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月英的目光明顯變的呆滞起來,而且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跟旁邊的站着的老孫頭一樣。
而小春娘……
就在我驚恐着去尋找小春娘的時候,卻發現小春娘已經從孫月英的旁邊的消失了,我下意識地回頭就去看我的身後……
就在我回頭的瞬間,我雙眼正好跟一對幹枯的眼珠子碰到了一起,那幹枯的眼睛還帶着意思詭異的微笑,而這雙眼無疑正是小春娘的。小春娘那沒有頭顱的身軀此時正站在我的身後,她的右手提着自己的頭正往我的臉上送。
“啊!”我吓的大叫一聲,連忙推開趙媛的手,然後跳出小路往充滿荊棘和野酸棗樹荒坡上跑,此時的我已經顧不得疼不疼了。
我這麽一跑把趙媛給吓壞了,連忙就站在原地喊:“小勇,你給我回來,我不打你了,棗刺都把你紮壞了,回去我爸該揍我了!”
我怕的那裏是趙媛,而是他們看不到的小春娘和老孫頭。
所以我忍着疼就轉頭對趙媛喊了一句:“快跑,有鬼,快跑……”
我一下跳進了荊棘窩,渾身更是劃破了無數道的口子,胳膊和大腿上還紮了十幾根酸棗刺,這樣看起來怎麽也不是開玩笑,所以趙媛、趙傑和劉楠楠一下也給吓着了。
而孫月英卻還是在那裏機械着說了那個字——“走”。
一邊是孫月英的“怪異”,一邊是我的瘋狂,趙媛顯得有些舉足無措,隻看他拉起趙傑,然後又去拉孫月英,顯然是像往回走。
可孫月英卻使勁一揮自己的手臂,直接把趙媛推了一個跄踉,被趙媛拉着的趙傑,也是跌在小路邊,一隻手更是扶到路邊的尖銳石英石上,直接給劃出了一道口子。
趙媛被突如其來的變異又是吓了一跳,可看到自己弟弟手流血後,暴脾氣也是上來了:“孫月英,你幹嘛,你在裝腔作勢,我可要打你了。”
孫月英的回答依舊一個字:“走……”
劉楠楠已經被吓的哭了起來,特别是看着趙媛和趙傑被推到後,更是哭喊着扭頭就跑了一邊跑還一邊喊:“石勇和月英都瘋了,都瘋了,撞邪了,撞邪了……”
劉楠楠跑了,小春娘并沒有去追,而是轉過身軀,提着自己的頭顱往我這邊看來,我剛才害怕才跳進了這荊棘窩,沖動勁過後渾身傷口的疼痛也是異常清晰起來,臉頰、胳膊、大腿、後背同時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害怕加上疼,我頓時就縮在荊棘窩裏哭了起來,我想拔腿就跑,可剛才跳進荊棘窩的一瞬間,我的勇氣已經用完了,現在我雙腿發軟,那裏還有半分逃跑的能力。
趙媛和趙傑這下更是吓壞了,不過趙媛看不到小春娘,雖然背目前的情形吓的不輕,可還面前沒有失去理智,他扶起趙傑,然後沖我喊道:“小勇,你别動,我這就過去拉你出來。”
趙傑有姐姐保護着,也是大着膽子說:“小勇,你不要怕,你身上不是我有老爹留給你的符嗎,就算有鬼也不敢上你身,别怕。”
聽趙傑這麽一喊,我才想起來,我胸口的衣服上縫着一個内袋,而趙老黑給我的符箓就縫在裏面,所以我趕緊雙手捂在上面,那一瞬間,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在我捂住符箓的瞬間,小春娘提在手裏的頭顱表情瞬間發生了一絲變化,原本詭異的微笑消失,卻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幽怨,而且深埋在那一層層吓人的皺紋之下,讓人看了就不寒而栗的那種。
就在我擔驚受怕小春娘會不會繼續靠近我的時候,卻發現她提着自己的頭顱轉過頭,然後往孫月英那邊走,孫月英依舊如同複讀機一樣機械地重複那個字:“走……”
小春娘在走過趙媛和趙傑旁邊的時候,我發現她刻意讓了一下,仿佛十分不願意碰到他們兩個的樣子。
而在小春娘在走到孫月英旁邊的時候,空着的左手就去拉孫月英的手,接着離奇的一幕就出現了,一個透明的孫月英就從她自己的身體裏走了出來,然後背小春娘拉着轉身,接着走到老孫頭的旁邊,再接着他們就往老孫頭的墳地那邊走去了。
見小春娘走了,我心裏害怕少了,委屈多了,縮在荊棘窩裏就哭了更厲害了。
趙媛此時已經跳進了荊棘窩拉我,在她到我旁邊,拉住我的一瞬間,我一下就撲到她懷裏哭了起來,此時的趙媛沒有再揍我,而是摸着我的頭,學着大人的模樣安撫我:“小勇乖,不怕,不怕,有姐在呢。”
這要換在平時,我若是抱住她,她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才怪。
趙媛拉着我回到小路上,趙傑就問我咋樣,我說沒事,然後問他手咋樣,他說比起我一身的口子,輕多了。
而我們再回頭去喊孫月英,自從那個透明的“她”從她的身體裏離開後,她就一直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嘴裏也不再說“走”那個字了。
不過她的雙眼依舊神色,眨都不眨一下。
趙媛被剛才的情況吓的不輕,不過這孫月英好歹是她的玩伴,所以就大着膽子去推孫月英的胳膊:“月英,你鬧夠了沒?”
