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師父就在旁邊提醒我說:“小勇記住這種感覺,這是給鬼引路的必然心境,因爲鬼的或多或少都有怨氣,跟鬼溝通,說白了就是跟他的怨氣溝通,如果你不能保持這種心如止水的心境,你很可能會被鬼的怨氣影響,甚至迷惑,輕者傷寒、體弱,重着意識模糊淪爲神經病,或者造成心裏問題。”
我去,他喵的,原來送鬼走還有這麽大的風險,這葛師父留我下來果然是沒按着啥好心。
不過事已至此,我也不能打退堂鼓,就問葛師父:“那我該怎麽辦?”
葛師父就說:“試着跟那鬼嬰溝通,說什麽都行。”
說什麽都行?我看着那鬼嬰舉足無措了一陣才緩緩問出我心中第一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鬼嬰低聲的抽泣,然後我竟然聽到了它的心聲:“媽媽叫我小海,我生下來她就這麽叫我,小海,小海……”
我:“小海,很好的名字,你爲什麽會在這裏?”
鬼嬰抽泣着說:“我也不知道,本來我家裏很暖和,還有爸爸、奶奶、爺爺、他們都喜歡我,可突然有一天我肚子難受起來,我不停的吐,不停地吐,然後我一直哭,他們就把我送到醫院去檢查,也不知道醫生說了什麽,他們就開始哭,不停地哭,然後我爸爸說對不起,我媽媽也說對不起,我爺爺奶奶也一直說對不起我。”
我心裏已經開始有些奇怪,這麽小的鬼嬰說話竟然如此的流利,葛師父在旁邊就提醒我說:“小勇,專心,你聽到的是它的心聲,如果換成聲音,那你聽到的隻是‘哇——哇——哇’的哭聲,你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點點頭繼續聽那個叫小海的鬼嬰說:“後來我媽媽就帶着我出了門,給我裹了一層很厚的被子,說是要送我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希望有人就救我,我媽媽帶着我走了很遠,坐了很久的車,最後我肚子疼的不停的哭,不停的吐,我媽媽實在沒辦法了就把我放在了這嶺子上,她說,她救不了,一家人都救不了我,她也是沒辦法,她也不想,可是她沒辦法。”
“媽媽一直說,一直哭,看着媽媽哭的難受,我就忍着疼不哭了,可媽媽見我不哭了,她反而哭的跟難受了,爬在我身上拼命地哭,我也不知道爲啥,後來她就站起來說,‘對不起小海,我救不了,我對不起你,你别怪媽媽,你好好在這裏,媽媽對不起你,不過媽媽聽說在槐樹把你放在槐樹多的地方,你的魂魄就不會離開,就會住在這槐樹林裏,這樣媽媽想你的時候就能看你了,這裏槐樹這麽多,你肯定會留在這裏,對嗎,相信媽媽,不久以後媽媽也會來看你,一定……’”
小海說到這裏,葛師父就搖頭說:“你理解你媽媽,不哭啦,可你媽媽卻認爲你已經死了,唉,這就是命啊。”
聽到葛師父的話,我就繼續小海:“後來呢?”
小海繼續說:“媽媽離開了,把我丢在這裏離開了,我使勁忍住不哭,希望她不讨厭我,希望她能回來,我真的不會再哭了,一次都不哭了,不管我多難受,我都不哭了,我隻想着媽媽回來,可是她卻頭也不會走掉了……”
說到這裏小海的表情就變得特别的憤怒,是一種想要殺人的憤怒,這應該就是小海的“怨氣”,可這種“怨氣”裏偏偏又是映照着他對他媽媽的愛和思念。
不等我繼續問小海就又說:“後來媽媽走遠了,我就感覺好冷,身子好難受,我就哭,拼命的哭,想要有人來救我,可是天黑的厲害,這裏一個人沒有,反而招來了幾隻大/鳥,它們叼着我,一點一點把我弄到了這山坳裏,我被摔到荊棘窩,摔倒棗刺上,我好疼,我想媽媽,我拼命的哭,拼命地哭,想要媽媽回來,可依舊沒有回應。”
“到了這山坳裏,那些鳥就不停地撕扯我身上的衣服和肉,還把我一隻眼給撕掉了,我拼命地哭,可于事無補。”
“最後我隻能自己保護自己,我站起來趕走那些鳥,可是他們不死心,總是在我身邊盤旋,每天都要來騷擾我,想要吃掉我,我每天都要守着自己的身體,不讓它們吃掉。”
葛師父又補充了一句:“這個時候,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或者說它的意識裏根本沒有死這個概念,小勇,你現在就要告訴他,他已經死了,讓他放下執念。”
我點點頭就對小海說:“小海,你守着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的屍體,你已經死了,你知道什麽是死嗎?就是你已經屬于這個世界了,你應該去你該去的地方,你跟這個世界的緣分已經盡了。”
小海開始哭泣:“可是,我想我媽媽,我想我媽媽,我不想走,我想我媽媽……”
這就是小海的怨氣?
