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趕緊說:“它是被摁在尿桶裏給淹死的,他腳下踩着的應該就是那個尿桶,另外,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屍骨也應該在裏面。”
懾青鬼聽我說完,不由笑了笑就說:“被尿淹死?這個鬼嬰怨氣雖然沒有上一個重,可死法道是挺特别的。”
爲道者,不應該嘲笑死者,可附在我體内的偏偏是一個大神通的懾青鬼,我也是管不住,隻能提醒他說:“我招你出來,是問清它的緣由,然後準備送走它的,不是讓你看笑話的。”
懾青鬼“哼”了一聲就說:“同爲逝者,我又怎麽會嘲笑它呢?”
“我”在這邊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呂斌就在旁邊提醒“我”說:“上仙,你還是快些做法吧,遲則生變啊。”
“我”看着呂斌就道了一句:“我做什麽事情,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而在這個時候,鄭紅軍、宋雙梅、李警官三個人也是紛紛跟了過來,就是沒看着大林和碧蓮,呂斌問李警官自己的兩個同伴怎麽沒跟來,李警官就道:“碧蓮好像中暑了,難受的厲害,大林在他陪他呢,鄭家兩口子擔心女兒出事兒,我們就順着你們跑的方向追過來了,沒想到了好真找到你們了,對了,你們站在這嶺子上幹啥,對了,鄭家三丫頭呢?”
此時雖然有月光,可這嶺子上全是沒了膝蓋的雜草,鄭家三丫頭往草裏一滾,如果不仔細去找,還真是很難發現的。
所以呂斌就指了一下那邊說:“那邊的草堆裏。”
呂斌說完,鄭紅軍和宋雙梅就趕緊過去看女兒的情況,從他們的樣子看,也是十分的擔心,并沒有我想的那樣不愛孩子。
呂斌也是補充了一句:“暈過去而已,沒啥大礙!”
不過夫妻二人在擔心的同時,臉上還多出了一種怪異的表情,懾青鬼上身的我,此時也是看的一清二楚。
于是我就轉頭道:“好了,現在當事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把這件事兒說出清楚明白吧。”
這種法式,我并不需要懾青鬼控制我的身體,隻需用他的力量即可,所以我就捏了一道看靈眼的手訣,然後飛快的點在鄭紅軍和宋雙梅的眉心處。
同時我也是說道:“天眼,也稱靈目,是可以看到陰晦之物的眼睛,我現在利用法力給你們暫時開了靈目,所以接下來你們看到什麽都不要驚慌,不要亂加,以免壞了我的法式,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我們能找到這個地方,已經讓鄭紅軍和宋雙梅很詫異了,所以我說什麽,他們都是乖乖地點頭。
我再次深吸一口氣,利用柳師父教我的鎮魂術,将癱倒在嶺子邊上的濕漉漉的嬰兒給拽了上來,然後就放到了鄭紅軍和宋雙梅的面前,夫妻倆人一看到這濕漉漉的嬰兒,竟然吓的直接就地往後爬了幾步,懷裏抱着的三丫頭也是不要了,直接又給扔在了地上。
濕漉漉的嬰兒閉着眼,可他卻能準确無誤的面對着鄭家夫婦,仿佛它閉着眼也能看着。
面對這個嬰兒,我就問鄭紅軍:“它,你認得嗎?”
自己的親生閨女變成了鬼,鄭紅軍也是不敢再抵賴,直接就跪了下去道:“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不該将我的閨女摁在尿桶裏給淹死,都是我的錯,閨女,你就原諒我吧,我錯了。”
鄭紅軍一邊哭,一邊說,宋雙梅在旁邊也是跟着落雷,那個濕漉漉的嬰兒也是終于有了反應,它的腦袋晃了晃,身上的黑氣竟然減少了許多。
而旁邊的李警官,我并沒有給他開眼,所以他就看着鄭紅軍對着我磕頭說話,不由就奇怪問呂斌咋回事,呂斌就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李警官,别說話,石勇他在做法,請的一個大仙!”
我這邊已經跟小鬼的意識建立了聯系,他心裏所想的,我也是全部了解了,不過他因爲剛出聲就死去了,所以即便是成了鬼,也不能用人的聲音跟人說話,所以我就隻好翻譯給鄭紅軍和宋雙梅夫婦。
看着鄭紅軍跪在我面前的樣子,不知道他是害怕,還是真心知道錯了。
不過我從這個小鬼身上得到的信息是,它似乎并不恨鄭紅軍夫婦,相反它很愛這倆人,而它身上的怨氣也不是來自恨,而是來自對父母的思念。
怎麽說呢,這個小鬼生下來就死了,盡管它變成了鬼,可長久被封存在這裏,這個世俗沒有沾染它,所以它的鬼性裏,就保留了這世間最純粹的善良。
“人之初,性本善。”
原來這句話并不是騙人的!
