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頭這些人是住校生,對鄉上知道不多,而這件事兒看他的反映顯然也是不知道的。
見褲頭這反應,我就着急忙慌的把我剛才想起的事兒給衆人講了一遍,聽我說完了,我們這些人就開始猜測,首先說話的是帶頭的褲頭。
褲頭:“小勇,你這話的意思是,王安可能是在跟他弟弟的孫女,也算是他的孫女聊天、說話?”
我就說:“如果是陌生的墳頭,我們大可以爲王安是在發瘋,可那墳頭跟她有一些親屬關系,所以……”
褲頭咽了下口水,可仍然沒有放棄偷瓜的念頭就說:“放心小勇,就算真有鬼,也找不上我們,你沒看我們都蒙着面呢?我聽我們村裏的老人說,在面對鬼魂的時候,隻要把臉給遮住,不讓鬼魂看見自己的模樣,它就不會報複我們。”
褲頭說的不錯,也的确有這種說法,不過那多半是“斬鬼”人的扮相,他們是将鬼制服,然後打散,遮臉的目的是爲了防止鬼魂跑掉後回來報複自己。
而這個時候的蒙臉還有一個術語,叫做——“刮臉”,意思就是把自己面容從鬼魂的眼裏剔除的意思。
而我沒想到的時候,多年以後,我竟然也會用到“刮臉”的法子去除鬼……
說回當下,聽到褲頭的解釋後,我就哭笑不得把臉上的毛巾給扯了下來,“刮臉”也是有學問的,可不是随便蒙個面就可以的。
我扯下毛巾就跟褲頭說:“王安他挺慘的了,我們就别去禍害人家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人家那麽大歲數了,種個瓜不容易。”
聽我這麽說,褲頭就猶豫了,可旁邊的尚皓明卻道:“瓜咱們可以不偷,可是我想看看坐墳頭上說話的那個老頭,這刺激的事兒,我可不想錯過。”
不等我反對,尚皓明就推着我往前繼續走了。
好吧,看看就看看吧,反正我是背着書包的,而我書包裏的桃花鏡也在,加上今天月光還算可以,如果真遇到鬼,我也不是那麽怕。
再說了,我可是學了好幾種對付鬼魂的道術。
很快我們就爬到了瓜田的旁邊,果然順着褲頭指的方向,我就看着一個老頭,吸着煙袋坐在一個矮土包上,土包前壘了一個石頭框,不用說,是墳頭的獨有标志。
說王安坐在墳頭上,倒不如說他是半靠着墳頭,隻不過他現在還沒開始說話,隻是一個人靠着墳頭抽悶煙。
我們幾個趴在瓜田旁邊的土堎子上,不敢亂動,尚皓明就悄悄地問我:“小勇,你能看見啥不?”
我搖頭。
可就在我搖頭的下一刻,一個身着紅色小棉襖的小女孩兒就從墳地裏鑽了出來,那小女孩兒看起來六七歲左右,豎着兩個翹辮,臉蛋畫的紅紅的,仿佛一個小瓷娃娃似的。
不用說,這個小女孩兒隻有我一個人能看到,不,準确地說,那個王安也能看到,因爲在小女孩兒出來的一瞬間,王安就在月光下笑了笑,挪了挪身子,讓小女孩兒在他旁邊坐下。
看到這一幕,我心裏不由“咯噔”一聲,右手就不由伸進書包握住了桃花鏡,同時心裏開始默念靜心咒,此時我一定要保持冷靜。
尚皓明和褲頭他們自然是看不到那個小女孩的,所以倆人就等的有些心煩了。
褲頭就嘟囔道:“這老頭,今天咋還不說話,平時早就說了。”
我讓褲頭小聲點,褲頭就說:“沒事兒,那老頭耳背,隻要咱們不大聲說話,他都聽不到的。”
我心裏着急,那老頭可能是耳背,可他旁邊的那個鬼可不是聾子。
那個鬼肯定早就發現了褲頭這些偷瓜賊,至于她爲什麽不攻擊,我就不知道了,因爲鬼魂思考事情的方式,跟他們活着的時候是大不相同的。
就在這個老頭和女孩兒鬼開始對話了。
王安:“小藝,你今天怎麽才來啊?”
被稱作小藝的女鬼就挽住王安的胳膊說:“大爺爺,我剛才去爺爺家了,所以來的晚了,對了爺爺,以後要少抽煙,抽多了害身子。”
這女孩鬼雖然是紅厲等階的惡果,可他的怨氣不是來自王安,相反跟王安還顯得很親近,想必那女孩兒在世的時候跟他的關系就不差吧。
王安和小藝接下來聊了很多,涉及的事情很多,很像是爺倆的《回憶錄》,他們說的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兒,沒說完一件事兒,爺倆都會大笑一會兒。
褲頭和尚皓明看着老頭一個人在墳頭上說說笑笑,褲頭就說:“小勇,你看是個奇景不?”
