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尖銳無比,簡直可以用利器劃過玻璃的聲音來形容的女高音中。
周遭密密麻麻的蝙蝠居然一緻後退,原本震天動地的“吱”聲,竟是一聲聲弱了下去。
聲音大氣勢就大,這句話在某些場合下就是真理!
白無殇和流戬驚得目瞪口呆,慕容薇居然就這麽醒了,被推出去的瞬間,似乎被眼前的黑壓壓的蝙蝠吓到了,緊咬不放碎肉瞬間掉地,驚叫聲脫口而出,至今都還一口氣“啊……”不停!
“啊……啊……啊……”
蝙蝠群退到了十步之遠,終于沒有再退了,全都虎視眈眈看着慕容薇。
“啊……啊……啊……”
慕容薇的喊聲還再繼續,沒有減弱的迹象,白無殇這才發覺不對勁,她似乎是在發洩什麽,而不是因爲驚恐!
“居然……”流戬喃喃出聲,也看出來了。
“啊……”
喊聲,回聲,充斥着整個山洞,持續了很久很久,白無殇和流戬不得不捂住雙耳,再這麽聽下去,耳膜不被震碎,人的精神都會淩亂的。
而前方蝙蝠,停了許久,又開始後退,退到了更後頭才又停下來。
白無殇和流戬相視,在這喊聲中,根本無能爲力,慕容薇的體質太特殊了,他們都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通過聲音沖破丹田裏的炙氣,随着叫喊聲,慕容薇的臉已不像剛剛那麽紅了……
就這樣,整整持續了半個時辰,根本沒有間斷過。
蝙蝠群一退再退,最終全部退出了山洞。
慕容薇的嘴巴還張着,聲音早就發不出來,整個人站得筆直筆直,僵硬無比,卻是雙眸緊閉,臉色漸白。
“好了,沒事了。”白無殇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呢喃,大手輕輕地覆上她的嘴,小心翼翼合上。
她還是沒有動,一直提着的一口氣卻緩緩落下,人開始恍惚搖晃。
“沒事了,沒事了。”他柔聲哄慰着,輕輕将她攬入懷中,喃喃不斷,“沒事了,沒事了……不會有下次了。”
即便被擁在溫柔而熟悉的懷中,她的身體還是僵直的,誰都不知道她在山洞裏經曆了什麽,是怎麽被逼着活生生咬死那隻巨大的蝙蝠的。
他隐隐一聲歎息,橫抱起她,示意流戬帶路。
幾番厮殺,幾番驚悚的山洞,此時寂靜地可怕,彌漫在黑暗裏的是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他踩過一片片蝙蝠屍體,抱着她離去。
好一會兒才到洞口,恍然發現,天早已經大亮,陽光很刺眼,他下手低頭眯眼,這一眯眼,自己頓時也一陣恍惚,釀跄了好幾步。
流戬在一旁,靜靜看着,不管言語。
燦爛的陽光下,他一身累累傷痕,血迹斑駁,右臂衣袖完全被劃破,露出了他強有力的手臂,一道黑色傷疤,從肘部一劃而下,直達手腕,如此的怵目驚心!左膀,大片的血迹徹底浸濕了衣裳,鮮血沿着手臂緩緩淌手左手背上。
流戬忍不住出聲,“主子,還是我來吧。”
“祁門客棧就在附近吧。”白無殇淡淡說道,雙眸還閉着。
“就在祁門驿站邊上,不到一裏的距離。”流戬說道。
白無殇沒再多問,抱緊慕容薇,直接躍下懸崖……
祁門客棧是這條道上非常有名的黑店,背後的主子不想,隻知道它能開在離驿站那麽近的地方,黑白兩道必都是吃的透透的。
而白無殇更是個黑白兩道吃得極透之人,老掌櫃的一見是他來,便笑臉迎上,“無殇大人,一整年沒來了吧。”
白無殇繃着一張臉,一聲不吭,抱着慕容薇直接往樓上走。
“無殇大人,怎麽了?”掌櫃狐疑不已。
“沒你的事,這兩天,我們全包了。”流戬扔了一袋金子,淡淡說道。
“呵呵,你家主子跟我是老相識了,這點規矩老朽還是懂的,一會他高興了,跟他說一聲,有人在這兒寄賣一樣寶貝,流沙古墓裏來的,問問有沒有興趣。”老掌櫃笑呵呵說罷,掉頭就下樓。
“什麽東西?”流戬問道。
“有興趣,讓你主子自個來瞧!”老掌櫃揮了揮手,頭也不回。
流戬哪裏會那麽不識趣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主子,安靜地守着在門外。
屋内,白無殇将慕容薇放在榻上,立馬就出門。
流戬還是一句話不敢多過問,鮮少見主子繃着一張臉這麽久的,來這客棧幾回了,再怎麽着他都是會沖掌管嬉笑的,掌櫃的是道上的人,資曆比主子老多了,好些寶貝都可以在他這裏打聽道。
不一會人,見白無殇回來,流戬錯愕都下颌險些掉落。
隻見白無殇親自打了一盆水來,俊美而蒼白的臉冷着。
這……這……要知道這個主子是自小被伺候到大的,何時端過一杯茶倒過一杯水了?
