算把劉羊倌綁了,交給那些土匪,然後一命換一命,也換咱們村裏一個息事甯人。”
看到這裏我的頭皮都炸了,這邢滿财簡直就是一個畜生!
柳師父就提醒我讓我冷靜,我們看到的都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了。
此時我注意看了看劉羊倌的表情,他在聽到邢滿财的話,酒怕是也被驚醒了一半,他用難以形容的眼神看着邢滿财的背影,他在絕望,在乞求,在憎恨,在憤怒……
接着劉羊倌有看向酒席上的人,他希望有一個人能幫他求下情,可是卻沒人開口,最後就有人開始站出來表示邢滿财說的對,就要這麽做。
有人帶頭,就開始有人符合,于是越來越多的人就同意把劉羊倌送到土匪那邊去。
邢滿财又說:“爲了徹底了解這件事兒,我會把我家的那些羊全部宰殺了剝皮給送過去,希望那些土匪不要再來騷擾我們。”
羊,劉羊倌,到頭來邢家村的人還是出賣了他們,救下邢家村的他們。
我看着劉羊倌的表情已經陷入了絕望,他忽然用含糊不清的語氣說了一句:“我劉楓到底那一點對不起你們邢家村,你們要這般欺負我這個外來姓,我隻是想掙些錢給我家兩個孫女買件新衣服而已!我劉楓哪裏對不起你們了!?”
邢滿财愣了一下就說:“劉羊倌,剛才的這一餐酒你也喝了,我們也算報答過你了,可是這殺土匪的禍是你惹的,得有你一個來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
劉羊倌一邊流着眼淚就忽然笑了,他抽泣着說了一句:“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邢家村的人趕盡殺絕,讓你們邢家村雞犬不留……”
看到這裏,我就感覺到渾身被一股寒氣鎖籠罩,我知道是操控這個鬼境的那個鬼王生氣了,他想到自己當年的遭遇生氣了!
我看向柳師傅,怕一會兒出岔子,柳師父就卻搖頭說:“沒事兒,本尊不在附近,我們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