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吃一塊糖對我們這些農村的小孩來說都算是奢侈,更别說冰糕了,雖然那個時候冰糕隻要一毛錢一塊……
而我在那一毛錢的冰糕面前也是動搖了,就抹着淚對柳師父說:“我要兩塊兒!”
柳師父也是笑着答應了。
搞定了我,柳師父就轉頭去看孫升和孫月英,孫升苦着臉滿是焦急,而他女兒孫月英卻依舊胡話連篇。
柳師父走到孫月英跟前,然後捏了幾個指訣,接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在孫月英的頭上輕輕一點,一直胡言亂語的孫月英立刻就消停了下來,因爲她雙眼一迷糊就癱軟了下去。
這下把孫升給吓壞了,不等孫升問話,柳師父就說:“人有三魂七魄,現在你女兒三魂中的生魂被髒東西勾了去,剩下的靈魂、覺魂暫時失去了依存和平衡,所以才會導緻她神志不清、胡言亂語,可這些都是輕的,如果放任不管,命魂長期不歸于本體,那你女兒剩下的兩魂和七魄也會随之散去,那個時候你女兒恐怕就……”
說到這裏柳師父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現在你放心,我封住了你女兒的靈台,她體内的靈魂、覺魂以及剩下的七魄暫時不會離體,隻不過她隻能處于昏迷狀态。”
柳師父的一通話,我當時一句沒聽懂,就那麽瞪着大眼看柳師父說話,而孫升估計也是聽的糊裏糊塗,就問柳師父:“柳師父,我女兒還有救嗎?”
柳師父點頭說:“隻要及時找回離體的命魂,你女兒最多生一場病,身子虛弱一段時間而已,不會影響到以後。”
聽到柳師父說自己女兒會生病,孫升臉上的擔心還是沒能夠散去,不過比起丢掉性命來說已經強多了,所以孫升就連忙表示,接下起來一切都會按照柳師父吩咐的來。
柳師父也沒在廢話,就讓我領路,然後讓孫升抱着他女兒跟我們往剛才事發的地點去,而一路走柳師父還讓孫升一直叫着孫月英的小名——“小英”,同時還要在小名後面加三個字“回家了”。
所以當時就出現這麽一幕,我們一行四個人走在鄉野間,而孫升抱着孫月英,嘴裏一直念叨着:“小英,回家了……”
這樣的場景比起孫月英說胡話強不了多少,所以我就小聲問柳師父:“孫叔是不是也中邪了。”
柳師父面色沉重,突兀地了一句:“好重的怨氣!”
我一下沒理解柳師父的意思就“啊”了一聲,柳師父就對我說:“你孫叔沒中邪,對了小勇,你留意着點,如果一會兒看到小春娘了記得告訴我,我暫時就開眼了,省點力氣。”
我當時迷迷糊糊,不知道啥意思,不過爲了柳師父承諾我的兩塊冰糕還是堅定地點點頭。
到了我們出事的小路,我心裏那陣驚悚再次升起,被兩塊冰糕鼓起的勇氣也是瞬間煙消雲散,說什麽我也不肯再往前走了,柳師父深吸了一口氣問我:“小勇啊,倒不是我爲難你,而是這件事兒跟你有着扯不斷的聯系,這一切都是你的命,所以你必須繼續往前走,另外你的朋友現在有危險,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她離開這個世界,而不去幫助她嗎?”