他……居然會打水!
不僅打水,一切都親力親爲,原本一盞茶就可以完成的事情,他做了整整一個時辰,甚至将她的背包都整理得幹幹淨淨,他站在榻邊看着一身幹淨躺在被耨裏的慕容薇,這才抹了把汗,慵懶懶無力倚坐下來。
不需要太多的觀察,也不需要把脈,看她的臉色,看她均勻的呼吸,看她柔軟下來的身子,便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将蝠王的血全部吸收爲己有了。
沉家的人,沉笑的女兒,這樣的體質,天生就是爲了修炙氣而準備的。
他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存于炙氣的哪一階,一切要等人醒了才知道。
這一劫,真的難斷禍福。
一直繃着的臉,終現疲憊之色,他懶懶倚在床尾,狹長的雙眸緩緩地……緩緩地迷上,線條好看才唇畔不知不覺已勾起了一抹暖笑。
誰,這一睡,兩個竟整整睡了三天三夜!
當第四天的陽光斜照入窗台,灑落一地溫暖的時候,慕容薇迷迷糊糊地動了,隻覺得身上有東西壓着,好沉好沉,她下意識想推開,卻怎麽都推不動,迷茫地睜開惺忪的雙眸,見了趴在她身上人,頓時驚得所有睡意全沒了!
這……這是什麽情況?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萬蝠窟裏,她倔強的不想用任何武器,希望自己的武功能得到大的進步,可是她走到山洞的最後,火折子一照,居然召見一直倒挂的巨大蝙蝠,體型是她的兩倍,她驚得目瞪口呆,都忘記了自己背包裏有武器可以殺了這畜生。
她被巨蝙的翅膀狠狠甩了一巴掌,裏面跌倒在地上,她根本沒緩過神來,本能得就拼,手腳并用都拼不過,她就用嘴,狠狠地咬。
她隻記得咬住那東西的瞬間,她有些控制不住,随後的事情她便全都忘記了。
她怎麽會在這裏,白無殇救她出來的嗎?他怎麽了,一身上下血迹斑斑,衣衫淩亂,落魄得跟一個叫花子沒兩樣,這是無殇大人嗎?
“喂!”她脫口而出,猛地推他,“白無殇!醒醒!”她驚着,一臉嚴肅凝重。
突然,一隻血手緩緩朝她伸來,她一愣,猛地驚叫,“白無殇!”
頓時,那血手僵了,埋頭趴在她身上的白無殇猛地仰起頭來,惺忪着那狹長的雙眸,迷迷糊糊道:“怎麽了?”
她怔了,看着他的臉,一道道血迹,一道道擦傷,青一塊紫一塊,頓時眼眶一紅,哽咽呢喃,“你到底怎麽了呀?”
他揉了揉眉頭,睡意濃濃,還沒回答呢,又埋頭在她身上,沉沉睡過去。
慕容薇根本拿他沒辦法,艱難地将他推到一旁去,小心翼翼下榻,見這房間便知是客棧。
“流戬!”她大聲喊道,這家夥必定守在附近的。
門外輕咳聲傳來,流戬已經站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慕容薇急急出門,總是低着頭,誰都不多看一眼的流戬,卻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
“他怎麽回事?”慕容薇急急問道。
流戬言簡意赅地将在萬蝠窟裏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慕容薇狐疑不已,“你的意思是,我現在……”
“一般習氣者,每次突破自己都會知曉的,你很特殊,要知道現在是炙氣階,可以試試。”流戬說着,便要提刀,對于慕容薇的特殊體質,他确實好奇了。
慕容薇立馬就退,“不行!留着給裏頭那家夥試!”
流戬頓時尴尬,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更不知道自己在尴尬些什麽。
“老白說修炙氣者皆靠外力,是不是尋到各種陽獸,就可以不斷晉階了呢?”慕容薇問道,被流戬這麽一說,也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同之前有些不一樣的,具體哪裏不一樣又說不出來,總覺得整個人似乎輕了不少。
“靈獸并不是那麽好遇到的,而且并不是每一隻靈獸都适合你,這一回,你不過是運氣罷了。”流戬說道。
“嘿嘿,我也覺得運氣好,去打盆水來,我伺候我另一份運氣去!”慕容薇笑着說道。
流戬都還沒明白她這話什麽意思,她便進屋去了。
床榻上,白無殇睡得可沉可沉,幸好不是緻命傷,流戬說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她坐在床榻旁,靜靜看着他,眸中不自覺浮出一抹暖意,這個家夥安靜的睡顔,真好看,像極了剛剛打完架回來埋頭呼呼大睡的孩子。
她小心翼翼湊近,貼他的耳畔,低聲,“老白,遇到蝠王不是我的運氣,遇到你,才是我的運氣。”
似乎怕他不信,她又強調道,“真的!”
她話音未落,他那隻血手又懶懶揚了起來,将她擁住,突然冷不防一個側身便将她壓在身下了。
就這時候,叩門聲傳來,“慕容大夫,水送來了,剛剛收到消息,十三爺就在附近!”