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父一手捏換指訣,嘴中不停碎碎念,而那個無頭鬼身子輕飄飄地就圍在那紙人附近,像是在等待時機,從他身上的散發出來的氣息,我竟然感覺到了一絲期待的意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琪卻突然喊了一嗓子:“那個沒頭的家夥,我家的大狼狗是不是你給弄死的?”
王琪冷不丁地吼了一嗓子,頓時吓了我一跳,就連柳師父的罡布也是驟然停下,而那穩定下來的蠟燭也是忽然有搖晃了起來,不過柳師父又反手捏了一個指訣後,蠟燭就又穩定了下來。
柳師父對着王琪吼了一嗓子:“胡鬧,這個時候你打斷法式,難道是要我之前做的功夫都白費嗎?”
王琪的父親也是趕忙去罵王琪:“你個熊小子,啥叫喚什麽,搞砸了你想害死咱們這兒所有人嗎?”
此時王琪的臉色通紅,被風吹了一會兒,身體的酒勁兒就又上了,他扯着三字犟嘴道:“害人?就他那個沒有腦袋的家夥?算老幾,老子會怕他?”
說着王琪竟然一下沖出了人群,然後随手抄起地上的一盤清水,接着“嘩”的一聲就沖那無頭鬼潑了過去,無頭鬼身子輕飄飄一躲就躲了過去,可在無頭鬼身後的紙人卻倒了黴。
“啪!”
一盆清水正好澆在紙人的頭頂上,頓時那下午剛畫上去的燃料就顯得有些花了,臉上的面容也就模糊了,眼睛、嘴巴、鼻子一下就混合到了一起。
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映過來,王琪就有了新動作,他把手裏的盆子也是沖着那紙人扔了過去。
“咣!”
一聲輕響,鐵盆子就砸在了紙人的腦瓜子上,那紙人的腦瓜子就給砸掉了,頓時那紙人也就變成了一個無頭的紙人,一個身上穿着花紅柳綠,卻沒有了頭的紙人。
“嗚!”
一聲凄慘的叫聲都讓從那無頭鬼身上響了起來,而柳師父卻氣的怒吼了一聲:“給我把他拉回去!”
王玉民和王玉山也是趕緊沖出來把王琪王回來,王琪的父親更是沖過去在王琪的臉上直接扇了一個嘴巴子罵道:“你不想活了啊?”
可王琪卻大吼道:“我怕他?弄死我們家大狼狗,我非得揍死他,我會怕一個沒有腦袋的家夥,娘個X的,我不去消了他,我不姓王,敢弄死我們家大狼狗,我要消了他……”
顯然王琪這次生氣是爲了他家大狼狗的事兒,村裏人都知道,那狼狗是王琪的心頭肉!
如今王琪的酒勁兒又壯了他的膽子,竟然站出來跟那無頭鬼叫闆,當時我就覺得王琪哥哥太厲害了,比柳師父還厲害,因爲柳師父還要對鬼魂客客氣氣的,可王琪竟然對着鬼魂大罵了起來!
我當時有些看傻了,就在王琪被拉住的一瞬間,那無頭鬼竟然都讓撲向了王琪!
“孽畜,妄動!休得傷人!”柳師父說着一個橫步誇到王琪的跟前,接着一掌對着那鬼魂就拍了出去。
“嘭!”
柳師父一掌排出,立刻就發出一陣悶響,那無頭鬼魂一下就飄到了紙人旁邊,他“嗚嗚”地叫了一聲,竟然一頭沖進了那無頭紙人中。
柳師父當時也愣了一下:“孽畜,你想幹什麽,我法式還做完,你占了這身子,我也不能送你走,反而會把你排出到衆生六道之外,你……”
柳師父話還沒說完,那鬼魂整個身子已經飄進了紙人,頓時四下就安靜了下來,那蠟燭也不再搖晃了,周圍的陰風也停止了,王琪不喊了,瘋子不鬧了,因爲大家都在等着無頭鬼在鑽進紙人後的反映……
我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問柳師父:“義父,咋了,那鬼鑽紙人裏,不是就能送走了嗎?”
柳師父搖頭說:“現在他想走也走不了,人在陽壽終了之後,魂魄在沒有進入輪回到之前是不能再有一具屬于自己的身體,那樣就會違背天道,進而被排出在衆生六道之外,萬劫不複!”
我似懂非懂問柳師父:“鬼魂不是能附人體嗎?”