小時我最喜歡聽的就是英雄的故事,最喜歡看的就是英雄的電影,而這些英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爲了救人,總會拿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所以那時候柳師父幾句話就把我心中那顆小小的英雄之心給點燃了。
我回頭看了看孫升,他更是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于是我就一副凜然的氣勢說道:“跟我來。”
柳師父面色沉重,不過還是對我擠出了一個微笑,隻不過那微笑讓我覺得有點像是壞人詭計得逞的陰笑,讓我渾身上下都覺得怪怪的。
雖然我英雄之心被點燃了,可不代表我就不害怕,在走了幾步後,我接下來的步子又開始減慢,而且是越來越慢。
柳師父也沒有催促我,而是耐心地跟在我身後。
雖然慢,可還是沒用多長時間,我們就來到了剛才出事兒的地方,小春娘和老孫頭,以及被帶走的那個孫月英都沒有再出現,隻留下路邊荊棘窩一片糟亂,證明我剛才是被吓的有多麽的狼狽。
柳師父問我是不是這裏,我點頭說,是。
柳師父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後走到我的前面,接着蹲下來小聲問我:“把你先前看到的事情給我講述一遍,聲音要低,不要讓其他人聽到。”
說完柳師父還讓孫升抱着孫月英遠離了一段距離,至于柳師父的用意,應該是怕孫升聽了會擔心吧。
而我當時也不過六歲,表述能力不太強,加上回憶那些吓人的事兒,我叙述的時候就更加前言不搭後語了,不過柳師父卻聽的很有耐心,而且還會時不時的點頭。
等我大體講了一遍後,柳師父先是捏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就把孫升喊過來問:“你父親是不是髒在這裏不遠的地方。”
孫升點頭說:“是,怎麽,我女兒中邪難不成跟我父親的墳地有關系?是不是風水出了問題?”
老孫頭的墳地,也是趙老黑給看的,如果是墳地出了問題,那柳師父這個做師叔臉上也沒光,所以柳師父就搖頭說:“不是,不是,而是你父親的魂魄出了問題。”
聽到這裏孫升就趕忙問:“什麽問題?”
柳師父就說:“這我還說不清楚,得我去看過你父親的墳地了才知道了。”
柳師父眼下的意思自然是讓孫升給帶路。
孫升這個時候爲了自己女兒啥都肯幹,二話不說抱着孫月英就在前頭給柳師父和我帶路。
小孩子打心眼裏都會對墳地這種東西有抵觸,所以我就又開始想打退堂鼓了,可心裏一想我要是走了,孫月英可能就救不了,所以一咬牙也就跟了上去。
我們往前走了幾十米,小路就多出一個分岔來,沿着分出的那條橫岔口走幾步就一塊麥地,而在麥地的盡頭就躺着幾個墳頭,無疑這些都是孫家的前輩們。
而其中有一個墳頭比較新,不用說就是老孫頭的了。
“我們過去看看。”柳師父打量了一下那幾個墳頭就說了一句。
孫升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前頭帶路,畢竟那是他爹的墳頭,他心裏是不會有多大的抵觸。
而我也是戰戰兢兢地跟在柳師父的旁邊,我覺得這個時候隻有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邊,我才有那麽一絲絲的安全感。
我們踩着麥垅走過去,在離墳地四五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柳師父對孫升說:“我能感覺到這墳頭下面有你女兒命魂的氣息,你試着喊喊,看能不能叫出來,這樣也省的我對你父親不敬。”
孫升有些不解地看着柳師父問:“柳師父,你的意思,這是我爹害我的女兒,這可是他的孫女,你不會搞錯了?”
柳師父“唉”了一聲說:“在咱們眼裏,這或許是害,可在你父親眼裏,說不定隻是想接自己的孫女去他現在住的地方住幾天而已,他是想自己的孫女了,是一種愛,盡管這種愛的表達方式不太正确。”
其實我當時是想插嘴,說孫月英不是被老孫頭給害的,而是小春娘,可不等我說話,柳師父就摸了一下的我頭頂說:“小勇,你别說話,老實聽着就行了。”
雖然當時我不明白柳師父的意思,可我當時還是聽話的閉嘴不語了。
而孫升聽到柳師父的話,眼角就流出了幾滴淚:“或許吧,我爹在的那會兒最疼我們家小英了,别看他歲數大了,可總是上山給我們家小英摘酸棗吃,就算是冬天,也會上山去溜(土話,撿漏的意思)那些剩下的幹紅棗果子,雖然每次隻有幾捧,可我家還是可高興了。”
說着孫升就抱着孫月英走到老孫的墳前,然後緩緩就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