我深吸一口氣說:“奇景?的确是奇啊!”
我話剛說完,那個小女孩就往我們這邊看了看,然後就忽然站了起來,不,準确地說是原地飄了起來。
我心裏瞬間一涼,這鬼不會要攻擊我們了吧?
我手裏把桃花鏡捏的更緊,而在這個時候,那個叫小藝的女鬼就跟王安說:“大爺爺,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明天再來看你。”
說完她的身子就又飄入了地下。
我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拉着褲頭和尚皓明說:“我們走,這裏不能多待了。”
褲頭問我爲啥,我就說了倆字:“有鬼!”
關于我能看鬼的事兒,褲頭也是知道的,所以當下就不敢廢話,立刻起身,跟着我往回跑。
我們一行人回了宿舍,褲頭等人就問我,鬼是啥樣的,我沒吭聲,等着他們把我問急了,我就說:“褲頭,你給我聽好了,以後無論什麽情況,都别靠近後山,特别是晚上,記得了不,不然會有危險的。”
褲頭笑嘻嘻地問啥危險,我就說:“還記得那個鬼嬰不,我保證你要再去的話,會經曆比鬼嬰更恐怖的事兒。”
聽我這麽一說,褲頭也就不敢嬉皮笑臉了,反倒是尚皓明問我:“小勇,難道說還真是王安弟弟那個抱來養的孫女?”
我點點頭,之後他們再問我話,我就不回答了。
我在他們宿舍待了一會兒,心裏就開始記挂起我在家裏的那個雯妹妹了,我總覺得今天這個女孩兒鬼身上有着我那個妹妹的氣息,難道說她已經去找過我妹妹了?
準确的說,是我的幹妹妹,而是她的親妹妹。
我越想越擔心,當晚就又翻牆頭出了學校沿着月光下的公路回家,當然随行的還有的尚皓明。
可能是因爲在瓜地裏見着過女娃鬼的緣故,一路上我總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跟着我,猛一回頭又啥也看不着,這種惶恐不安的感覺,真的讓我很不爽。
不過還好,我這一路上并沒有見鬼,到了我家門口,我就開始叫門,我老爹給我開的門,問我不是不回來嗎,我就說,學校老師查住了,不讓走讀生住。
我老爹就說了一句:“你們老師也真是的,這大半夜的,查住就查住了呗,住一晚也不會少什麽,趕回來,要出了什麽事兒咋整?”
我問我老爹我雯妹妹睡了沒,我老爹就說:“睡下了,咋了?”
我說沒事兒,然後帶着尚皓明就回屋睡去了,到了房間我還是不放心,就起來在我家大門口、過道,以及我老爹和老媽的卧室門口各貼了一張鎮宅符。
接連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因爲沒再發生什麽事兒,我也就安心了不少。
這天,我們放了暑假,我在家裏一邊寫作業,一邊小雯畫畫,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的桃花鏡就從書包裏給掉在了桌子上。
小雯就問我這個是啥,我就說是鏡子,她嘟着小嘴就問我,她能不能照一下。
我笑了笑就說可以,然後就把桃花鏡遞給了小雯。
小雯拿着鏡子照了一會兒,就一臉好奇地問我:“哥哥,鏡子裏姐姐是誰?”
我一邊寫作業一邊就笑着說:“鏡子裏還能有誰,都是自己的呗……”
說到這裏我就給愣住了,剛才小雯說的是“鏡子裏的姐姐”,難道說小雯看到是一個大孩子?
我心裏“咯噔”一聲,連忙放下手頭的筆本,跑到小雯的身後往桃花鏡裏看去。
裏面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頭上梳着翹辮,粉嘟嘟地小臉對着鏡子外面的小雯在笑。
而那個小女孩兒跟我瓜地裏見過的那個小女孩鬼甚微相似,隻是腮幫子沒有塗成紅色而已。
他喵的,這,這他喵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雯對着鏡子嘟嘴,鏡子裏的小女孩兒也嘟嘴,難道說這才是小雯真正的模樣?
我的腦子瞬間淩亂了,我搶過小雯手裏的桃花鏡扣在桌子上道問小雯:“小雯,你,你到底是誰?”
小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我在問什麽,對一個三歲的小孩兒來說,我的這句話的确是有些難以理解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去看小雯,她身上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沒有半點鬼魂附體的陰氣,可剛才鏡子的那個小女孩兒鬼模樣的人又是誰?
我不由拿着鏡子照了照自己,幸好,還是我自己,不是啥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