柳師父搖頭:“那不是一會兒事兒,鬼魂附體,那身體依舊是别人的,他隻是暫時控制而已,就如同木偶一樣,他身體終究不是他的!可眼前的情況卻不同,那紙人上我給他書下生辰八字,并貼了一張聚靈符,俨然已經是一副無主的‘身子’,本來我做了法式,通告了天道将他暫時列入終生之道,再送他如輪回一點事兒沒有,可如今我法式剛起就被打斷,他強行進入這紙人中,天道之中他的天魂将會徹底與他的地魂、命魂失去聯系,進而煙消雲散,而沒有了天道的支持,剩下的地魂、命魂也理所應當被排出到了六道之外……”
柳師父的話說的很高深,我當時根本聽不懂,隻能“哦”了一聲,而這個時候,王玉民在旁邊說:“那現在燒了那紙人不就行了?”
柳師父搖頭說:“别靠近他,原來鬼魂沒有實體,隻能憑着迷惑傷人,可如今有了這身子,他有多大的本事兒還真不好說。”
柳師父說着把我慢慢地讓到了身後,然後随後又捏出一張黃符來,而這個時候,那紙人竟然憑空的動了起來,首先是胳膊,接着是腿,再接着半靠在桌子上紙人就冷不丁地站了起來。
這下王家的人都吓壞了,不由都往後退了一步。
王琪此時撒酒瘋也撒夠了,看着一副紙人動了起來,也是不由有些害怕了,雖然嘴裏還在罵罵咧咧,可聲音已經小的隻有他自己能聽到了。
柳師父對着紙人道:“孽畜,你竟然将自己送上了這不歸路,那就休怪本道不客氣了?”
那無頭紙人晃了晃身子,然後彎腰把地上那一個已經沒有了面容了紙頭撿了起來,然後慢慢地放回到自己的脖子上,接着那紙人頭上已經模糊不輕的嘴就開始一張一合地說話:“對我不客氣?哈哈,你來啊,臭道士,你說要送我一具身體,這就算你要送我的嗎?你說要送我如輪回,可如今我卻萬劫不複,難道這不是你的責任嗎?”
無頭紙人的一番話讓柳師父不由愣了一下,而後柳師父長歎一聲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的确是我錯!你既然已經被排出到了六道之外,那我也就不用跟你廢話了。”
說完柳師父一張雷符對着紙人就排了過去,那紙人“哈哈”一笑,身子往後一飄,一下就躲開了兩三丈,身子一下就躲到了燭光之外,我也就有些看不清楚了。
接着就聽那紙人說:“這幅身子我還要适應一陣子,今晚我就不跟你鬥了,臭道士!不過這裏的所有人你們都給我記清楚了,今晚的仇,我是遲早會找你報的。”
随着紙人聲音落下,那紙人已經又飄出了數十米,尋常人那裏能跟的上?
柳師父看着紙人飄離,不由搖搖頭說:“沒想到我竟然在這裏鑄成了大錯,失策,失策啊!”
此時王琪的父親,王玉民和王玉山都過來問柳師父該咋辦,柳師父打開自己的皮包,然後去吃幾張黃符,再把黃符折成三角遞給這裏每一個人說:“這是請神符,遇過你們遇到那孽畜,就咬破自己中指,把血滴在符箓上,到時候自然會得到幫助,我能幫你們也就這麽多了,不過每張符箓隻能用一次,沒了之後你們需要再來找我,在沒處理掉那紙人之前,我會一直留在你們村兒的。”
說完柳師父也不理會王家的人再問什麽,就收起自己的皮包,然後抱起我,叫上瘋子往我們家去了。
一路上我問柳師父,剛才那紙人怎麽跑了,柳師父就說:“那東西在找地方适應身體,等适應就更不好對付了。”
我又問爲什麽不現在就去找到他,滅掉他,柳師父又說:“現在是晚上,視線對我們人不利,而且陰氣太重,有利于他,不利于我,找到他我也沒有把握能收了他,而且我身上也沒帶趁手的家夥!到了白天,陽氣強盛的時候,我們再去找他,他雖然有身子,可在畢竟他是後天形成了陰魂,陽氣對他還是有損害的,白天抓他容易一些。”
我“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回了家,把我老爹叫起來給我們開門,我老爹就問柳師父事情解決了沒,柳師父就說:“搞砸了,明天還要繼續,先睡了!”
說着柳師父就領着瘋子回配房睡了,而我則是被我老爹帶到了屋裏睡。
到了屋裏,我媽和老爹就問了一些今晚的情況,我也就把我見到的說了一遍,我的表述很亂,不過我老爹和老媽都是聽明白了。
我老爹更是歎了口氣說:“這王琪,可真是造孽了,害了自己不說,還把家人害了!”
我也是接了一句:“嗯,就是,而且還把那個無頭鬼給害了,柳師父說本來今晚可以送走他的,可現在送不走,要滅掉才行。”
聽到我爲那個無頭鬼說話,我老爹就摸摸我的頭說:“小勇啊,難道這就是柳師父常說的,你擁有的道心嗎?”
我笑了笑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接連兩天爲王家擋鬼,可事情卻越弄越糟糕,而且在接下來的日子裏,紙人與鬼彎的傳說已經成了我們村子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