孫月英轉頭看了看趙媛,嘴角上翹突然咧着嘴就笑了起來:“小春娘來了,她說給我買糖吃,哈哈……”
這下趙媛給吓着了,她心裏其實已經确定,我們是真的見鬼了,而孫月英現在正在撞邪。
不過趙媛并沒有扔下我們任何一個人,她讓趙傑在前面走,然後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孫月英,就開始沿着小路往回走。
一路上我的哭泣聲已經停止,而且走的很快,不敢回頭看一眼。
孫月英則是在一路上一會兒哭,一會笑,嘴裏每一句胡言亂語都和小春娘有關,而且還時不時的回頭看,甚至還會往回扯趙媛,若不是趙媛力氣大點,怕是往下走的距離還沒孫月英往回扯的多。
趙媛累的一頭汗,可卻咬着牙不放手,我也是使勁拉着她的手,幫她拉孫月英,可隻有六歲的我,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基本上看不出什麽作用。
我們下了山,沒走幾步,村裏的壯漢已經跑來二十多個,顯然是劉楠楠回村後說了我們的遭遇,所以大家個個手裏都拿着鐵鍬、鐵鏟之類的家夥,帶頭的是柳師父和趙老黑、孫升,一看着我們幾個人人沒少,大人們的表情也是放松了不少,柳師父先湊過來問我們:“你們碰着啥妖怪了,咋搞的渾身是傷?”
柳師父說話的時候,眼神逐漸集中到了孫月英的身上,其實不光是柳師父,這裏的每一個人的眼光都是集中孫月英身上,因爲孫月英一直在說:“小春娘說給我買糖吃,還說要做我奶奶,她對我可好了……”
孫升更是扔下鐵鏟跑到孫月英旁邊摟住她的頭說:“小英,你胡說什麽呢,你咋了,你瞎說八道什麽呢?”
孫月英依舊重複着那些話,仿佛根本沒聽到自己父親的話。
孫升看了看柳師父,明顯是在尋求幫助,而柳師父則是對周圍的衆人說:“孫升你帶着你家閨女留下,小勇也留在這兒,其他人都回去吧,要是不想也撞邪的話。”
撞邪這事兒,在農村流傳甚廣,輕者胡言亂語神經錯亂,重者一命嗚呼,所以誰願意攤上這事兒?聽到柳師父的話,大家看着我們這些孩子已經救出來了,也就都散去了。
趙媛在離開的時候,還回頭看了看我說:“小勇,你别怕,我不走遠,就在村口的橋上等你。”
趙傑也是說了一句:“我跟我姐一起等你。”
本來人挺多,我剛感覺到一絲安全,可這人一下就被柳師父給支開了,而且還把我留了下來,我心裏就又開始發毛,更何況我身上還有無數道口子,雖然都是皮外傷,可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這已經是“重傷”了。
所以我就問柳師父:“柳師父,你留下我、孫叔和月英幹啥。”
柳師父沖我笑了笑說:“去你們剛才去的地方。”
我則是沖着柳師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