他不是怨恨她的媽媽,而是想,而是愛,被抛棄了之後,依然帶着憤怒去愛,一個無辜的孩子,竟然……
想到這裏,我已經很難再維持那心如止水的心境,我開始同情小海,開始替小海憎恨他的媽媽。
葛師父就又在我旁邊提醒我:“小勇,注意你的心境,小海的媽媽抛棄他,肯定也有什麽難言之隐,而且他媽媽抛棄他,也不見得就比他好受,他媽媽心裏也受着煎熬,記得,要保持客觀,心如止水,不然你就沒辦法幫到他,沒辦法送他走。”
我稍稍收斂了一下心境就繼續對小海說:“那你纏上王春梅,也是因爲她長的像你媽媽嗎?”
小海說:“嗯,她跟我媽媽一樣,都梳着長長的辮子,而且說話很溫柔,還會唱歌,我特别喜歡她,我想讓她抱抱我,可是她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竟然掉頭就跑,我怎麽哭,她都不理我,我恨她,恨她……”
我繼續說:“所以你就把你身上的怨氣發洩到了她的身上?”
小海點頭:“嗯,不過我真的希望她能抱抱我,我真的想我媽媽了……”
我又問:“那我們三個孩子呢,我還有嶺子上的那兩個,你們爲什麽要吓唬我們?”
小海就說:“我羨慕你們,我想讓你們跟我玩,可是你們都不理我,你們把我帶出來,可又不管我!不過我沒有想着傷害你們,也沒有去傷害你們。”
的确除了王春梅,我們這些人都沒有遭到小海的傷害,除了偶爾做做噩夢,那最多也就是一個惡作劇,談不上傷害。
事情差不多已經搞清楚了,我就問葛師父,要怎麽送走小海。
葛師父就說:“完成他的心願,他媽媽我們肯定是找不到了,你去把王春梅喊過來,讓她抱抱這個孩子,不過小海折磨的她夠嗆,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過來,如果她不肯,我還是要把小海打散了,畢竟我們是人,要維護人的利益。”
鬼!?唉!
我歎了口氣就轉身往嶺子上走,此時我已經好了很多,速度也很快,我上到嶺子上後,就發現,這個嶺子上已經沒有人,所有人都在對面的嶺子上,見我一個人上來,我爸媽就喊我,問我有事兒沒。
我遠遠地答應一聲沒事兒,然後跑到另一個嶺子上,我爸媽問我情況怎樣了,我就說:“快結束,我來找王春梅,最後送走小海,哦,就是那個鬼嬰,需要她出面,去幫幫他,不然的話葛師父就要打散他,他就不能在輪回轉生了。”
我的話剛說完,王春梅的老媽就道:“還送什麽,能打死就打死啊,把我閨女害成這樣,還送他,想的美,打死,打死!”
王春梅的老爹也是狠狠地說了一句:“對,打死,最好永不超生!”
此時我身上的咒語已經解開,心境自然也保持不了心靜如水,聽到他們這麽說,我不由就覺得有些心寒,一個孩子,哪怕是鬼,可終究是一個孩子,她雖然把王春梅折磨的不輕,可它的心卻不是多麽的壞,從來沒想着把誰打死,可相反是我們這些人……
人性!鬼性!
我看着王春梅說:“你願意幫他嗎?還是說,你也想着要把他打死?”
王春梅猶豫了一會兒就說:“你帶我去看看它吧,反正它就要走了,我就去幫幫它吧,雖然這些日子他把我折磨的很慘,可它在我身子裏這段時間,我也是知道了很多它的事兒,它真的好可憐。”
王春梅剛說完,她的老媽就扯住王春梅的胳膊說:“你瘋了,不怕再惹上它?好不容易拜托了,你這孩子,逞什麽能?”
王春梅一下又要打退堂鼓,顯然她是害怕她的老媽,她老媽關心她也沒有錯,難道說小海最後真的要落的一個永不超生的下場嗎?
我看着王春梅的家人就說:“這是一次結善緣的機會,如果她這次幫了小海,那便的積德,将來必定會有福報,這是葛師父,就是下面制服那個鬼嬰大師的原話。”
這些話的确是葛師父告訴我,說是讓我說服不了王春梅和她的家人的時候再說的,果然這一切葛師父早就料到了,這些人情世故,果然還是大人們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