至于它出現在鄭紅軍家,也不是因爲它要吓唬鄭紅軍一家人,而是因爲它想自己的父母了,鄭紅軍吸煙被掐,那是因爲這小鬼是給尿淹死的,對空氣特别的敏/感,所以才會不斷地去掐鄭紅軍的煙。
至于看雞窩,那純粹是處于好奇。
最後他附在鄭家三丫頭身上,也是沒有壞心眼,單純地因爲鄭家三丫頭身上有着跟它曾經一樣的血脈。
至于說這個小鬼究竟有什麽心願,好像它的心願已經實現了,那就是看着自己的父母,感受到父母對它的愛,而現在單純的它,就把鄭紅軍和宋雙梅那複雜的眼淚給當成了“父愛”和“母愛”,所以它身上的怨氣也就越來越少,看情形,不用我送,它自己也能走掉了。
我一邊說着小鬼的想法,鄭紅軍和宋雙梅就哭的越厲害,一聲一個“對不起”,可此時的“對不起”卻再也不能挽回逝者的生命,就算他心裏再懊惱、再後悔,也已經于事無補。
最後那小鬼就在鄭紅軍和宋雙梅的哭泣生中化爲了無有。
我此時深吸一口氣就說:“将心比心,你們那鬼女兒的心,比你們要幹淨一百,不,是一萬倍!”
鄭紅軍和宋雙梅沒說話,隻是在哭。
我繼續說:“現在你們就去把它的屍骨挖出來,然後給他打一副小棺材,埋在你家祖墳旁邊,讓它做你們鄭家的鬼,不然它這麽小,遊離在地府和之間的‘命魂’怕是還要被其他的‘鬼魂’什麽的欺負。”
鄭紅軍連連點頭,然後就爬這身子到嶺子邊上上,用手把那個尿桶給挖了出來,爲了不讓他弄散逝者的屍骨,我就讓他先找好存放屍骨的地方,再把桶子給敲碎了。
這一天鄭紅軍和宋雙梅就把那個裝有自己女兒的“桶”提回了家,而且還在桶旁邊哭了一晚上,呂斌也開壇做了一場法式,算是給鬼嬰的地魂指路,讓它能盡快到地府,同時在路上也免受其他孤魂野鬼的欺淩。
次日天亮,我們就沒有再在鄭家待,李警官開着車,就載着我們離開了這裏,至于鄭紅軍和宋雙梅我給了他們三天的時候,讓他們操辦後那個死去女兒的喪事後,再來我們鄉上找我。
“鬼”他們也看到了,我相信他們是不敢爽約的,至于葬禮要怎麽操辦,我就管不着了!
一路上碧蓮已經清醒了好多,對于昨天突然中暑暈過去的事兒,她竟然一點印象也沒,她怕是昨晚着了那鬼嬰的道,也是被鬼遮眼了。
李警官開車先送我回家,然後才送呂斌他們回鄉上的派出所,我問呂斌他們什麽時候走,他就說,等我送走了罐子裏的鬼,畢竟那是他們的任務,不然他們回去不好交代。
到了家,我老爹和老媽都已經起來了,隻不過小雯還在睡,我也是專門去看了看,睡的很香。
我老媽問我事情處理的咋樣了,我就說,差不多都解決了,而且鄭家夫婦三天後回來我們鄉上來。
聽我這麽說,我媽就有些抵觸了,因爲小雯已經跟我們有了感情,萬一鄭家夫婦反悔給要回去可咋整?
其實我心裏也有這樣的擔心,所以我就跟我老媽說:“老媽,你放心吧,我約直接去鄉上派出所,不是來我們家,放心吧,小雯是我的妹妹,不是他們的女兒。”
突然我覺得我有些大孩子,不,是大人的模樣了。
這三天時間裏,呂斌又來找了我一次,不過不是來看我,而是來看那個罐子的,他是怕罐子裏的東西給跑了,不過顯然他是杞人憂天了。
這三天裏,小藝在罐子裏很安靜,雖然它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可我卻能清晰的感覺到,它仍然還在罐子裏。
同時在這三天裏,那個懾青鬼莫名其妙地自己跑出來找了我一次,我問他找我幹嘛,他就說了句出來看看我在幹啥。
而後他就告訴我,讓我三年之内不要再用請神術,因爲他要閉關了,就算我用了請神術,也是召喚不出他來了。
我讓他送完了小藝再走,他卻告訴我說機不待人,這件事兒等不了,我問它我繼續救命的時候用不出請神術咋辦,要不先把這契約給解了吧。
懾青鬼卻搖頭說:“不行,解開了契約,肯定會有占我的位置,上你身一次,可頂我數十年修煉,所以我絕對不會跟你解除契約的,至于你遇到危險的時候,那你就自求多福吧,千萬不要死掉啊!”
千萬不要死掉?如果遇到危險,這他喵的又不是我說的算!
懾青鬼又說:“請神術終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你想要在道途上走的更遠,那就要學着提高自己的道行,所以在不能召喚出我的時間裏,你要勤加練習道術,希望我出關的時候,能看到一個更厲害的你。”
這也是懾青鬼跟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再召喚他要三年後,見柳師父還要四年,我身邊的依仗一個個離開我,而我也隻有讓自己變得更強,才能逐漸走近他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